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清还是不大明⽩儿子的计划,陈德兴的话才说完,他便追问道:“德兴,治理三佛齐的为什么是个贸易司?为什么不设立一个府?还有,原来三佛齐的国王怎么办?”
贸易司和府显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目前北明的行政区划就是州府(州府级别相同)、县市(县市的级别也相同)和乡镇(乡镇级别也是一样)级三,并没有省和路。因此在三佛齐设立府,就是正式将之并⼊北明了。
而贸易司则是一个非常模糊的衙门,仿佛是一个负责海外贸易,协助征税的机构。由一个贸易司去治理三佛齐,的确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大人,这贸易司自然是为贸易而设,名义上是保护⿇六甲海峡之贸易可以正常进行,并不是要直接统治整个三佛齐国。因为咱们现在也没有统治整个三佛齐的力量。”
三佛齐国可不是后世的新加坡,而是以后世的马来半岛和苏门答腊岛为主体,包括周遭无数大小岛屿的地区大国。首都设在苏门答腊岛上的巨港,人口大约在几十万到上百万之间,国內实行的是封君制,大大小小的封建主总有好几百。北明如果想在三佛齐国建立直接统治,没有几万大军长期驻扎各地是不行的。
但这是做不到的!并不是北明军队挤不出这几万人,而是他们到达南番之后会遇到一个比蒙古人更可怕的敌人——疟疾!这种由蚊虫传播的疾病,对13世纪的国中人来说几乎是不治之症。治疗疟疾的金<img src="in/ji2.jpg">纳霜还远在南明洲的什么地方,没有被人发现。而国中人由于之前很少接触疟疾。因此对这种疾病也缺乏⾜够的抵抗力。如果贸然大举移民三佛齐,必定会造成大量的人口损失。现在湾台岛的开发异常缓慢。到现在为止只有淡⽔一城,也是因为疟疾的困扰。
而在13世纪。克服疟疾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大规模的开发建设,将蚊虫蛇蚁遍地的原始森林变成人类聚居的城市和稻田,从而减少疟原虫接触人类的机会。
所以,陈德兴的南番攻略,也不是那种大块人心的鲸呑法,而是让人有点不慡的蚕食法。
目前要占领的就是卡住航运要道的大城市,就如三佛齐国的首都巨港这种已经让南番猴子开发成<img src="in/shu.jpg">地的地盘就拿下来当成大据点。
对于到处都是原始森林和各种热带疾病的地盘,那就只能先让南番土著们占着——杀光屠尽什么的。同样做不到,猴子们往原始森林里一钻,谁还能深⼊进去追杀?
因此,对于散布在瘴疫之地的南番土著王公,就只能又打又骗了——对于愿意归顺的土著上层,就用天道教去忽悠,再将他们武装起来,在北明军官的指挥下,去攻打不愿意归顺的土著。同时。贸易司本⾝也可以雇佣皈依天道教的三佛齐土著当兵,组织“伪军”镇庒反抗,维持统治。
“至于原来的三佛齐国王和王室…”
陈德兴顿了一下。冷笑道:“他们一定会被蒲寿庚杀掉的!我大明万里远征,也不是为了呑并三佛齐,而是为了追杀在泉州作<img src="in/luan.jpg">的匪徒。在驱逐了蒲寿庚之后。因为找不到三佛齐国的王室,只好勉为其难的建立一个贸易司。暂时统治海峡。对于别的地盘,我们是没有一点趣兴的。”
没有趣兴当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假装没有趣兴还是很必要的。否则南番各国没准就要联合起来一致反对大明了。
陈淮清沉默不语,一时竟没有办法给出意见。他其实传统的国中式谋臣,內谋內行,外谋外行。要他去谋南宋,谋贾似道那是好手。可叫他去谋南番,谋三佛齐就不行了——他的谋最多也就到安南、⾼丽,出了儒家的圈子,老陈的那点谋略就得抓瞎了。
所以谋三佛齐这事儿不能靠老陈,只能靠女神<img src="in/gun.jpg">墨娘子了。陈德兴将目光转到了冰山美人一样的墨影娘的俏脸儿上。
“影娘,你怎么看?”
墨影娘斟酌着道:“臣在天道书院时,曾经向几位⽩番教师询问西方明教事,才知摩尼之教在西方亦有传承,称基督教清洁派。而此派被大公教会视为异端,教宗格利⾼里九世设立异端裁判所,以镇庒清洁派信徒。我天道教既⼊南番诸教混杂之地,也当有此异端裁判所,以防伪信之徒鱼目混珠。”
什么?异端裁判所!这个疯女人要在南番立火刑柱把人烧死?
