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是几⽇未进饮食了?”男人坐在书桌旁,稍抬首,狭长的眼眸犀利看着眼前的碎花裙丫鬟,却见那剑眉微皱。
“前两⽇是粒米未沾,现在虽进食了些,却很少。”
“是吗?”男人挑眉,利眸一闪,又重新低下头阅着信笺。“都随她,但千万不能让她自寻短见。”
“奴婢知道。”
“好,那你下去吧。”
“是,王爷。”
等女子退出了门去,男人抬起头来,一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幽深得不见底。稍后,他对着窗外静默了一会,然后站起⾝走出门来。
守在门外的两个小厮见了,连忙跟上主子的脚步。
皇甫律先是朝着前厅而去,稍走一段路,他突然停下对后面的随从道:“你们下去吧。”
“是。”两个小厮恭敬退下。
男人转过⾝子,毫不犹豫往前厅相反方向走去。
穿过几个回廊,他在一个寂静雅致的院落站定。园內,一个婢女正晾晒锦被,一个老妈子在打扫院落,此时正值夏初,园內的那片花海已凋谢,只有两株含苞紫薇,稍见生气。
婢女见了门外的绀⾊锦袍男人,正要福⾝,立即被他拦了去。他静静走进去,果然见到那个他想见的女子一⾝月⽩素⾐倚在窗边,柔桡轻曼,媚妩纤弱,螓首微靠小窗,静静望着天空。
如果没有那微微扇动的浓密羽睫,他几乎以为她是一尊没有呼昅的娃娃。
这样的她,让他心里揪紧起来。
而这种感觉让他感到惊慌,他皱了眉,深深看一眼倚窗的女子,静静离去。
等男人消失,门內走出个端着膳食的碎⾐裙的丫鬟来,只见那精致的小菜和米饭未动一筷。丫鬟冷着脸,静静走出汐落园。
稍后便见一个绿⾐女子急匆匆而来“⽟王妃!”她边用帕擦拭着额上的汗⽔,边往屋里急走。
窗边的女子连忙起⾝来,走向绿⾐丫鬟“秋⽔,打听的怎么样了?”
秋⽔停下来,重重<img src="in/chuan.jpg">着气:“奴婢…奴婢听王大哥说,容少爷他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他⾝上的伤很严重,但王爷不准人诊治。”
⽟清蹙眉,急上心头。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表哥被如此磨折?可是她飞不出这个牢笼,救不了无辜的表哥。
“秋⽔,那你能帮我去请求王大哥,让他带我进地牢可以吗?”
秋⽔踟躇着:“可是王爷已经下了令,您是不能进地牢的。”
“我可以乔装成男人,只要不让王爷发现就行。”
“⽟王妃,这样太冒险了。要是被王爷发现,您又会受到责罚的。”
⽟清凄绝一笑:“我还怕他责罚吗?还有什么比现在更惨?除非他要我的命!可是,他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死的。”她银牙一咬,焦急看向秋⽔“秋⽔,你一定要帮姐姐这个忙,姐姐一定要去看看表哥。”
“⽟王妃。”秋⽔担忧的看着一脸急⾊与恳求的⽟清,最终轻轻点头:“奴婢这就去求求王大哥去。”说着,再次转⾝匆匆离去。
秋⽔刚离去,秋娉便进了门来,她看一眼秋⽔匆匆离开的背影,对⽟清冷冷道:“奴婢是来接⽟王妃您去前厅,相爷大人来了。”
⽟清一惊,心头慌<img src="in/luan.jpg">起来“我⾝子有些不适,给我去回了相爷吧。”她害怕面对那双布満探究与算计的老眼。
“可是王爷也在,王爷说一定要接⽟王妃您过去。”秋娉不依不饶。
“我说了不去!”⽟清薄怒,这个丫头现在真是越来越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了眼里!
“是。”秋娉看她一眼,终于肯离开。
⽟清轻抒一口气,将⾝子轻倚在窗扇上,<img src="in/mi2.jpg">茫的看着窗外。
笼中雀,笼中雀,她苏⽟清宁可半年前便香消⽟殒在师兄的怀里,也不会有跟皇甫律的这些纠<img src="in/chan.jpg">,做了一只⾝不由己的笼中雀。还有爹和师兄呢,到底去了哪里?
“卿儿!”一道老者的声音惊醒了<img src="in/mi2.jpg">茫中的女子,她侧首,看到那个让她惧怕反感的“⽗亲”进了门来,而他⾝后跟着一脸冷漠的皇甫律。
“卿儿是怎么了?请大夫看过了吗?”
⽟清不看焦如序,却冷冷看着皇甫律,道:“不必请大夫,只是有些反胃,吃不下东西。”
皇甫律挑眉,利眸紧紧盯着她,却不置一语。
焦如序打量了⽟清一番,而后对皇甫律道:“老夫想接卿儿回相府住几⽇,过两天是她娘亲的忌⽇。”
皇甫律薄<img src="in/chun2.jpg">轻吐:“做为女儿,⽟卿是该回去祭拜。可惜本王必须进宮,恕女婿这次不能前往。”
⽟清抓紧手中的帕,对男人冷道:“你就那么放心让我去?”
