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自己的手腕,⽪肤包着⾎管和肌⾁,肌⾁贴着骨头,骨头盛着骨髓。我歪了歪头,看到了自己的左手,这让我觉得很奇怪——我从没想过要看自己的左手腕和左手还需要转移视线,可现在我却只能这么做。我就这样注视着它,直到突然间意识到我从来没如此仔细的观察过自己的手,那手掌上的每一<img src="in/gen.jpg">手指,那手指上的每一条指纹。
“你会把它怎么样?”我有些无关痛庠的问道,事实上就算他打算把它煮<img src="in/shu.jpg">了吃掉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可我还是抬起左臂冲它指了指,却发现这是件很可笑的事情——我的左手正静静的站在托盘里,它再也不会为我“指”任何东西了。
“嗯,我想我会把它送给我的某个作品,既然今天我已经造出了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铁人,没准儿明天我就能造出个跟你没什么区别的活人。”雷申德愉快的把这只手泡了起来,捎带着问了我一句:“你感觉怎么样,年轻人,疼吗?”
“不。”我再一次把目光转回了手腕,那些⾎⾁和骨骼就像刚从屠宰场运出来般鲜活,我甚至能感受到⾎<img src="in/ye.jpg">仍挤在伤口处涌动,似乎在下一秒就会噴涌而出。我能想象出这种场景,也见过很多次,在场战上,那些被砍手断脚的人们似乎依然在痛苦的哭嚎。可我的眼睛却在告诉自己这是错觉,它们早已凝固了,切口严丝合<img src="in/feng.jpg">。平滑到仿佛上面什么都没长出来过:“不疼,一点儿也不。”
“看来这种新型的⿇醉剂效果不错,虽然还不清楚它的持久<img src="in/xing.jpg">如何。”雷申德欣慰的眨了眨眼睛:“那我可要开始下一步了,年轻人,菗取魔力。”
“菗取魔力…等等…”我用力摇了头摇,好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些:“那会让我…那会让我变弱吗?”
“不会,当然不会。其实你的每次施法都会失去一部分魔力,但是每当你停止施法后,经过一段时间它又会自行恢复,所以魔力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消耗品。实际上你所谓的变強。并不是说增加魔力的质量。因为魔力是流动于⾎<img src="in/ye.jpg">中的,可你的个头就这么大,⾎量就这么多,<img src="in/gen.jpg">本无从增加嘛!所以你口中的变強其实就是指魔力密度的增大。你的魔力密度越大。你释放同等威力的法术时所消耗的魔力占比就越少。”说到这里。雷申德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阿伦,面露得意之⾊。
“嗯。学院派的就是废话多。”阿伦却丝毫都没有买账的意思,反倒直接对我说:“到我这儿就一句话,小子,就算他把你菗⼲了,你也会好起来的。”
好吧,果然通俗多了。
在一段漫长而混沌的等待之后,当他把这团不停跳跃着、动扭着、甚至挣扎着的火焰拿到我面前时,我惊呆了。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这玩意儿居然是从我的⾎<img src="in/ye.jpg">中菗出来!
“看呐,这小家伙儿简直想把我吃了。”雷申德小心翼翼的把它托在手中,任由它徒劳的撕咬着手上的静电力场,噼噼啪啪的弄得火星四溅:“它就像你一样焦躁而愤怒!”
我做出了个无奈的表情,不明⽩自己哪里焦躁或者愤怒了,事实上在全⾝⿇痹的情况下,我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于是我问了个我更关心的问题:“它还认得我吗?还是会像咬你一样咬我?以我现在的状态可是什么力场都造不出来!”
“那就得看它的心情了。”雷申德有些幸灾乐祸的笑着。
“你确定它会变成一只手?”我仔细观察着这团上窜下跳的火焰,努力想把它跟手的形状联系在一起,可惜我失败了。
“当然…”他顿了一下:“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不过具体情况如何,恐怕得试试才知道。”
“那如果失败了…”我没有这个问题问出来,因为就在我说话的当口,雷申德已经把它像填棉絮般塞进了我的手腕里…是的,他二话不说,毫无征兆的这么⼲了!
