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刘平安念道。
忽生的豪情渐归风中,他抬起⼲枯的右手,食指对着空气轻划,一笔一划的写着他念道的两个字。
随着他缓慢书写,弥漫着死气的⾝体不再屈于无情岁月,似枯木逢舂,冒出新芽,佝偻不复的⾝躯充斥蓬<img src="in/bo.jpg">的生机,<img src="in/dang.jpg">漾令人心悸的澎湃气势。
木屋还携着陈旧的尘迹,却是在逝去时间的痕迹,向着当年初成木屋之时,由旧向着新。
岁月的气息与钻⼊屋中的<img src="in/yang.jpg">光混杂,并朝着<img src="in/yang.jpg">光的来处蔓延,要穿透空间的噤锢,穿越时间的阻碍,回到同样是<img src="in/yang.jpg">光灿烂的曾经。
时间缓缓向后,记忆快速往前,倒退过几十年,到抉择该悟何道之时。
“道,乃是这片天地的规则,天地万物,都可为道,也都可谓道,悟道,可悟一切,⼊道,一切皆可⼊道。”
“⼊道,即是悟道,明悟天地的规则,选择一条通向道君的道路,选择一条通往仙的道路。”
“⼊道,难,却也不难,但谁也无法说清楚。”
“不少人穷其一生,经历诸多痛楚与磨折,到死之时,仍旧不能明悟何为道,何谓道,至死都不得⼊道。”
“有人睡一觉、梦一场便⼊道,有人观山、观⽔而⼊道,有人杀生证道。”
此时的他,过去的他,正在⼊道前挣扎的他,面对抉择悟道时的他,呢喃起相同的话语,说给自己听,说给⾝边的人听,说给这片天地听。
悟道,⼊道,由简⼊繁,由一点触及一面,由滴⽔而知汪洋,明悟这片天地的规则,与其沟通,并将其运用。
“我的道,平安。”他呢喃“平安,我的道。”
是此时,是当初,他的名字,这间客栈,心的追求,道的要求。
平安于指尖反复划过,与空气紧密而亲密接触,由体內传递至手指的灵力引动空气中的灵气,更是引动存于天地间的道的痕迹,沟通这片天地潜蔵着的力量。
两个简单的字迹浮现空气,似手指划现,似凭空出现,由虚空显现。
是手指的书写,是灵力的凝聚,是灵气的汇集,是道的痕迹,蕴含着天地的力量,包含着写字之人的真诚、执着、不甘、乞求…归于平安。
平安,道。
道,平安。
随着平安二字的不断实质,刘平安苍老到尽头的脸庞浮现一抹异样的嘲红,浑浊的眼眸闪烁亮丽的清明,死死盯着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舒心的简单字眼,忍不住用手指去摸抚。
似乎是存在,却又无法真正将其触碰,只能于心中感受到有形而无形存在的悸动,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img src="in/shu.jpg">悉,那么的…动人心弦!
道无痕,亦有痕。
平安,他的道,显于空气,也只显于他的眼眸、內心。
他以平安的道沟通这片天地,沉浸到他眼前、心中所在的平安中,感悟最实真的道,窥探最实真的自己,于记忆中忆着往昔,于道中追寻曾经有过的痕迹。
平安,他的名,由年少伴随至如今,是故人对他的轻喊,是写于书籍、刻上石碑的名称,是时间流逝、岁月更迭,留在脑海里的记忆…一间客栈,一份追求,一种道。
与道的亲密接触,他脑海浮出太多东西,也忘记了太多的东西,忘记了自己。
沉于道中,他为道痴<img src="in/mi2.jpg">。
抬着手,划着字,悟着道,失着魂。
“前辈他怎么了?”李裕宸轻问。
他说话时的声音庒得很低,怕是影响到刘平安,明亮的眼眸中充斥着不解,却又无法从林嫣与苦儿那里了解到什么,也不是时间离去,更不好做些什么,只能是默默看着、守着。
默默等待,时间的流逝便是变得缓慢,甚至到一种不堪的程度。
同样长的时间,由初升不久的明媚的<img src="in/yang.jpg">光到⾎⾊渐暮的夕<img src="in/yang.jpg">,于有着期盼的心上,不止是一个⽩天那样的漫长,恍惚之间,有若一瞬,更是经年。
“道,原来是这样。”刘平安闭着眼睛呢喃。
时间再移,夕<img src="in/yang.jpg">下了山,星星尚未浮出,夜空带着不可见的黑,不存一丝光明。
一口还是绯红的⾎<img src="in/ye.jpg">由嘴角溢出,是他努力过的见证,却是被黑⾊完全遮掩;丝丝红润爬上苍老枯尽的脸庞,又似一抹曾经的失败,不见于黑夜;他睁开眼睛,浑浊混着清明的黑⾊眼眸也掩蔵在黑夜里。
他看明⽩了平安,看破了道,也看淡许多,可还是忍不住要轻轻叹息,留着努力之后的无奈在黑夜的空气中轻<img src="in/dang.jpg">。
看道,他看到,却只能是看到。
他看到了道,明⽩了道,却再没有了⾜够的力量牵引,无法完成最后的沟通,道在前,却无法⼊道…只能看道,仅是能够看到。
“明⽩,不代表得到;悟了道,也不是⼊了道。”他轻笑,笑声有着洒脫,也有着酸楚。
“前辈,还是不可以么?”李裕宸问道,声音很低,且是沉闷。
由刘平安的话中,他听出没有说出,却也是说出的现实,一个很不愿见到,不愿相信的很真的现实。
再一次的努力,哪怕明⽩了什么是道,悟出了平安就是道,却仍旧是不⼊道的门槛,被道拒之于门外,到生命尽头,始终不能够⼊道。
他觉得悲哀,替刘平安悲哀,心有些酸,还有些痛。
“呵呵,早已经注定,又有什么悲伤的呢?”刘平安笑了笑“努力过,拼过,也就⾜够了。”
不必擦去嘴角的⾎<img src="in/ye.jpg">,不管脸庞上的绯红,他缓缓抬起头,盯着还没有一丝光芒的天空。
黑夜里,黑⾊中,他等着一颗星的浮现,也等着一颗星的从天降落。
不能⼊道,他在很久前便是知晓,也没存有多大的希望,最后的一拼,也不过是完成生命最后的一点点念想…至于结果是什么样的,都不是那么重要。
将死,不想。
平静,心安。
“可是…”李裕宸还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
默默地,他也抬起头,守着头顶的夜空,守着星光由黑⾊中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