叶护早已算好时辰,正午时又一部族的兵马将至,此际朝南面一看,尘土大作,正自窃喜,听得一声长长的“报…”声,有士卒禀道:“右丁卢,勿里用氏的兵马即刻就到!”时机正好,挥袖举起弯刀,⾼声道:“詹可明矫造可汗遗诏,图谋篡位,咱们决不能让他们得逞,今有大唐宁国公主为我们作证,各位回纥人中的英雄,我们冲啊!…”鼓角之声大起,⾝后士卒齐声呐喊,挥刀朝詹可明中翼冲杀过去。詹可明见势,横刀跃马,号令士卒,声如虎吼,须发戟张,率先杀出<img src="in/ying.jpg">战,须臾间双方已杀成一片!
“默延啜在此,停战,不得自相残杀!”平地里暴喝乍起,默延啜驱骏马,扬弯刀,由山丘疾奔而下,凛然如天神忽降。
叶护扬眉一看,脸上变⾊,然他见机最快,随即手挥默延啜方向,⾼声令⾝旁数百骑兵马道:“可汗早已薨逝,这是假冒的,杀了他!”
喊话间,默延啜舿下战马四蹄飞腾,已凌阵列,与狙击他的短兵相接。默延啜长鞭一抡,数骑应声倒地,⾝后的程元振、李承宷诸人兵器出鞘,泛起青⾊光影,将来袭骑兵牢牢庒制住。
默延啜极目一瞧,双方士卒已厮杀得难解难分,詹可明如一头狂怒的狮子,挥刀四下劈砍,双手和袖上都染満鲜⾎,马蹄也被死伤者的鲜⾎溅污;⾝着黑⾊、蓝⾊、青⾊的…他的子民们,正在相互攻伐,兵器相碰撞的铿锵声,伤者低而短促的呼叫声,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混杂在一起。
默延啜紧锁眉头,钢牙暗咬。
正在此时,南面腾起一片⻩⾊灰尘,叶护的兵卒们⾼声大叫:“增援的来了,增援的来了!”那增援的乃是勿里用氏的兵马,这支援兵冲⼊詹可明一方的右翼,驰突砍杀,让这场战争更加混<img src="in/luan.jpg">。
默延啜目眦<img src="in/yu.jpg">裂,马疾如电,飞鞭击落围攻他的骑兵,策马直冲叶护主营所在。速战速决,擒贼擒王,是他目前惟一所能做的。
叶护在一里开外之处,正凝神观看战局,却见默延啜单骑长飙袭来,不由吓得心惊⾁跳,一挥手,⾝侧数十名精锐侍卫跃马齐上<img src="in/ying.jpg">击。
默延啜长嗥一声,左手执鞭,右手弯刀终于出鞘,寒光炫转,天地失⾊,听得惨叫声不绝于耳,转瞬间将近十名侍卫砍翻马下,余者纷纷辟易。
叶护见势不对,一声令下,近百名盾牌手刹时聚拢,严严密密的护在他面前,数十名弓弩手搭箭上弦,万箭齐发,直<img src="in/she.jpg">默延啜。默延啜一提马缰,战马四蹄飞腾,他合⾝纵起以刀与马鞭挡箭,⾝若大鹏展翅,听得扑扑之声,战马⾝中数箭倒地毙命,他左肩中箭,掷去马鞭,倏的子套箭头,提刀暴喝,⾝形如闪电,朝叶护杀近。
叶护素知默延啜武功盖世,未防竟能避过这万箭齐发,说时迟,这时快,众弓弩手已来不及再发第二箭,默延啜弯刀划过,刀风凌厉,帘有十来人咽喉暴⾎,倒地⾝亡。默延啜紧接一刀横划“呛!”数十面铁制盾牌碎如纸屑,盾牌手被劲风所袭,直跌出十步开外。
叶护面前顿失屏蔽,默延啜闷哼一声,猛然向上一领左掌,一连跨进三步,快同斗转星移,瞬时已至叶护跟前。
叶护⾝形向后一错,他正是年青精武之时,事急不及提刀,力贯掌心,堪堪<img src="in/ying.jpg">上默延啜击来的一掌。空气在刹那之间,似乎被撕裂,随着一声巨响,漩<img src="in/dang.jpg">的风卷起原野上的草木石屑,四下飞散,再听得“咔,咔”两声骨响,叶护右臂剧痛难噤,软软的垂下,脖上凉透,默延啜已将弯刀比至他的颈下。
千百名叶护麾下士卒见形势陡然一变,不过瞬息之间,主帅已然被擒,不噤挥刀蜂拥而上救主。
默延啜怒目一横,喝道:“还不赶快退下!”士卒们面面相觑,他们本就多半识得默延啜,以前以为可汗已死,未料他不但没死,还这般的英武过人,今⽇目睹亲见,为积威所慑,竟环伺在旁,不敢轻举妄动。甚有不少士卒再起仰慕之心,只觉可汗方是回纥人真正的英雄,不愿上前围攻。
“全都住手!叛贼叶护已被本汗拿下!”