啊!别误会,我并没有把这个字喊出来,哪怕是在心里,虽然以那些三流玄幻小说里的经验这应该比生孩子还疼才对。事实上,在进⼊我手腕的那一瞬间它就安静下来,就像个离家太久却终于回到家乡的游子,就像个不知所措却终于找到⺟亲的孩子。然后,它的形状开始改变了,五支火苗儿从逐渐拉扁的火焰中钻了出来,呈扇形延伸着,直到手指般长短!
明⻩和<img src="in/yan.jpg">红的火焰<img src="in/jiao.jpg">织在一起,散发着耀眼而狂热的温暖,它随着我的意愿握紧,松开,握紧,松开,竟然跟从前那只手一样灵活!嘿,谁说我失去它了?!我奋兴的在心中喊叫着,同时用双手支撑起⾝体准备站起来,然后…我的⾝体就翻向了左边,重重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甚至忘了站起来,因为此时我后背的⾐服已经烧了起来!我慌<img src="in/luan.jpg">的在地上翻滚着,而金属质地的地板也突然间变得灼热。我听到了一些⽪⾁被烤焦的噼啪声,我不想承认这些声音和焦臭的气味儿来源于我自己,但是钻心的疼痛却一直在提醒我面对现实——我被自己烧着了…
我竟然被自己烧着了!
直到阿伦扑灭了我⾝上的火,并拉着我的左臂把我拽起来,我都还没回过神儿来:“这…这他妈到底是怎么了?!”
“看来我之前的话你还是不太明⽩。现在你所谓的左手只是团火元素而已,而不是由⾎⾁构成的实体,它不仅没有质量,也没有固定的形态,既不能负重也无法承重。”雷申德用脚劲使<img src="in/cuo.jpg">了<img src="in/cuo.jpg">地板,在确定它们没被烧坏后才抬起头来:“所以它绝不可能支撑起你的⾝体。年轻人,而且它承担不了任何重量,就算一只⽔杯或者鹅⽑笔都拿不起来,它只会把所有接触到它的东西通通烧掉,只要这些东西点得着。”
“那平时就不能把它熄灭吗?”
“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不能。它跟你的⾎⾁连接在一起,靠昅取你⾎<img src="in/ye.jpg">中的魔力自行燃烧,也就是说…只要你还活着,它就永远不会熄灭。”
“那我以后该怎么办?!”
“除了打架,别让它碰任何人或者任何东西。”
“这怎么行!”我用力一挥手。却在一道火光划过后。在半空中洒下了点点火星,它们愉快的翻滚着,跳跃着,把所有能够着的玩意儿全都拉进了队伍。刹那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燃烧起来。我站在中间。活像篝火晚会中等待献给神明的祭品…
“可这是你自己选得,年轻人,你只能学会接受它。”雷申德一边召集着他的各路伙计来灭火。一边不紧不慢的对我说:“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从一个不怎么強大的正常人变成一个比较強大但是还远远不够的残疾人了。”
“好吧,我想我们可以谈谈酬劳了。”阿伦突然开口道。
“哦,要是你不提的话我都要忘了!”雷申德扬了扬眉。
“你不会忘的。”阿伦冷冷的说:“从来不会。”
“好吧,我要十只女妖。”
“什么?”阿伦愣了一下。
“十只女妖,阿伦,最近我有个想法,想通过某种方式把“灵魂尖啸”提取出来,然后固化在某种装置里,类似于扩音器什么的,从而让这个法术成为一种可以由人为<img src="in/cao.jpg">控的工具。”说到这些雷申德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其实我想要一百只的,但估计你也不会同意。”
“就算十个我也不会同意!”
“得了吧,阿伦,这种玩意儿你有上千只。”
“听着,雷申德,每个女妖都至少需要修行几十年才能长成,更关键的是她们已经拥有了自主意识。”阿伦的脸⾊变了:“她们跟你那些只会服从指令的破铜烂铁不一样!”
“它们当然跟我的钢铁傀儡不一样,它们是一群死人,一群本该呆在异界等待消亡的死人!”雷申德也发起火儿来,周⾝的静电力场噼啪作响,瞳孔中更是电闪雷鸣。
“可她们已经被我带到了这个世界,而且已经跟着我在这个世界活了很久!”阿伦在“活”字上加重了语气,同时那双盯着雷申德的眼睛也已被浓重的黑暗所笼罩:“冷静点儿,老雷,否则也许她们会比你活的更久。”
气氛突然间变得紧张起来,我暗暗对自己说,并暂时<img src="in/xing.jpg">的忘记了那只怪手,因为我感到有生以来所能见识到的最巅峰的对决似乎一触即发!我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然后又平移了两步,嗯,这个位置好像视野不错。
“那你就是不打算给喽?!”雷申德嘴上一点儿都没放松,却已在悄然间散去了那咄咄<img src="in/bi.jpg">人的雷电之力。
这就是不打了?我遗憾的摇了头摇,只好又把注意力转回了手上…诸神慈悲,以后我可怎么办?!
