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哦了一声,总算是停下来没有和杨凌对跪,下意识的喃喃道:“何必如此,何必如此,快快请起,不然朕也得拜下来了…”
杨凌起⾝,正⾊道:“臣奉君命平<img src="in/luan.jpg">。诸般事宜收束,此刻返京,正有诸般事宜正要回禀君前。”
赵恒头脑仍然没有清醒过来。在杨凌这种莫名的威庒之下,只知道说一个字了:“好。好,好…”杨凌也不管赵恒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了,一丝不苟的将<img src="in/luan.jpg">事经过一一回禀,罪人为谁,被擒者谁。
胜捷军熙河军两军不得诏谕赶赴汴梁,也已然被扫平无遗,姚家⽗子和熙河一众军将被擒,王禀李若⽔已然束手自赴汴梁投罪,种种桩桩,一丝不苟的向着赵恒回报了。
赵恒稀里糊涂的听着,突然灵光一闪,这才反应过来,杨凌这般举动,这般正式,岂不是还将他当成君上么?这么说他的位置还是保住了?想到此间,赵恒差点就手舞⾜蹈起来!杨凌正说到:“蔡相似有卷⼊逆<img src="in/luan.jpg">举动,虽罪首耿南仲已然伏诛,可蔡相已然去位囚系,此刻东府,暂以⽩相领衔。移时自有东府诸公求见圣人,议定善后之策,还请圣人一一俯允…”
赵恒忙不迭的摆手:“都准!都准!”这上面他识趣得很,这个时候,就算他有意见,又派得上什么用场?这么⼲脆利落的话语,让杨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只能暗中感慨赵家人不愧识趣,要不然在五国城怎么还能过得那么滋润?赵恒见杨凌不语,自家小心翼翼的问道:“则朕的郊祭改元大典…”杨凌瞟了他一眼,对赵家人的脸⽪厚度也只能在心里写了一个服字。
“就在近⽇。”赵恒居然就在杨凌面前吐了一口长气,在他看来,这郊祭改元大典事最重要的,从此他就名正言顺的为新君!
至于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就是,只要自家老爹和那个兄长不能再回来,就比什么都強!突然间赵恒又想到一件事情,提心吊胆的问道:“御驾亲征河东之事…”
杨凌冷冷道:“家国大事,在戎在祀,此刻家国动<img src="in/dang.jpg">,正需陛下展布威灵,以安四方,御驾亲征不行,则志士心寒,将士不附,此至重事也,还请圣人明鉴!”
杨凌冷冷的话语一出,赵恒顿时缩卵,只是陪笑道:“晋王说得是,朕当亲行,朕必亲行。”对女真战事至重,杨凌必须亲临主持,这个时候,岂能将赵家这两代人放在都中?
这招牌只能随⾝而动,且有名义,召集天下勤王军马,汴梁这里,就是个留守转运的中枢罢了,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君王地位可以,但也必须跟着我在场战上走这么一遭!
说到这里,杨凌也再没必要和赵恒敷衍下去了,又深施一礼:“既然如此,臣请告退。”赵恒在杨凌面前,只是战战兢兢,汗不敢出,听闻杨凌告退,比什么都开心。
杨凌仍然恭谨以应,然后就为战战兢兢的內宦恭送出去了,看到杨凌背影远去,赵恒这才一庇股坐到,汗如雨下,摸着自家脖子:“朕这次<img src="in/xing.jpg">命却是保住了!”
而杨凌步出垂拱殿后,又直出皇城。早有晋王直甲士接住,请杨凌上马,甲士动问一句:“晋王,去何处?”
杨凌脸上终于露出点放松的笑容,大声道:“回家!”
…
杨凌回府之后不久,一名侍女在门口怯生生的回报:“有将爷回禀,胜捷军之人前来投罪…”
原来杨凌府邸,他向来会客办事的花厅,在內外院之间独辟一个场所,甲士自然能够随侍,可是此地狭隘,花厅只在內院,甲士到內院门而止,只能通过侍女传话了,而杨凌⾝边晋王直甲士,谁不是挂着大小使臣的各般阶官,侍女称一声将爷也不为错。
对于內宅这些侍女而言,要是马小英将她们出而配与这些甲士,还是抢手得很呢,杨凌麾下,一路飞⻩腾达,谁知道她们会不会将来也是贵臣之正室,将来更是地位稳固啊,底下人的小心思,杨凌自然懒得去多想。
此刻胜捷军中人到来,的确是自己布局中的重要人物,哪怕归家之后懒懒的不想动,这时候也非得亲见不可!他顿时跳了起来,汤盆中⽔溅得到处都是:“延进外院偏厢,我当亲见!”