默延啜气沉丹田,以丹田之气将话一字一字传开,声撼四野,竟令这打斗纷杂的场战上人人均能听见,叶护一方的回看主帅已被制住,皆慢慢放下手中兵刃,错愕无措,站在原地不动。詹可明发出一声喜悦的长啸,李承宷、程元振率一众人马越众而出,团团将默延啜与叶护围在央中,李承宷下马,拿出绳索,将叶护牢牢实实捆住。默延啜收刀,缓缓后退两步,方站稳⾝子。
沈珍珠立在山丘上观战,一时见旌旗混<img src="in/luan.jpg">,双方士卒驰突砍杀,有的倒下,有的奔逃,默延啜带出的回纥和大唐侍从中多人被砍翻马下,或全⾝浴⾎受伤。随即看见默延啜单骑杀向叶护,距离很远,她看不清<img src="in/jiao.jpg">战的具体情形,但见弯刀在<img src="in/yang.jpg">光下泛着⽩光,她的目光紧随那道光芒,心中忐忑。此际终于看清默延啜成功擒拿下叶护,她的心方由半空中落下,对⾝侧哲米依喃喃道:“谢天谢地。”哲米依眺望见李承宷安然无恙,也轻轻舒了口气。李豫紧锁眉头,目盯场战,默不作声,仿佛⾝畔没有沈珍珠与哲米依两个人。
叶护虽然被擒,却是睨目傲气不减,哼哼冷笑,对默延啜道:“没想到⽗汗这样命大,居然还没有死!”
默延啜道:“数月以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要下这样的毒手?”
叶护傲然昂首:“⽗汗对我恩重如山,只可惜,却不能给我我最想要的东西…汗位!”
“汗位。”默延啜蔑笑“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心?”
“就从当年义⺟救起我的时候,从她说要带我去大唐的时候。”叶护嘴角轻撇“从那时起,我就恨自己,⾝为男人,居然要一个女人来救助和保护。所以,我没有跟她回大唐,我跟从着你,拼命的习武、学文,就是要让自己无可伦比,我要做回纥汗国的主人,有朝一⽇,更要当天下之主!⽗汗,你是我此生最敬佩的人,可是为我的大计,我不能不这样做!”
默延啜点头:“好,有志气!咱们回纥要的便是有气魄的男儿,而不是懦弱求全的孩子!可记得我当年教你大唐史话,说起三国故事,那一句‘既生瑜,何生亮’?你行事不择手段,有我一⽇,决不能让你将回纥弄得內<img src="in/luan.jpg">迭成,自相残杀,四分五裂!你今⽇命丧我手,合当如此!”
叶护双眼左右一瞟,哈哈大笑:“你看那是谁?有大唐公主在,你真敢杀我!”
默延啜朝右看去:拥护叶护的德里克、药勿葛、勿里用三部族首领方才<img src="in/ji.jpg">战不曾留意到他们去了何处,现在由后营纵马驶来。其中一骑上押解着名女子。
那女子⾝着大红长领女装,髻上戴金凤冠,簪钗双揷,<img src="in/yan.jpg">丽中兼有不可凌越的⾼贵端庄,正是回纥可贺敦、大唐宁国公主李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