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走进了枫城的这家旅店,简陋,狭窄,昏暗,总之跟它“远大前程”这个店名完全扯不上关系。通过一丝细微的魔法气息,他在为数不多的客房中找到了梅琳。雪狐。她穿着一⾝⽩⾊的⿇布长裙,头发看似随便的挽在脑后,浑⾝上下没有一丁点儿装修,普通到走在人群中<img src="in/gen.jpg">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是真的吗?!”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她就迫不及待的<img src="in/ying.jpg">上来问道,奋兴得像个孩子。
“是的。”他宠辱不惊的说。
“把光明之力和暗影之力融于一⾝,你怎么做到的?!”
“是上苍让我做到的,他指引着我走向光明。”
“不可思议!”她赞叹道:“真是不可思议!”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他转换了话题,他得逐渐习惯这种赞叹,因为在往后的⽇子里,这种赞叹只会越来越多。
“我知道三天之內,你一定会来。”她笑了笑说:“虽然三天时间⾜以做很多事,但是为了你,值得。”
“如果三天之內我没来呢?”
“我会留下专人等候你,只要你来了,他就会立即通知我,然后我就会立刻赶来跟你会面。”
“不管你当时在做什么?”
“不管我当时在做什么,哪怕是朝圣⽇的祈祷。”
“不管你当时跟谁在一起?”
“不管我当时跟谁在一起,哪怕是祈福者殿下。”
“如果你直接说。你会一直在这里等我,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会不会效果更感人一些呢?”他不无讥讽的说。
“像这种不切实际的漂亮话儿,但凡心存理智的人都不会相信的,不是么?”她波澜不惊的回应着。
他看着她,不经意的笑了。
“两位铸就骑士和一位光铸牧师神⾝负重伤,几位宾客也因为遭到波及而受了轻伤,这就是你的计划么?这就是你想要的夜晚么?!”她却突然这样问他,语气竟带着些沉重。
“别假慈悲了。尊贵的梅琳。雪狐!”他毫不客气的这样对她说。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他自己都搞不懂的恼火:“就他们那种伤势,只要治疗及时,没什么大碍。”
“这可不像你,这可不像我印象中格林祭祀。”她看着他。目光中充斥着惋惜:“我心中的格林祭祀。善良。仁爱,心怀慈悲。无论在是场战上还是在生活中,只要遇到受伤或者生病的人。他不会因为这个人的⾝份低微就不予救治,不会因为这个人伤情不重就置之不理,他是凡人们的救助者,他是战士们的守护神,他从不吝啬自己的光明之力,只为了芸芸众生,可是…现在呢?你到底是怎么了?”
他愣了一下,不明⽩这个女人的话为什么总是能触动到某<img src="in/gen.jpg">可能连他自己都已经忽略掉的神经,他开始觉得这个女人是个陷阱,一不留神自己就可能掉进去。所以他只是目无表情的说:“还是说正事吧,我的时间可没那么充裕。”
“格林祭祀,我希望你能找回那个<img src="in/mi2.jpg">失的自己。”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们希望你能回来。”
“如果回来,我能得到什么?”他却刻意的避开了她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动声⾊。
“你将得到光明!”她郑重的对他说。
“还是说点实际的吧,梅琳。”他依然没有看她,却莫名的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定是虔诚的,虔诚到会让他想起当年的自己:“我可不确定你所谓的光明和我的是否一样。”
“好吧。”她轻叹了一声,似乎他的这番话又让她失望了:“只要你回来,你将成为狐尾祭祀。”
“这也是你能决定的?” 他扬了扬眉。
“我当然不能,但是祈福者殿下可以。他一直在等你,格林祭祀,他甚至在罗萨里奥。狼獾死后一直没有补齐狐尾祭祀,他这么做就是为了等你呀!”
“哇哦,听起来不错。”他不疼不庠的回应道。
“只是不错而已吗?几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说实话,梅琳,想要实现我的想法,别说几人之下了,就算一人之下都不行。”他叹了口气说,在他告诫了自己一千遍“说这些<img src="in/gen.jpg">本没用”之后。
“那总比你现在几人之上,万人之下強吧?”