王禀李若⽔和宇文虚中,就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被引⼊这临时晋王府邸的外院偏厢之中,带着他们前来的,就是即将新鲜出炉的东府中人,至少也是个门下侍郞的张邦昌,王禀等三人登舟而来汴梁,与合围擒下熙河姚家⽗子的杨凌几乎同时抵达汴梁。
监看甲士,将他们送至此刻权领都门一应事物的李邦彦处,而张邦昌这几⽇就很热衷的在李邦彦处帮手,杨凌回返,王禀他们后脚到,对于王禀等人,杨凌别有安排,李邦彦本来准备再辛苦一遭将他们亲自引来,张邦昌却主动讨差,就是为了赶紧亲近一下晋王。
张邦昌今年四十许人,养得一副好须髯,望之仪态俨然,然则自进士出⾝踏⾜宦海以来,虽然历任要职,然则从未做出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唯一被人记住的,就是上疏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天子仪仗旗物,一时间为天下所笑。
张邦昌却怡然自得,好官我自为之,因为溜须拍马,粉饰太平技能实在是満点,赵佶最后一次更易东府中人,张邦昌居然忝为末尾,可此等人,连蔡京都瞧不起,备位东府,蔡京从无一事询之。
此次对付杨凌的布局,张邦昌也没让他参与其间,更有风声传出,要将他贬斥出京,这也让张邦昌躲过一劫,杨凌定<img src="in/luan.jpg">之后,张邦昌为上千颗<img src="in/luan.jpg">兵头颅砍下,蔡京都被囚系⼊狱的景象吓得破胆,更兼蔡京当初还要将他贬斥出京的仇恨在,一时间觉得杨凌兵強马壮,两代天子在手,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倒台的,且蔡京西军等联手都被攻败,至少数年之间,晋王地位还是稳稳的,为保权位计,甚而为了更进一步计,牙齿一咬,就算是卖⾝投靠了。
一路引王禀李若⽔宇文虚中到来,张邦昌尽显使相重臣风度,一会儿温言慰勉几句,一会儿又透露几句似是而非的将来朝局安排,一会儿又为晋王颂圣两声,俨然就是将来的晋王腹心大臣。
王禀等人特别是宇文虚中,如何不知道张邦昌此等人名声,除了感慨他跳船跳得甚快之外,更兼満腹心思,哪里有人愿意和他多说两句?一路就这样直⼊到晋王府邸之前,见到这临时晋王府邸如此狭窄寒酸景象,王禀他们都吃了一惊。
张邦昌更是⾼声颂圣:“晋王居所茅茨不剪,厨传杨然,⾝居军国重任竟自奉简薄如此,大宋天下,当有望了!”
他又转向王禀他们三人,殷殷劝诫:“三位既然得晋王传召,⼊京登门亲见,可见晋王对三位还有厚望焉,当得洗心⾰面,痛改前非,将功赎罪,如此何能不重振而起,做出一番男儿事业来?当得自省才是!”
王禀李若⽔都是军汉出⾝,实在不知道如何应和这番话,只有宇文虚中苦笑着拱了拱手,一行人到来,早有晋王直甲士从人群中奋力挤出,<img src="in/ying.jpg">了上来,张邦昌前自有卫送而来的开封府所暂用甲士分说来人,听得是李邦彦遣来的,晋王直甲士二话不说就赶紧去回禀,不多时候,马上就出来延请一行人等⼊內。
张邦昌如此⾝份,对这些甲士也温言含笑,客气得了不得,一路而⼊偏厢,踏⾜这晋王府邸,纵然张邦昌将这府邸寒素景象,夸称得实在太过,王禀李若⽔他们,还是颇为震惊,杨凌如今地位,可称天下权位有数的三五人而已,可这自奉,着实简薄得很。
王禀和李若⽔都是不好奢华之人,在同级别的军将当中都称得上朴素了,可是所居宅邸,服用器物,都比眼前景象还要強上些,他们倒不是觉得上位之人如此品行该是有多了不起,而是深深觉得,到了杨凌如今地位,却还能甘于此等菲薄享用,其人志向之大,就可以想见!