陈德兴心里面虽然<img src="in/ting.jpg">反感这种做法,但是却没有立即表示反对。因为当宗教同特权和斗争挂钩之后,自然就需要防止敌对教派信徒的渗透了。
墨影娘继续道:“此外,臣还听说西方大公教会有权征收什一税之权,用税收维持教会开支和传教布道…”
不仅要烧人,还想要收什一税!这个女人心还够黑的!不过…她提出的要求也不算过分。因为天道教现在已经成为了大明扩张和对外斗争的工具。而要这件工具发挥出最大的效率,没有钱和权是不行的。而且,说得再通透一些,天道教的神<img src="in/gun.jpg">们既然为帝国的扩张出了大力,那他们自然也要有相应的回报和权力。
要不然天道教既没有权力又没有金钱,谁肯跟着当活雷锋?小爱她娘,那个<img src="in/shu.jpg">妇尼姑觉信现在不就不大愿意加⼊天道教吗?
“唔…”陈德兴沉默片刻,终于点了点头,道“影娘,你提出的事情,孤王可以答应。不过,无论裁判权还是教会税,都不能用之于华夏本土。而且裁判和税收之权,都必须由孤王和各天道分坛所在之土的华夏君王同意,方可实行。”
陈德兴又扭头看着自己的亲爹,脸⾊不大好看的陈淮清,淡笑道:“大人,泉州之事,您是怎么安排的?”
陈淮清勉強一笑,回答道:“泉州那边,我这么想的,来个驱虎呑狼…先让蒲家的人会同城內的天方教番商一块儿闹腾,驱逐了宋国的官兵。然后咱们的大军再打进去,把蒲寿庚他们赶走,拿下泉州一府。这泉州府地方不大,人口却有一百多万,放在北地能抵得上几个燕京府。一年的税赋更是多达数百万贯,拿下来决计不会吃亏的。”
“影娘,你说呢?”
墨影娘站起⾝,一拱手道:“臣只要大王出派300名弓骑亲卫,便能替大王全取泉州!”
陈德兴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影娘了。”
墨影娘躬⾝道:“臣定不辱命。”
…
轻轻一声响动,沿海制置副使,知泉州府汪立信推开了面前的两份文书。
两份文书,一份是泉州天方教豪商,承务郞马寿山出告泉州太乙观道士方⽟山系天道教妖人,并且蓄养武士,图谋不轨。一份是泉州府团练使赵与郁密报泉州天道徒异动,密谋造反作<img src="in/luan.jpg">。
这两份文书虽然出处不同,但是所告发的內容却几乎相同——都是泉州天道教徒谋逆造反。
对于这样的密报,在中进士的时候就被理宗皇帝认为有帅才的泉州大府汪立信,也是完全相信的。天道教不就是一群反贼吗?因此汪立信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坐在他下首的,一个就是泉州⽩番商人的首领,有个承务郞官衔的马寿山。他也是个⽩番,一脸浓密的大胡子,鼻梁很⾼,眼珠子是棕⾊的。有野心也有手腕,整个泉州,在蒲家没落以后,大概就属他的马家最是豪阔了。和之前的蒲寿庚一样,海商出⾝的马家同样养了不少打手、死士,最近还从海外雇佣了几十个马木鲁克兵来看家护院。
另外一个是泉州宗室的代表赵与郁。这位团练使出⾝宗室,中过进士(宗室的后门进士,和普通进士不是一块儿考的,前途不大好,不能和凭本事考出的正牌进士相比),神⾊看起来也儒雅,妥妥就是一个士大夫。本来凭着他宗室的⾝份,是不应该染指兵权的。但是如今已经是非常时期,士大夫们通过办团练掌握了兵权,自然不能再挡着宗室染指军队了——若兵权由天家独掌,宗室染指军队就是大忌。可如今武将有方镇,文官有团练,大家都有了兵。那赵家宗室掌兵,就是天家羽翼了。所以泉州的赵于郁,浙东的赵与訔都受命办了团练,不少宗子也在团练中谋了差遣。
而对于泉州天道教的活动,番商和泉州宗室(泉州是大宋南外宗正司驻地,目前管辖着3000多名赵姓宗室)肯定是最紧张的。前者多奉天方教,和天道教完全不对付。后者是赵家人,对天道教反贼当然害怕,要是让反贼⼊了泉州,他们这些姓赵的还有活路?所以这些姓赵的这些⽇子都紧张兮兮的,听到点儿什么消息就往知府衙门跑,催促汪立信下令镇庒泉州的天道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