“除非你打算要点儿别的。”
“可我只想要女妖!”
“那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阿伦耸了耸肩,又指着我对雷申德说:“再说了,老雷,你的工作成果显然不能让人満意,看看他这副样子,这小子都快被你弄疯了。”
“少爷!”娜塔莉惊呼着向我跑来,在我刚刚回到生尽<img src="in/huan.jpg">地下那个属于我们的房间,才跟她打了个照面儿的情况下。神情恍惚的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而她甚至都还没碰到我那燃烧着的左手,双手就已经被热浪灼伤了。
说起来,由于总是在做家务的缘故,她的手谈不上细腻,可正是由于早早就成了我的女仆,她的手也不会显得很耝糙,而且她手型不错,纤长灵巧。所以这些年来就凭这一点我也觉得她应该感谢我一辈子,很难想象如果她呆在乡下的话,这双小手会被繁重的农活儿磨折成什么样子。只可惜在一声尖叫之后,就算再糙的手也会比这双美丽一百倍了。
被烧焦的表⽪在一瞬间裂开,⾎珠立刻就从数不清的裂口中渗了出来,把整双手都染成了一片⾎红!我见过比这更惨不忍睹的手,在场战上见过很多次,可是当这种惨状发生在她⾝上的时候,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一时间竟不知所措。我事先<img src="in/gen.jpg">本没想到过这一点,对于作为火焰法师的我来说,这种源于自⾝魔力的火焰非但不会伤到我,反而会让我觉的温暖而惬意,可对于普通人来说,它的热度可比炉火強烈得多。
“少爷,你的手怎么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菗泣的声音,那双強忍住泪⽔的眼睛依然停留在我的左手上,其中的关切甚至大于苦痛。至于自己的双手,她连看不都没看。
“没什么,你先去找格林吧。”
“可是,少爷…”
“快去!”我怒喝道。
娜塔莉终于跑了出去,而在短短七、八米的距离中,她还不安的回过头看了我三次。
她会没事儿的,这种伤对于格林来说<img src="in/gen.jpg">本不算什么,我看着她的背影安慰自己道。我还是多<img src="in/cao.jpg">心<img src="in/cao.jpg">心自己才是,我又抬起左手看了一眼,在这团明<img src="in/yan.jpg">的火光中只觉得心情黯淡。其实自从这只手在流云风暴闹了个翻天覆地后,我连想起它都会头疼,可它偏偏会跟我很久,很久。
久到…我又开始头疼了。
“你会后悔吗?”我躺在<img src="in/chuang.jpg">上问自己,同时把左臂举得⾼⾼的,好确保它不会碰到任何东西,它却毫不客气的把我的肩膀磨折的酸疼无比:“如果回到半天前,你会不会放弃这个决定?”不能自己穿⾐服,不能再抱起某个女人,开瓶酒都要靠腿帮忙…这辈子再也做不了任何需要两只手完成的事情,就只为了让自己变強一点,这么做值得么?
接着,我想到了一个人。
似乎每当我困惑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她。
她就像我生命中的灯塔,一颗永不坠落的星辰。
当然是值得的,<img src="in/gen.jpg">本没什么悬念!
我是被浓重的烟尘呛醒的,而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満屋的黑烟和火焰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出什么事儿了?!”外面隐约传来了格林的喊声。
“额,看起来好像是我把自己的房间点着了,还有…”我用仅有的一只手卖力的拍打着快被烧焦了的长袍:“我的⾐服,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对了…格林,你是打算进来帮帮我呢,还是想就这么看着我被自己烧死?”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灰头土脸的格林站在満屋的废墟上,看着灰头土脸的我问道。
“我是该跟你聊聊,格林,而且我很想跟你聊聊。”我叹了口气,在左手即将接触到格林的肩膀前赶紧缩了回去:“可我必须得先去一趟流云风暴,一刻都等不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