尤其在这个王朝末世一派奢靡浮华的气象当中,越发的让人觉得醒目!王禀三人前来投罪,倒不是真的惧了杨凌什么,李若⽔是刚硬汉子,王禀也将<img src="in/xing.jpg">命视若等闲,宇文虚中也是文臣中难得的洒然慡利<img src="in/xing.jpg">子,无非就是不愿意胜捷军在晋王兵锋下全军覆没——且胜捷军对着晋王大军也毫无战心,很有归于晋王麾下的意思——且想亲眼看看,杨凌到底要将他们怎么样,到底要将这个大宋怎么样。
三人默然在偏厢中而座,一言不发,倒是张邦昌不住翘首延望,只等杨凌的到来,偏厢外脚步声囊囊响动,甲胄之声响亮,就听见有晋王直甲士扬声通传:“晋王至!”
偏厢房门,顿时为外间守候的甲士推开,就见杨凌已经换了一⾝锦袍,未曾戴冠,只是将头发束着,就这般飘飘洒洒的过来,看起来既是随意,又是潇洒,不过消瘦的面颊,略微凹进去的眼眶,就能知道杨凌这些时⽇过得也绝不轻松,张邦昌早就一揖到地:“恭<img src="in/ying.jpg">晋王!”
而王禀三人,只默然而起,抱拳而已,杨凌朝他们点点头,就算是答礼过了,既无笑意也无什么肃然之⾊,就是平实相见而已,顺手再将张邦昌搀扶起来:“子能东府地位至重,如何见本王也行这般大礼?下次不可了。”
张邦昌挤出一脸笑容:“晋王扶危定难,为大宋支柱,且名爵分明,生学如何不能大礼见之?倒是晋王,看起来清减些了,当善自为国珍摄啊。”
杨凌一笑,自己以前就算见过张邦昌,也不过点头而已,现今这位倒是这么亲热,这抱腿大技能实在是<img src="in/shu.jpg">练度修満了,也算是异人了,要不是实在没有慑服臣下的威望,手中也不如刘豫一般有一支起家的军马,说不定伪楚还能支撑个一段时间。
现下自己麾下文臣辈实在紧缺,说不得还得笼络些个,杨凌招呼诸人坐下,张邦昌规规矩矩的跪坐在侧,王禀三人也跪坐在下首,杨凌自顾自的在上首踞坐下来,目光扫视诸人,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亲信晋王直甲士悄然而⼊,在杨凌耳边低声说了两句,杨凌又是一笑:“我才收复熙河,回转都门,才⼊家门,各位便至,这饭食还未曾用,內子知道杨某待客,顺便就整治出一席来,这正赶得巧,就共用吧。”
说话间就有甲士鱼贯而⼊,布设好席案,设的是杨凌惯常所用的合桌而食的方式,并且设好了椅子,然后抬来食盒,将一样样的菜蔬汁⽔果子布上,席面并不丰盛,一条河鱼,一道炙羊腿,一道藌汁猪肩⾁,两样菜蔬,四样果子,并没有设酒⽔,只是有热腾腾的饮子。
杨凌抬手延客,自己上座,晋王居然以家宴待之,所谓內人,这一席恐怕还是茂德帝姬亲自安排,张邦昌強自按捺<img src="in/huan.jpg">喜,不仅急急忙忙的就要行礼⼊席,还殷勤劝客:“正臣,李大人,叔通,尊者赐,不敢辞,便有什么话语,也当晋王饭毕再言,晋王召三位而来,岂能没有措置?只放宽心肠就是,快请上座!”
张邦昌也看出来,这胜捷军两将,还有一个宇文虚中,虽然号称领罪而来,杨凌恐怕还别有用处,并不会如何降罪,不然设席同食表示亲近做什么?晋王自然不能太纡尊降贵,这等事情,只好他张邦昌急晋王锁机,放下⾝段做来了。
王禀三人,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做如何想了,一两年未曾见杨凌,原来杨凌,现在已然有龙骧虎视之气概,一举一动,深沉有威,只一⼊席间,这气场就将他们庒得死死的,原来本就指望领罪而已,李若⽔更要领罪前更拼死要问杨凌到底想做什么,现在却有些不知所措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