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一个帝国如人一样,同样也会变老,大宋也是如此,神宗变法以来,新法对错先不论,原来士风就被摧折殆尽,朝中已经<img src="in/dang2.jpg">争叠起,凡事不论对错,先把对方斗下去再说,持续几十年的对西夏战事,每年都是几千万贯的投⼊,饶是大宋富庶,底子也渐渐耗⼲净了。
各种开国时候运转正常的制度,现在已经崩颓得差不多,正是应该休养生息的时候,偏偏却摊着了一个好大喜功花钱没数的官家圣人,上位之人,更是一片末世奢靡到了极处的景象。
为了筹措军费,官家花用,纸面上上百万常备军的花费,庞大的文臣士大夫团体供养,钞法不断在变,民间渐渐贫困下去,方腊大<img src="in/luan.jpg">江南不说,其他小的变<img src="in/luan.jpg">也此起彼伏,偏偏这个时候大宋还在西面北面同时打了两场大仗,西面深⼊青唐,北面直抵燕云。
外表也许还看不出什么,內囊已经尽上来了,而朝中争斗,仍然没有止歇的时候。在历史上,这所有的一切在三四年之后戛然而止,这个民族曾经的顶峰,从此烟消云散。
这所有一切,除了穿越而来的杨凌之外,无人知晓,便是有识之士警惕之心也是不够,可是现在,随着与女真战事越来越胶着,麾下儿郞,尤其是大将已经再无一人会小觑女真。
就如最近的一场朔州大捷,此一战,将完颜宗翰的女真人歼灭四千余人,其余所属统计出来的也是两万以上,可是晋<img src="in/yang.jpg">军本⾝,业已阵亡一万余人,杂胡部落不算近伤亡比例当中的话。晋<img src="in/yang.jpg">军与女真人的伤亡比例已经超过一比三。
何灌业已接替杨凌掌管河东宣抚副使一职,主导军权,其余权力还是在王黼和张孝纯手中,至于晋<img src="in/yang.jpg">军,杨凌一番震慑,何灌是再也不敢对晋<img src="in/yang.jpg">军下手。更加之杨凌经营晋<img src="in/yang.jpg">军也是有所布置,何灌没有个三五载是绝对渗透不⼊,现今不过就是他那带来的一万余人还有王禀的数千胜捷军听调。
话虽如此,可是在大的方向之上,晋<img src="in/yang.jpg">军所部还是要配合杨凌行事,就如追击银可术败部,已经穿揷绕后的卢俊义,阻截银可术败逃,本意便是要将这支兵马尽数留在此地。也飞报太原何灌派军援应,未曾想到,何灌为贪功劳,将距离卢俊义所在最近的朔州晋<img src="in/yang.jpg">军按庒住,自己从太原亲领一万甲士并王禀胜捷军而前,一路排场极大,行军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等到了朔州城。却听闻卢俊义五千兵马与银可术两千真女真<img src="in/chan.jpg">斗四⽇不见援军,几近全军覆没。卢俊义率领八百兵马突围而出,到了朔州只余五百人不到。
何灌的奏报上,自然不是如实,只是将自家如何如何趁胜追击,最后晋<img src="in/yang.jpg">军某部堵截不利,为银可术逃脫一劫。
得到这个消息的杨凌已经率领五百黑云都并一千人马到了汴梁城。对外不声不响,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捶柱大骂“一群猪队友!”
此时此刻,在大相国寺前一个不知名的吃食店坐定的岳飞牛皋几人。却并不明⽩,他们只是看着眼前汴梁一切,哪怕已经在这个城市十几二十天了,仍然目<img src="in/mi2.jpg">五彩,不住感叹。
“直恁般热闹!俺老牛也算是喜<img src="in/huan.jpg">热闹的人物了,这些⽇子下来,也被晃得眼睛花,吵得脑袋痛!晚上⼊夜已深了,还没有消歇的时候,穿城而过的汴河,两边満満的都是灯火!汴梁百姓似乎就不知道早睡是怎么回事,三街六巷的游宴玩耍,俺们晋<img src="in/yang.jpg">军驻在金⽔桥,一个个也斗被勾得心慌慌的…直娘贼,再这么驻在城中,要不了多久,俺们的儿郞也成了一滩烂泥!”
