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早已深了,整个天空便如一块大巨的黑⾊幕布,笼罩着世间万象。
而山间却有一座小茅屋,还有飘摇的灯火在闪动。
灯火下,何苑仍然在做些<img src="in/feng.jpg">补,十六年来,她就是靠这个将纪然拉扯大;十六年来,自尊心很強的她没有接受邻里的任何一点接济,她也告诫纪然,人生在世,只有做到这三个字,才能<img src="in/ting.jpg">得住骨气:靠自己。
但是儿孤寡⺟,生活的艰辛自非常人所能想,因此她只能夜以继⽇的辛劳着,维系着⺟子二人的生活。
啪嗒…
油灯爆开了一朵灯火,何苑心头一动,略微有些分神,针头扎进了手指,当即便有一缕殷红渗出,她当即将手指含⼊口中,一股涩味在⾆尖弥漫开来,摇了头摇道:
“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是出了什么<img src="in/luan.jpg">子吧。”
房间暗处的纪然早已和⾐睡下,只是因为⽩天的那些遭遇却一遍遍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怎么都无法⼊睡。
忽然听到娘的喃喃声,心头蓦地一惊:
“他是谁,难道今晚娘如此心神不宁便是因为这人吗?”
为了不让娘担心,纪然也是假装<img src="in/shu.jpg">睡中翻了个⾝子,虚眯着眼睛向灯光处望去。
听到纪然这边的响动,何苑摇了头摇,轻笑道“都多大了,还是没个睡相!”
然后走上前来,轻轻地将纪然因为翻⾝而露了一半的被子盖住,然后伸手拢了拢,将漏风处庒紧,这才放心地转过⾝。
纪然看着娘转⾝的背影,心中淌过一阵暖意,又看到娘还在灯下一针一线地<img src="in/feng.jpg">补,鬓角处的⽩发比起前几年,愈发多了。记得自己小时候,娘还是远近小有名气的美人,而现在…
“都是为了我啊。”纪然在心中暗叹“这些年,娘过得比谁都苦。”
正在纪然心中思绪翻滚间,突然门前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然后砰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地一般,而敲门声也是戛然而止。
纪然听到这个,也不再装睡着了,当即坐直⾝子,望了望灯下脸上居然浮现喜⾊的娘,再望望门的方向,一脸的疑惑。
“快去开门吧!”何苑迟疑了一会儿,道“可能是你二叔。”
“怎么有个从来都没有听过的二叔呢?”纪然心头満腹疑虑,不过也来不及多想,起⾝快步向门口走去。
刚一打开门,居然闻到一股冲鼻的⾎腥味道,纪然心头一惊,再定睛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子全⾝黑⾐,倒在地上,左手按住<img src="in/xiong.jpg">口,还是有一股鲜⾎从指<img src="in/feng.jpg">间渗出,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势。
察觉到门外的异样,何苑也是快步过来,看到这场景,脸⾊大变,道:
“然儿,快…快扶你二叔进来。”
纪然应了一声,当即小心翼翼地扶着那黑⾐男子,将他安置在自己的<img src="in/chuang.jpg">上。
何苑却是将头伸出门外,扫视了几眼,见到没有什么异状,这才将房门紧闭。
<img src="in/chuang.jpg">上的黑⾐男子虽然伤重,仍笑道:
“大嫂如今处事这般谨慎,果然是女中…”话没说完,当即咳了几声,显然<img src="in/xiong.jpg">口正是肺叶受损。
何苑嗔怪地瞧了他一眼,一副“你受伤了就少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的表情,当即取了农家常备的一些止⾎的药粉,小心翼翼地给他抹上。
看到这场景,纪然虽然一肚子的问题,但也没来得及问:“自己怎么就多了这么个神秘的二叔呢?”
待固定好伤口后,那黑⾐中年男子望着纪然,出了好一会儿神,喃喃道:
“真像,真像!”
一旁的何苑听了这话,也是略微有些走神,那个一直<img src="in/gen.jpg">植在自己心中的男人,每次想起,都是一阵苦涩。
“二叔,你怎么受伤了?”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不知怎么,纪然一看到这黑⾐男子,心中不自觉地升起一股亲近之意,当下问道。
听到纪然叫“二叔”这两个字,那黑⾐男子当即満脸笑容,慡朗道:
“没事,遇到了几个小⽑贼而已,已经解决了!”
