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峨眉,万年寺钟声悠扬,小和尚宏远急急忙忙跑出来,奇怪,这个时候不应有钟声啊。但是,他的的确确,听到了一声声沉稳、脆亮的钟声。
大钟“当当当”被一个老和尚敲地很稳健,⾜⾜敲了九下。
“问禅,还是问道?”老和尚有些疲惫地脫去袈裟,背后渗出的汗⽔将僧袍的淡蓝⾊沁成了蔵青⾊。放下撞锤,往寺庙后方走去。
宏远颤抖地走过去,搀扶住那位枯瘦的老僧,有些担心道:“老祖可是…”老和尚摆了摆手,脸上多了一丝苦笑,道:“天凉了,多添点⾐服。”
宏远就更摸不着头脑了,为何老和尚要说这话,天是变冷了,但还没有到很冷的时候,他摸了摸光头上的结疤。
晚<img src="in/yang.jpg">如⾎,老和尚走了几步,回过头道:“今晚的功课我亲自主持。”
“老祖?”
“全寺诵经《地蔵菩萨本愿经》。吩咐觉明师弟,将后山的九座天灯点起来。”老和尚有气无力的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不见了。宏远顿时泪如雨下,老祖这是…老祖这是要西去了吗?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万年寺都<img src="in/yin.jpg">云惨淡。
万年寺在夕<img src="in/yang.jpg">的裹挟下,暮⾊有些凝重。钟声响起,那是晚课开始的信号。只是今天,大殿內全寺的和尚都来得格外早。个个都是愁云惨淡,脸⾊不佳。这里是普贤菩萨的道场,大雄宝殿之內,僧侣穿着青袍。一些老僧,则是袈裟⻩袍。静静地坐在那里。
老僧步⼊,沉默地走到最前面的蒲团边。老僧没穿袈裟。一⾝靛蓝⾊僧袍,显得有些宁静。蓝,给人的就是一种静的感觉。老僧坐定不动,嘴中喃语:“诵经。”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強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小和尚宏远一听到喃喃诵经声,⼊寺不久,定力尚浅的他早已泪流満面,菗噎着,原本就还不顺溜的本愿经更是念地疙疙瘩瘩。
一些老僧也是脸⾊凝重,眼神担忧地看着最前方那几近灯枯的老僧。今天觉岸老祖没有袈裟裹⾝,⾝形更加单薄了。
晚课结束。平常各自回禅房的和尚们都做在各自蒲团上,一语不发。老僧从⼊定中醒来,看到満寺的和尚都<img src="in/bao.jpg">含热泪地望着自己,不觉有些困惑。老和尚旋即又看了一眼哭得最凶的小和尚宏远。见他咬着下<img src="in/chun2.jpg">,⾝体颤抖着,就明⽩什么情况。老僧起⾝。一旁的主持上前搀扶,満脸忧⾊。
“都回去吧。老衲暂时还不能登上极乐,今⽇法事。是为一人所做,汝等关心则<img src="in/luan.jpg">,有见过自己超度自己的吗?”老僧推开主持的搀扶,往后山走去。留下众僧惊喜抹泪,老祖不死,万年寺便有支柱。
见觉岸老祖不见了踪影,众人才从惊喜中缓过神来,纷纷朝最后那个蒲团望去,既怒又恨地喊道:“宏远!”
小和尚此时正咧着嘴乐呵,顿时一阵尴尬:“各位师叔师伯,师兄还有…小僧知…知错了…”
“宏远,罚你抄写地蔵经一百遍。”
“啊,那个宏光师兄,师弟先去打扫塔寺了。”小和尚红着脸,摸着点了戒疤的小光头,有些委屈地往大门靠去。
“站住!”
小和尚机灵,跑得快,后边一群同辈师兄<img src="in/lu.jpg">着袖子,想要收拾这个宏远。
老僧步履蹒跚。站在后山一个洞口边。洞口外,少年僧⼊定若磐石,头上黑发如舂草般绒出。觉岸看了一眼传经者,双手合十,夕<img src="in/yang.jpg">下,恍若一尊金⾝罗汉。“阿弥陀佛,若是想不通,就下山去吧。”
少年僧依旧静默。
觉岸摇头摇,步⼊山洞。别有洞天,九座天灯恍恍惚若繁星漫天。⽩⾐僧人面目安详,拿着一支小竹签,是不是将灯盏中燃烧殆尽的棉线挑出一点。火苗旋即大了些许。
“真的有逆天改命这一说吗?”⽩⾐僧人不喜不悲,望向老僧。
“不知,若是死了,也就不用劳烦师弟点天灯了。”老僧抬头望去,上方可见苍穹,此刻已是红光暗淡,即将<img src="in/ying.jpg">来黑夜。“这两位,都是道门之人。全真、⿇⾐,都是各有造诣,就是不知道为何会走到一起,而且,伤得如此重。”
⽩⾐僧走下来,道:“那个年轻男子倒是没什么,外伤重了点。至于那个女子,已经是油尽灯枯了,为何师兄还说有一线生机?真的有逆天改命这一说吗?”⽩⾐僧再次问到这一问题上。
“也许有,也许没有。”老僧一笑,道:“世间从来没有⽩赚的事情。想逆天改命的,付出往往大于回报。所以想改命倒不如想想如何知天命。”
他看了看山洞上的天空,呢喃道:“今夜无云,定然繁星満天。”
⽩⾐僧人点头赞同,笑道:“师兄不是不信星象。”⽩⾐僧见一处火光微弱,不急不躁地起⾝挑灯<img src="in/rui.jpg">,能让九百九十九盏油灯一刻不熄,本⾝也是一个技术活。
觉岸老僧帮忙在一处天灯上续上点油,道:“老衲自是不信,百年匆匆,风云变幻,然星辰唯长,故何来星象。”
⽩⾐僧笑而不语。
不出老僧预料,今夜繁星満天。
…
…
行愿殿內,两张长<img src="in/chuang.jpg">,供奉在佛像之前,如同被用来祭祀鬼怪的童男童女。脸⾊苍⽩的王絮儿,青丝落尽,只能用一方丝巾包裹住。一边的少年,⾝上裹着⽩布,如同一个木乃伊一般,⾎渗透出来。他还是笑着侧过头,看向女子。
他的头也是光亮得很,甚至比王絮儿都要光亮。为了然她不那么伤心,所以用刀给自己剃了个光头。⾝体发肤,受之⽗⺟,然而少年从没见过⽗⺟,没有那讲究,他仅仅,他仅仅是想让王絮儿⾼兴,就自己给自己剃了个光头。
有一种傻傻的天真,叫做我只想你开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