说话的正是牛皋,他一⾝便衫,头戴璞头,天气有些热了,前襟敞着,手里忽扇忽扇的摇着一柄扇子,说不出的怪异,他是边地长大的,分外耐不得热,脸上已经滚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盯着端坐在眼前的岳飞,低声在那里抱怨。
一行人占了这吃食店二楼临街的一处雅间,围坐的多是杨凌带出来的心腹,牛皋和岳飞两个晋<img src="in/yang.jpg">军的顶尖⾼层武官都在,杨志都为杨凌作为家将留在⾝边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一⾝便衫,在雅间內或坐或站,听到牛皋抱怨,大家都是对视一眼。
岳飞本来<img src="in/xing.jpg">子就偏向于沉稳,到了汴梁,话语更少一些了,一半是觉得肩头责任重大,一半却是有些相州泥腿子进汴梁这种大城市的没底气。
听牛皋说完,他微微一笑,笑意当中也有三分无可奈何:“不比在燕云河东之地了,⼊驻军营半月,勾当军法,计点营伍存营的司马每⽇回报,在营军将士卒,每⽇不过四五成数,前几⽇还说是久战辛苦,当得大家消散一下。这些⽇子却是拿出各种理由搪塞敷衍,或者访亲,或者访友,甚而有三衙同僚游宴,重重责罚了几人,却扔挡不住,还有各种怨言生…大人将这千余军马暂时托付给俺们,俺们要是照应不住,却该如何是好!”
岳飞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燕云转战,什么事情都默默领命罢了,从不诉苦,今⽇却罕见破例。归<img src="in/gen.jpg">到底,岳飞还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战时军中事物简单,立⾝正,体恤士卒,敢于亲临前敌厮杀就带得了军马。
到了汴梁这种花花地方,各种各样岳飞从未听过见过的事物扑面而来,这个一向沉稳的年轻军将也有些慌了手脚,他不是不够聪明,而是从来未曾面对过这等事物,一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牛皋嗤的一声冷笑,却不说话黑云都五百人为骑军,其余一千人为步军,现在马军步军分成两处驻扎,岳飞马军遇到的事情,他牛皋所直领的步军各营又如何未曾遇到?这支军马⼊驻汴梁以来,这些⽇子很有些诡异。
朝中许是还在角力。对于到底如何以晋<img src="in/yang.jpg">军千余兵马为基⼲编练噤军事还没有一个说法,可底下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最简单的就是通过三衙同僚来拉这千余精锐成为军中各级军将,三衙当中同僚有面子,有门路,<img src="in/yao.jpg">里有铜。每⽇引着晋<img src="in/yang.jpg">军那些军将们四下游宴不休。
一支军马当中,但凡是将各级军将拉拢过去了,就得手了一大半,到时候就算是杨凌得三衙步军殿帅差遣,有了名义,这支军马这到底还听不听他的,还得两说。
多次苦战让朝中人看清楚了这支军马的威武強悍之处,就加倍的更想将这支精锐掌握在手中,杨凌何等人。一边凉快去。
作为和蔡京敌对的这一派系,便利之处就是掌握着枢密院,私下行事顺手方便,要是让杨凌站稳了脚跟,以強军作为蔡京辅翼,今后只怕不等到蔡京老死,都难得撼动这位老公相了!
在岳飞麾下听命的军将们,有至少一半是出⾝燕地旧军或者投效地方大豪弟子。对大宋的⽔还摸不清深浅,一时间只能以杨凌为依靠。
他的马军上下还算是稳定。毕竟是黑云都亲卫,至于那一千晋<img src="in/yang.jpg">军步卒,便是出⾝西军的环庆军菁华,自然麾下西军出⾝的军将居多,这些都是在大宋呆老了的,打仗的时候在杨凌率领下。大家悍不畏死,决死而战,个顶个的都是好汉。
可是来到汴梁之地,这些大宋出⾝的军将却总免不了开始要为自己打算,大家对杨凌敬仰佩服是没说的。只要官家说还是杨大人节制大家,大家效死而已,可杨凌现在不尴不尬的被晾着,天知道落个什么下场,大家可总还得过⽇子!
汴梁居大不易,大家看来将来是要在汴梁落户的了,大家从西军跳槽到晋<img src="in/yang.jpg">军中来,没有几个人家中是有户,不然也难得脫离西军将门团体,要在汴梁安顿下来,没有将主照应,没有同僚帮衬,如何得成?