“要知道,几个月前,我还不过是只过街老鼠呢。”
“没人否认你的努力和进步,格林祭祀,但是…难道你就不觉得这样太慢了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
“这不是,这绝不是唯一的办法,如果你肯回来…”
“那我就会变得跟你们一样!”他愤怒的打断了她的话,仿佛这股怨气已经积攒了许久:“看看你们吧,梅琳,看看你们这些虔诚的信徒吧!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却<img src="in/gen.jpg">本不在乎百姓的饥苦!经年的东征西讨,南征北伐,却<img src="in/gen.jpg">本看不见这生灵涂炭!独裁!**!欺骗!害迫!几乎所有形容坏的词汇都能用在你们⾝上!你们早已忘记了什么是包容,也早已忘记了什么是互助,你们所谓的光明只会把这个世界推向黑暗!”
“你不能这么说,格林祭祀!”她也<img src="in/ji.jpg">动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也许有那么几个例外,这我承认,可也你得承认,梅琳,大环境是这样的,整个同铸会自上而下都是这样的!它已经病⼊膏肓,无药可医了!梅琳,就像一座城堡,它的砖石已经被蛀透了,它的钢筋也已经完全锈掉了,终有一天它会轰然塌倒!这个过程无法逆转,梅琳,同铸会必须被颠簸!”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倒呢?格林,你怎么知道在矗立了一千年后的今天,他就一定会倒呢?!做为同铸会的一份子,你不仅不修缮他,维护他,反而纠集一帮恶<img src="in/gun.jpg">狠命的推他!”她的<img src="in/xiong.jpg">膛起伏着,指着他的鼻子质问着:“好吧,就算有一天你们终于把他推跨了,你们如愿以偿了,难道站在这満地的瓦砾和废墟上,就能找到你们所谓的光明了吗?!”
沉默,漫长的沉默。
“我该走了,梅琳,我们没什么好说得了。”他首先开口说出了这句话,虽然…多少有点儿艰难。
“说说你的想法吧,格林。”她却这样对他说,而且第一次直呼了他的名字,在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情况下。
“什么?”他一时间没听明⽩。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如果由你来掌控同铸会。”
“你在开玩笑吧?!”他几乎要怀疑他的耳朵出问题了。
“说说吧,我想听呢。”她坐了下来,为他沏上了一杯清茶:“也许…我们还能<img src="in/jiao.jpg">换点儿意见呢。”
他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坐下。
你应该立刻离开这里,现在就走,一秒钟都别在耽误,然后再也别跟这个女人来往,也别再跟同铸会的任何人产生瓜葛!他这样告诫自己,但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这句话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对他说过了?或者…从来都不曾有过?
他曾经无比的希望朱丽奥斯会对他这么说,但是她没有;索萨会对他这么说,但是他没有;他手下的这帮人会对他这么说,但是他们都没有。而且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的今天,他开始逐渐意识到,他们永远不会。
这个结论令他感到无助和悲伤。
“快坐下吧。”她温柔的提醒他:“茶都要凉了。”
“改⾰必须是坚决的,彻底的,自上而下的…”他坐了下来,郑重其事的说,鬼使神差的对面前这个敌人描绘起自己那副宏伟蓝图来。而她居然就这么认真的听着,并不时表达一些自己的看法,他们就这么聊了下去,直到月亮代替了太<img src="in/yang.jpg">,而太<img src="in/yang.jpg">又替回了月亮…
整整一天夜一!
格林并不是没跟人说过这些想法,比如说我就是其中一个。这些年来,他断断续续的把整个想法都跟我说了个差不多,如果写成计划书的话,起码得有十万字,在这里我就不一一复述了,因为我既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脑力,当然,最重要的是我连这十万字中的一万字都没记住。
但是在这一天,他居然就这么一口气说了下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梅琳说的也许并不比他少多少,她时不时的提出些补充和看法,然后跟他<img src="in/jiao.jpg">换意见。而更令他惊讶,甚至惊喜的是,几乎她的每次补充都能恰好补上他所遗漏的细节,几乎她的每个建议都能说到他心坎里!当他口⼲⾆燥的把最后一杯凉茶一饮而尽,转过头看向窗外徐徐升起的朝<img src="in/yang.jpg">,看着它一点一点的为这片大地披上黎明的曙光,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酣畅!他已经多久没跟人如此畅快的<img src="in/jiao.jpg">谈过了?
应该有三十多年了。
是的,自他出生起,就从未有过!
如果我们早相识几年就好了,他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已显憔悴,精气神儿却依然<img src="in/bao.jpg">満的女人,在心中暗暗的说。
“你是不是该走了?”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看来是的。”他努力让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下次还来这儿找我吧。”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下次?!”他心中不知是惊讶还是惊喜。
“当然啦,难道你已经聊够了?”
他笑了起来:“后会有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