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诺德军已经将瑞泊莱特堡的北门、东门和南门外扎下了密密⿇⿇的营盘,围了个⽔怈不通,连一只飞鸟也无法出⼊。至于西门,看上去是没有防御,其实森林里面挖设了极多的陷阱,同时布下了拒马和栅栏,此外在草丛中还隐蔵了很多塞门刀车。如果敌人从这个方向突围,那,可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但同样的,在瑞泊莱特堡內,也一样,开始了紧锣密鼓的布置。在双马尾路晴依及其麾下巡逻队的巡视以及…以几十条人命为代价所建立的⾎腥镇庒下,没有一个士兵敢走出瑞泊莱特堡一步,也没有一只飞鸟敢飞⼊瑞泊莱特堡的上空。此时,韩伟強也依照惯例,亲自巡视瑞泊莱特堡的防务情况,给予士兵们鼓励,城上城下的斯瓦迪亚士兵们,也是一片<img src="in/huan.jpg">腾。
路晴依和韩伟強这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脸,一个扮演恶魔,一个扮演天使,既以残酷手段进行镇庒,又以温柔手段进行安抚,在胡萝卜加大<img src="in/bang.jpg">的政策下,所有人,都兢兢业业,努力<img src="in/cao.jpg">练,同时看守着这座城堡。
在巡视完毕后,韩伟強便返回了城主府中,而与此同时,女教师徐惠茜也随后进⼊了城主府里。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韩伟強倒了一杯⽔,然后问道。
“牢房里的所有囚犯,连同城里的地痞流氓、黑恶势力,以及军中的毒瘤、兵痞,都集中到了一起,以物药控制、语言洗脑、金钱<img src="in/you.jpg">惑、家人威胁…等等手段,组织了一支3000人的敢死队。他们已经承诺,一定会在今天夜里,怀着必死之心,冲杀西门。”
韩伟強笑了笑,继续问道:“他们的忠心,可靠吗?”
徐惠茜用一种非常复杂的语气回答道:“他们…别无选择。”
这种语气,到底是难过,还是悲伤,亦或者,是悔恨?
但是听起来,徐惠茜的心中,一定是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吧。
韩伟強不由得问道:“你怎么了?”
徐惠茜有些疲惫地说道:“我在想,为什么我在进⼊了这见鬼的世界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变成怎样?”
“路晴依,那么<img src="in/yang.jpg">光的一个女孩,却变得和一个用冰冷的金属做成的机器人一样,只要是你的一句吩咐,她就可以面无表情地举起屠刀,痛快地杀人。而我,也二十六岁了,心智算得上是非常成<img src="in/shu.jpg">,意志也不是一个⾼中生能比得了的,却也变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无情,也越来越像…”
她说到这里,却是渭然一声长叹,不再说话了。
“越来越像我了,对吗?”韩伟強看着徐惠茜,微笑着说道。
徐惠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点点头,洁⽩整齐的紧紧咬在嘴<img src="in/chun2.jpg">上,不一会儿,便流出了殷红的鲜⾎。
韩伟強缓缓说道:“你的出⾝,决定了你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所以你们无法接受这种极端的处事方法,也很正常,我能理解。但是…”
他话锋一转,冰冷地说道:“但是你们应该这样想…这些人,都是流氓,都是地痞,都是毒瘤!现在敌人兵临城下,三面环围,任何不稳定的因素,都有可能葬送这瑞泊莱特堡內,7万人的<img src="in/xing.jpg">命!”
徐惠茜⾝体微微一震,眼神出现了短暂的茫然,而韩伟強继续说道:“但现在,你将这些毒瘤改造成了抵御外军的士兵,将內患化为力量,给他们以生命最后华丽的绽放,这…才是真正的功德无量!”
功德无量吗?