三衙同僚一请自然是立刻就到,不免也动问几句汴梁三衙噤军当中,哪些差遣是养瞻丰厚的,大家伙儿是不是能谋得一二,就算没这个机会,拉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嘛…
三衙军将就没有苦哈哈只守着一份饷钱的,汴梁噤军有车船务,有茶酒务,有榨油的,有金银做,甚而有专门组织人手在汴河上拉纤的,什么窝娼聚赌,自然也少不了,大家要在汴梁安居,自然也要寻一点谋生的门路…
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在这个时代,躲也是躲不开的。
牛皋虽然耝豪,却也知道这支強军是他将来的富贵<img src="in/gen.jpg">脚,要是军马废了,别人可能会被其他团体结纳,他和岳飞⾝已经上打着杨凌烙印,就没着落了。
无论如何,要保住晋<img src="in/yang.jpg">军这个团体!而晋<img src="in/yang.jpg">军的能战是他和岳飞扶摇直上的<img src="in/gen.jpg">本,要是晋<img src="in/yang.jpg">军不能战,要他们还有什么用?他们可不是西军那等<img src="in/gen.jpg">深蒂固的将门团体!
他心里烦躁,觉得雅间內更加热了,差点将扇子摇断,还未曾开口,就听见门外传来吃食店待诏殷勤的声音:“几位官人,鱼脍却是好也!官人们枯坐也无趣味,就着新鲜鱼脍和时令果子,先吃几杯酒就是,俺们随后再来伺候。”
殷勤问候声中,吃食店待诏已经带着几名女娘推门而⼊。在席面上布置,这在汴梁城中连二流都算不上的吃食店,用来盛鱼脍的都是银盘,持鱼脍的女娘二十许年纪,袖子⾼⾼挽起,手腕雪⽩,看着一帮陕西和河北大汉的目光投过来,抿<img src="in/chun2.jpg">一笑,倒是颇有几分风情。
单单是一份鱼脍,就有十几件餐具伺候,料酒芥末的碟子也准备好,牙筷布上,酒具也放置完毕,两个女娘提壶在旁侍立,显然是随时准备斟酒伺候的。
单单布置这些就看得人眼花,这还犹自未曾结束,几个小厮还端着铜盆进来,铜盆上堆尖一堆碎冰,手脚⿇利的安置在雅间四角,寒气顿时沁人而来,让人顿时心中块垒一松。
岳飞还有燕地出⾝的几名军将,今⽇不是因为要紧的事情难得出营门和牛皋一会,焦头烂额的在拼命掌握着队部,看到汴梁随便一处吃食店都是这等富贵景象,个个在那里如土包子进城一般目瞪口呆,一时间连心中焦躁郁闷都忘记了。
牛皋那头好一些,牛皋不比岳飞,任何游宴一概不到,⼊汴梁以来,虽然心中有事,却也好好耍乐了几场,眼下这场面,已经不大在牛皋眼中了。
那待诏自然是眉眼灵通之辈,看着一群大汉呆呆的看着持鱼脍的厨娘,以为这些大汉是憋坏了的呢,不管在什么时代,天底下最好的事物都汇聚在都,汴梁也不例外。
大宋风俗,女子但有一技之长,赚得比男子都多,要是更有几分颜⾊,那更是富贵可待,小户百姓当中生了女儿的,都是从小教养打扮,劳心费力。
整个汴梁城中,可供奔走的富贵人家太多,美女供应自然也就源源不断,这厨娘在待诏看来不过是寻常颜⾊,小时候学了一门做鱼脍的手艺而已。
顿时就甚是鄙薄这些耝人,心里鄙薄,嘴上客气:“几位官人可是觉得闷酒无聊?尽可安排俺们店中落儿去为官人请女伎来陪酒⾼乐一番,却不知道几位官人在瓦子里有相<img src="in/shu.jpg">的女书未有?若是不<img src="in/shu.jpg">,却是俺们来替官人们奉请,马行街的女娘是不肯到小店的,若是要请,也只有潘楼街东十字大街旧曹门街的女娘可来了…”
可怜岳飞和牛皋之辈哪懂这个,一句话也则声不得,岳飞毕竟年轻,脸甚至都有些涨红了,几个死人堆里面滚出来的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有三分姿⾊的厨娘一边忙碌,一边不时偷眼看着这几条汉子,抿<img src="in/chun2.jpg">而笑,倒是对雄健的岳飞有些动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