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启脸⾊一变,喝道:“你这是什么话,在我大明的疆土上,哪一个不是我大明的子民?”
“原来是大明的子民啊,那么敢问哪位出将⼊相的圣贤,能够替我们圣上去救救那些饥寒<img src="in/jiao.jpg">迫的百姓?徐大人,您能吗?”杨帆的语气很平和,听在徐骥还有徐光启耳朵里,却不由令之⾝体一颤。
是啊,我能吗?
“徐大人是准备将自己那些俸禄拿出来救济灾民,还是准备腾出自己的府邸,来安置灾民?就算徐大人菩萨心肠,肯这样做,又能就得了几个人?”
徐骥刚刚从外地升迁回京,等过些时⽇,便要升迁至户部侍郞。被杨帆这么一问,都没了声音。朝廷早就无暇顾及这些灾民了,西北重灾区,都快掀翻天了,也只能送去还是从杨帆那里抠出来的一万石粮食,解一解燃眉之急。
“假使我杨帆,站在朝堂之上,站在那府衙之內,又有何举措,可以让这些人饿不死,冻不死呢?”杨帆一句句询问,令两人无话可说。
官做到徐光启这样,已经算是好官了。既又实⼲之才,又能够洁⾝自好,忧国忧民。然而更多的,则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收受贿络,昏庸无能,只懂溜须拍马、昑诗作对,不知体恤民情,思量国计。
徐光启叹了一口气,反问道:“那你能吗?”
“我杨帆能救一千人,那边尽一切努力,绝不会只救九百九十九人。米,可以买,棉袄可以送,但是我想问大人一句的是,你,能吗?”
徐光启感到如鲠在喉,说不出什么话来,最终只能一叹,头摇道:“老夫不能。”
“那么,孙尚书能吗?”
“估计不能。”
“那便是了。太平盛世,⼊仕安民;<img src="in/luan.jpg">世之道,出将平天下;然这<img src="in/luan.jpg">世逢上天灾,唯有实业兴邦!”
“实业兴邦…”徐光启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个语出惊人的后背,点点头道“好个实业兴邦!”徐光启最后那句好一个实业兴邦,不知道是感叹还是嘲讽。
杨帆的话,意思很简单。贫民一粒米都没有,而那陆家却坐拥粮仓內的几千石⽩米。那么,也只有两条路,可以缓解这一贫富差距了。第一条路,也就是如今西北李自成那帮家伙⼲的事,造反;第二条路,便是杨帆走的,从那些大发特发国难财的人手中,将银子抠出来,这需要智慧,也需要耐心。
从徐府出来,徐光启喝了点酒,没有出来相送。三位穿上风⾐的女子,以及当初打闷<img src="in/gun.jpg">的四个臭小子。杨帆跟在徐骥后边,寒暄客套几句之后,便准备告辞。
“杨大哥,今晚絮儿和蓉儿姐住一宿,可不可以?”
杨帆看了眼米⾊风⾐裹着的徐蓉,道:“当然。哦,对了,徐夫人,⾐服还合⾝吗?”“合⾝合⾝,爵爷真是会体贴人。”徐夫人摸着徐蓉的手“我家蓉儿什么时候也可以找到这么个好男人。”
“娘,你说这个⼲什么。”徐蓉脸一红,将头低下来,好在冷风吹着,这红彤彤的小脸颊不至于那么烫。
“我不过就是说说嘛,这有什么的。”徐夫人看了眼徐蓉“怎么,说说都不行了?”杨帆撑起油纸伞,赶紧打岔道:“哈哈,徐夫人看一百个心。蓉儿生得这么貌美,还愁找不到如意郞君?那徐大人,在下告辞了。”
徐骥拱手还礼,道:“爵爷走好。”徐蓉看了一眼这个似乎在自我表扬的杨帆,有些幽怨地拉着絮儿的手,往屋內走去。几个敲闷<img src="in/gun.jpg">的混小子,看着那件帅气的灰⾊大⾐,再看看自己的大棉袍,道:“娘,给我们也做件大⾐。”
徐骥呵斥道:“今年不刚做新⾐裳,还要买什么买,你们当为⽗和你们爷爷的俸禄都是捡来的吗?不学无术,还不回去给我把尚书读<img src="in/shu.jpg">!”
…
…
天未暗,杨帆往上看去,依旧能够清楚地看出油纸伞中的伞骨。雪立刻就在伞面覆盖了薄薄的一层,杨帆看了看路面,脚踩在上边,发出咯吱咯吱得到响声。
“这位公子,行行好吧,施舍点银钱。”这么大雪,有的也只是一辆辆慢行的马车,如同杨帆一样漫步雪中的几乎绝迹了。杨帆顿了顿,然后走开了。
那人失望地蹲回到角落,杨帆继续往回走去。他知道,暗中有无数的眼睛正盯着自己,一旦自己给了钱,不出一眨眼的功夫,他将被围得⽔怈不通。老铺街离徐府隔了一个县,杨帆今⽇并不打算回去,而是要去会一会大理寺的李道李大人。
当初与洛家的案子主审是刑部的郭有恒,但这案子还留有一个尾巴。昨⽇李道的请帖送到老铺街,杨帆便应承下来。一路上,不断哀嚎乞讨的声音,杨帆没有理会,而是在想一个问题,那便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公平?什么才是公平,穷人就活该饿死,富人就一定要喝酒吃⾁?
也许这是个矫情的问题,但杨帆已经想过无数次。以前在狭小的出租房想过,在与难民逃到辽地的时候想过,现在他还是在想这个问题。不断有脏得如<img src="in/ji2.jpg">爪的手伸到杨帆的⾝边,却又自卑地不敢触碰到杨帆的⾐服,他走得很急,李府和徐府隔着几条街。杨帆走进小巷,雪小了不少,斜吹下来的雪落在檐角。积起的雪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厚上不少。
小巷里的难民更加多了,挨个地坐着,见到有贵人走来,哀求声呼天抢地,杨帆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到底什么才是公平?
<img src="in/ying.jpg">面走来一人,穿着一件带着头套的披风,看不清脸,佝偻着背,两只手缩在⾐服里,连伞都没打。杨帆没有去看那人,依旧自顾地思考着问题。
雪落下来,哀嚎声已经充斥这杨帆的耳朵,令他听不清到底他们呼喊地是什么。黑袍男与杨帆越来越近,杨帆手上的油纸伞微微前倾着,终于伞面上覆盖的积雪开始簌簌地落下来,洋洋洒洒,看不清前路。
簌!
一柄匕首从雪瀑中穿过,朝杨帆的部腹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