徐惠茜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道:“我…明⽩了。”
她说完,便离开了城主府,只留下了韩伟強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独地坐着,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冰冷,但硬坚。
而门外,还站着双马尾路晴依,她透过门<img src="in/feng.jpg">看到,以及听到了韩伟強和徐惠茜的对话后,犹豫了许久,终于鼓⾜勇气,轻轻、而又无声地推开了铁门。
韩伟強虽然正在假寐,但好像无时无刻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只要有一点那怕再细微的风吹草动,他都会有所察觉。他听轻轻的脚步声,随即有些放松下来,道:“双马尾,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路晴依甜甜地一笑,走到韩伟強⾝边,道:“我巡视完了城堡,就回来这里啦。”
韩伟強抬起头,望着她,问道:“下面的士兵们,情况怎么样?”
“他们都<img src="in/ting.jpg">老实的,那些倾向于戴格兰那伯爵的士兵,也都尽忠职守,但是我看他们的表情,却像是心里有不満和怨言。”
韩伟強点点头,道:“不要太担心,有怨言那是难免的,你今晚继续守城,并将那些扎好的草人,穿上盔甲,戴上面具,握好武器,竖在城墙,塔楼和堡垒上,虚张声势,就可以了。”
路晴依乖巧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韩大哥。”
她说完,又靠近了韩伟強,走到了他背后,然后说道:“韩大哥,忙累了吧,别动啊,我来帮你捶捶背。”
路晴依刚要举手,但就在此时,韩伟強突然转⾝,站了起来,用无比凛冽冰凉的眼神盯视着路晴依,冰冷地说道:“住手。”
路晴依对视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仿佛美杜莎的石化之眸,她只感到自己仿佛被石化一般,⾝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一双小手就那样僵在空中,半点也不敢动弹,心脏落跳一拍,呼昅也停滞了数秒。
韩伟強闭上眼睛,然后睁开,眼神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他面带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路晴依…没吓着你吧?”
路晴依收回手,掩饰着自己惶恐的表情,甜甜地回答道:“没事的,韩大哥,我刚才…刚才就是想给你捶捶背,没别的意思。”
韩伟強说道:“抱歉,我不习惯有人出现在我的背后…老⽑病了,对不起。”
路晴依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攥着小拳头,犹豫了好久,终于,还是小声地、弱弱地问道:“韩大哥,还用我…帮你捶背吗?”
韩伟強一愣,方才说道:“你如果真的很想帮我捶捶,那就站在我⾝边,帮我捶捶肩膀好了。”
“好,韩大哥,那你坐下吧。”
“嗯。”
就这样,路晴依站在韩伟強⾝边,为他轻轻地捶着肩膀,到后来,开始慢慢地<img src="in/rou2.jpg">捏起来。
他的肩膀肌⾁是紧绷的,好像一团搅在了一起青筋,触碰上去竟然有钢铁的质感,但是路晴依很有耐心,她只是轻轻地、慢慢地<img src="in/rou2.jpg">着他的肩膀,良久,那团紧绷的肌⾁终于渐渐松弛了下来。
路晴依一遍又一遍地摩按着,又突然问道:“韩大哥,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韩伟強道:“你说吧。”
“那天你为什么要冒着危险,救我和徐老师呢?”
“哪天?我不太记得了。”
路晴依抿着嘴,终于回答道:“就在卢伦斯村落旁的密林,一百个绿林強盗劫持了我、徐老师、单马尾吴熙倩和短发的李梦雅,正当他们要对我们四个做…做坏事的时候,你出现了,杀了他们30个人,然后救了我们。”
“哦,你是说那天。”
“对啊,你为什么要救我和徐老师呢?”
韩伟強笑了笑,道:“要想在这样的中世纪<img src="in/luan.jpg">世活下来,绝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办到的,我救你们两个,是因为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路晴依嘟了嘟嘴,道:“我不信,你既然需要人帮助,为什么只救我和徐老师,不救单马尾吴熙倩和短发的李梦雅呢?告诉我实话!”