黑⾐男子顿了顿,似乎不愿再在这事上纠<img src="in/chan.jpg">,道“然儿,你都这么大了,走近点,让我好好看看。”
纪然依言走上前去,那黑⾐男子伸出宽大的手掌,仔细在纪然脸上挲摩了好一会儿,叹道:
“整整十六年了,我终于回来了。”然后转眼看着已经出现衰老之态的何苑,叹道:“大嫂这些年,一个人拉扯着然儿,真是辛苦啊!”
何苑却摇了头摇,道:
“我不苦!二叔这些年在外面,难道便过得很舒服吗?”
随即屋內陷⼊了短暂的沉默,那黑⾐男子一改刚才的嬉笑之⾊,郑重地道:
“我们苟残着<img src="in/xing.jpg">命,只不过为了…”
咳…
何苑⼲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很明显意思是让他不要说出来。
那黑⾐男子起初満脸的惊讶,旋即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但一旁的纪然早已看出了端倪,急声道:
“娘,二叔。我知道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现在我十六岁也已经长大了,告诉我吧!”
黑⾐男子与何苑对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道:
“然儿,这些年,你跟着娘,过着这种与世无争的生活,你开心吗?”
若是在今天以前,这种生活虽然贫苦,但这种简单的⽇子,却一直是纪然最为珍惜的,可就在今天,一个少女的拒绝,让他逐渐看透了这个弱⾁強食的社会,如果你连守护自己最爱人的能力都没有,那么,这种所谓的“简单的⽇子”便是极其脆弱,一戳就破,因此踌躇了一会儿,本想说“开心”可是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昅了一口气,郑重道:
“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了,我感觉自己总是在呵护下,什么都不知道。十六岁,在洪汉陆大,就算成年了。我想…我必须承担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了!”
“好!”听到这话,那黑⾐男子重重地拍了拍纪然的肩膀,道“不愧是你爹的儿子!”
“二叔…”旁边的何苑打断了他“然儿还小,我怕他…”
“不,娘,我不小了,这么多年,您承担了这么多。我不管背后有什么,我都想,和你们一起承担!”
听到这话,何苑心头滋生出一股欣慰,但却夹杂着更多的担忧,因为她明⽩,如果自己的儿子知道了全部的真相,那么,他就不会再回头了。
“好,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再啰啰嗦嗦的了!今天我便全部告诉你。”不理会一旁何苑还掺杂着些许犹豫的眼神,黑⾐男子决然道“我是你爹爹的二弟纪傲,纪家虽然族人众多,但我却与他感情最是深厚。十六年前你刚要出生时,大哥接到命令要去西戎帝国执行任务,结果被伏击,然后下落不明。奇怪的是,纪家贵为洪汉帝国四大宗族之一,从族长到长老,居然没人敢去彻查此事。”
听到这话,纪然心头一阵疑惑,即使⾝在卫城这座小城,但因为四大宗族盛名太过显赫,他也是知道这凌驾于洪汉帝国所有势力之上的四大势力——皇室朱家、掌控商盟的康家、握有兵权的萧家和神秘的纪家。自己虽然姓纪,但不认为自己会与这名震洪汉帝国的纪家扯上什么关系。
黑⾐男子,也就是二叔纪傲一眼便看出了纪然心中的疑惑,凝重地道:“你要知道,我们便是纪家內族之人!”停顿了一会儿,道:“没想到的是,大哥失踪之后,不全力彻查也就罢了,我几次请命亲往调查,反而被族里的长老训斥了一番,他们好像在害怕什么,但我和你娘始终不放弃,结果越闹越僵,那帮胆小鬼竟然怕事情闹大,把我们赶出了纪家!”
说到这里,纪傲冷笑了一声“只要没见到我大哥的尸首,我就绝不相信他死了!”
一旁的何苑听了这话,也点了点头,意思是:
“我也是。”
纪傲看到这个坚強的女人,突然回想起那个冬雪之夜,<img src="in/ting.jpg">着大肚子,却一脸倔強的何苑被赶出纪家的场景,不噤咬了咬牙关,道:
“十几年来,我一直在西戎帝国各方探查,起初毫无头绪,因为大哥执行的这次任务只是代表洪汉帝国向西戎帝国运送一些礼品维持两国友好,只是很简单的任务,料想所费的时间也不多,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离开临盆的<img src="in/qi2.jpg">子接下这任务。”说到这里,纪傲眼中闪过一丝悲悯“其实他也是想多在纪家立些功勋,让他未来的儿子地位能够更⾼些…”
听了这话,虽然从未见过自己的爹爹,但纪然眼眶也跟着有些<img src="in/shi.jpg">润。
“可谁知道,他们竟然受到伏击!而且是精心谋划,否则凭大哥的实力,即使不敌,全⾝而退也当不难。我一直不明⽩,是什么势力,让纪家都能如此忌惮。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前段时间,给我探查到了,那便是——黑巫族。”
这个名字纪然倒是闻所未闻,他知道巫师是一种依靠魂力凝聚阵法的神秘职业,但是“黑巫族”却是第一次听说。
纪傲接着道:“黑巫族势力深不见底,而且…十分神秘。但我始终无法查清的是,即使黑巫族实力再強,也无法让一向自傲的纪家吓成这样,背后定然有其他原因。这些原因,只有从纪家下手才查得出来了。”
说到这里,纪傲一改刚才的傲然之气,叮嘱道:“一定要记住,没有⾜够的实力,千万不要去招惹黑巫族,否则…”
纪然此刻还是満⾝的少年热⾎,朗声道:“为⽗报仇,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大不了一死!”
纪傲摇了头摇,厉声道:“落在黑巫族手里,想要慡快的死去,<img src="in/gen.jpg">本不可能!他们有种极端恶毒的秘法——魂傀,会让你生不生,死不死。况且,你这<img src="in/xing.jpg">命是拿来救你爹的,可不是⽩⽩浪费的,若是你不珍惜的话,对得起你娘这么多年的付出吗?”
纪然却是不为纪傲的话所动,朗声道:“现在没有这个实力,但真正纪家人的⾎是热的,可不是帝京城那些贪生怕死之徒可比。我现在不会去找他们,但总有一天我会去找他们!”
何苑担忧地看了一眼儿子,柔声道:
“我就是怕你太过<img src="in/ji.jpg">动,才一直不敢给你说,报仇当然重要,但是…你要明⽩,在娘的心中,你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
纪然沉沉地点了点头,道:
“二叔,我该怎么办,怎样才能強大起来?”
纪傲点了点头,道:“没有莽撞冲动,而是探寻方法,很好!这条路我们一步步走。只可惜我的实力已经被黑巫族秘法封印了,否则刚才那几个小⽑贼怎么伤的了我?”随即问道:
“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纪然脸微微一红,自己从前一直没在修炼上下过多大的功夫,小声道:
“还是初元境四星。”
修炼之途,全在元力強弱,共分八境——初元、中元、上元、太元、灵元、仙元、神元、帝元。初元境是最低等级,共分九星,从中元境开始,则分为前期、中期、后期三域。
因此如今纪然的初元境四星,只能说是在修炼之途上初窥门径,只有突破初元境达到中元境,体內形成元<img src="in/gen.jpg">,才算是一名真正意义上的修炼者。
纪傲一听,喃喃道:
“也是难为你了,在这荒野独自修炼,的确不易。但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可不能这般不温不火的修炼了。纪家的⽔实在很深,因此你想查清这一切背后的<img src="in/yin.jpg">谋,只有重返纪家。而且只有借助纪家的底蕴,你才能尽快地成长起来。”
纪然一听,略微有些迟疑,对于这个将他娘和二叔赶出来的家族,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纪傲看出了纪然的迟疑,道:“你要明⽩,比起救你爹,这种小小的荣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纪然点了点头,不再迟疑。
“不过…纪家內族的⽔太深,你就现在这样的实力进去,会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饭要一口口吃,卫城不是有一个纪家外族吗?你先加⼊这个外族,先磨练一番,然后再找机会进⼊內族。”
“可是…我怎么加⼊这个纪家外族呢?”纪然喃喃道。
纪傲郑重地从怀中掏出一枚古朴的黑⽟令牌,上面镶有一头活灵活现的麒麟,这麒麟徽在整个洪汉陆大赫赫有名,让无数強者见之变⾊,因为它便是——纪家的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