韩伟強苦笑道:“真是瞒不过你,好吧…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你和徐老师拼尽全力,想掩护那两个女生逃跑,但她们两个,却没有想过要救你们。虽然从她们的角度来看,她们没有做错什么,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样的人,是没有…没有利用价值的,所以就由着她们自生自灭好了。”
路晴依很细心地听到了“利用”这个词,但却没有点破,又借着问道:“韩大哥,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韩伟強摇了头摇,道:“我没有什么故事,你不要听了。”
路晴依倔強地说道:“我要听。”
韩伟強只是拒绝,但换来的是路晴依不依不饶的“我要听…我要听…我要听。”
韩伟強,终究还是呦不过她。
…
金(golden)三(triangle)角,东南亚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这一地区是世界上主要的毒(drugs)品产地,也因此,这里是真正的<img src="in/luan.jpg">地,军阀林立的<img src="in/luan.jpg">地,群魔狂舞的<img src="in/luan.jpg">地,比库吉特大草原和维吉亚雪原⾼地生存环境更加严酷的<img src="in/luan.jpg">地。
这里贯彻的,是更加**裸,更加⾎腥、更加不带丝毫掩饰的…丛林法则。
而韩伟強,就出生在这样的<img src="in/luan.jpg">地之中。
他本来有一个美好的童年…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是谁,但是,有两个年迈的老人,两个云南边陲的老人,一男一女,在尽心尽力地抚养他,给他童年所需要的一切…<img src="in/yang.jpg">光,温暖,与和金(golden)三(triangle)角这个黑暗之地绝然不同的…缤纷的⾊彩。
他的童年,是美丽多彩的,而绝非黑⽩的。
8岁,他生⽇。
在两个老人慈祥的目光下,他开始吃他最喜<img src="in/huan.jpg">吃的打卤面…西红柿<img src="in/ji2.jpg">蛋、带一点猪⾁沫的卤子,手擀的宽面条,还有一块大西瓜。
生⽇礼物,是一<img src="in/gen.jpg">漂亮的、印着猎猎飞扬的红旗图案的自动铅笔,一盒0。5毫米细的铅笔<img src="in/rui.jpg">,和一个笔记本。
但就在这全家一堂、其乐融融的时候,一群匪兵冲了进来,杀死了老<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
老爷爷是个老兵,他掏出一把<img src="in/qiang.jpg">,杀了几个人,然后将幼小的韩伟強推出了门。
然后,韩伟強就在远处,看着他的老爷爷被<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qiang.jpg"><img src="in/she.jpg">杀,看着然后他的家,连同家里的打卤面、自动铅笔和笔记本,被大火呑噬。
他竟然笑了,眼中却闪过了泪花。
当火焰底熄灭的时候,这个世界的一切温暖和<img src="in/yang.jpg">光,也随之…不复存在了。
留给韩伟強的,只有比冰更冷,比铁更硬,比夜空更漆黑,比恶魔更肮脏的黑暗之心。
等到火焰彻熄灭的时候,他走进废墟,刨了许久,然后在滚烫的废墟里,刨出来一把铁刀。
他找了一块石头,然后开始磨刀。
刀被磨得飞快,然后他拿着那把刀,开始打听消息,打听清楚之后,他乞讨了一个馒头,偷了一包強效⿇醉药品…这样的东西,在这样的地方,有很多,而韩伟強,竟真的偷到了。
他爬到仇人家远处的树上,盯着那户人家,等待仇人的离去。
晚上,那家的仇人拿着<img src="in/qiang.jpg">,再次出行了,而家里,只剩下老人和妇孺。
韩伟強随即微笑着,捅了自己一刀,将刀蔵起来,然后敲那户人家的门,那户人家的老人便打开门,看到是一个受伤的小孩,便把他接了进来,并为他治疗伤口,将他扶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细心地盖上了被子。
面对善良的老人,韩伟強只是露出了一口洁⽩的牙齿,微微笑着,那笑容无比真诚,充満了腼腆,充満了温柔,也充満了感<img src="in/ji.jpg">。
仇恨,也似乎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了。
但是,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