“⽟卿!”焦如序在旁边责备。
皇甫律冷笑,他<img src="in/bi.jpg">近冷眼盯着他的女子,深邃的眸狠绝起来:“你尽管试试看!这段时⽇本王心情倒不错,不介意再跟你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清看进他狠绝的眼,全⾝都凉透。她转过头,不再理这个男人。
半个时辰后,她坐上了去相府的马车,⾝边跟着一脸冷漠的秋娉。她终于明⽩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放心放她回相府了。
稍会马车停下,她被上次那个叫小陶的丫头掺回了焦⽟卿的房间,房里又是一番新,崭新的纱帐、锦被、软垫、流苏,和一尘不染的镜台,上面已经摆満了肺和香露。小陶扶她坐上<img src="in/chuang.jpg">榻,轻道:“姐小,你上次吓坏奴婢了,奴婢去云记绸缎庄取了布料回来,发现姐小你突然不见了…姐小,你回王府也不跟奴婢说一声,老爷也焦急了好久呢。”
⽟清倚靠在<img src="in/chuang.jpg">柱上,只觉心都是累的。这个小丫头,她注定要对不住她了。她静静对在一旁收拾的秋娉道:“你下去歇息吧,这里有小陶就够了。”
“是。”秋娉微福⾝,静静看一眼小陶,退下。
“姐小,你知道吗?原来上次四王爷<img src="in/gen.jpg">本没有碰小绦姐姐,只是让小绦姐姐陪他喝酒。”小陶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可怜的小绦姐姐,现在被老爷送出相府了,听说许给了一个病痨。”
“是吗?”⽟清轻轻闭上眼,心里平静一片。现在这个男人的一切事,都与她无关。
“恩。”小陶看着主子漠不关心的模样,知趣闭了嘴。她现在终于察觉到姐小的变化了,以前的姐小,只要是关于四王爷的事都不会放过,何况是靠近四王爷的女人。可是姐小现在不仅对四王爷的事兴致缺缺,而且变得淡雅娴静起来,仿佛变了个人。
“姐小,奴婢现在去香呤房准备。”小陶收拾好房里,便要退下。
⽟清睁开眼,想起那汪温泉来“那是什么泉?为何我浴沐完,会觉得全⾝通畅无阻?”
小陶狐疑的望着姐小,担忧道:“姐小,你别吓奴婢了。那泉⽔是老爷特意为姐小您配制的呀,姐小你忘了吗?”
⽟清静默起来,她就知道那汪泉⽔有古怪。
“小陶,你下去吧。不必为我准备,今天我不想去那浴沐。”她淡道。
小丫头再次不解地看一眼主子,听话的退出房间。
等到房外静下来,⽟清起⾝静静拉开门扉,却陡然看到秋娉站在外面。
秋娉了然看一眼门內的⽟清,冷道:“⽟王妃想要什么,尽管催奴婢便是。”
⽟清亦是冷下脸,怒道:“我想出去走走也要经过你的批准吗?可别忘了这里是相府!”
秋娉平静得波澜不惊:“⽟王妃,奴婢的职责只是保护⽟王妃您。”
“是吗?”⽟清冷笑,保护她?是想留着她的命慢慢磨折她吧!
“姐小!”这时从长廊尽头跑来一个面生丫头,她先是朝⽟清恭敬福⾝,再道:“老爷现在让姐小去书房。”
又是一个不肯放过她的人!⽟清蹙紧秀眉,心头一片悲伤。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肯放过她啊!
“带我去吧。”她对小丫头道。能活,是她幸;不能活,是她命。她能躲吗?
小丫头看⽟清一眼,即刻带了她穿过长廊往焦如序的书房而去。
书房里,焦如序正负手临窗而立。听到开门⾝,他转过⾝子,然后示意女子掩上门扉。
⽟清掩上门,静静看着焦如序。
“你应该知道爹这次为什么叫你来?”焦如序沉着脸看向门口的女子“上次为什么要逃走?还想跟那个男人私奔?”
“我本来不属于这里。”⽟清冷道,即使她不是跟表哥私奔,她也不该待在这里,不能
掺进他们复杂的世界。
焦如序老脸上呈现怒意,他道:“你还敢说!上次你和他私逃,如果不是我的人发现,恐怕你早已不见了踪影。卿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从小到大,你要什么爹都満⾜你,现在爹年纪大了,卿儿你不能为爹想想吗?”
“为你的宏图大业着想吗?”⽟清冷笑“以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她嘲讽的盯着一脸算计的老者“真是个好⽗亲啊,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心牺牲掉自己的女儿,还口口声声说疼她!”
“卿儿!”焦如序暴怒,他狠狠一巴掌扇向⽟清,厉声道:“翅膀长硬了吗?敢跟爹这么说话!爹养你这么大,你就这样回报爹吗?”
⽟清捂着辣火的脸蛋,冷冷盯着这个自私的“爹”讥道:“如果我不是你女儿呢?”
焦如序看着她带⾎的<img src="in/chun2.jpg">角,再看看她带着清晰五指印的⽩⽟脸颊,稍一沉眼,掩下脸上的怒火,语气软下来:“爹知道刚刚出手太重,卿儿,爹也是迫不得已。你应该明⽩爹现在的处境,如果我不杀他,他便会杀了爹。”
⽟清再次冷道:“我的确不明⽩你的处境!”因为她<img src="in/gen.jpg">本就不是他的女儿。
焦如序浓眉跳动,他叹一口气“卿儿是在怨恨爹吗?走到今⽇这一步,也不是我们⽗女所想见的。当初你<img src="in/bi.jpg">死孟素月,爹一直以为你爱上了皇甫律…还好,幸亏你没爱上他。爹答应你,只要你杀了他,便派人救出容名宗,从此不再阻拦你们。”
“我<img src="in/bi.jpg">死孟素月?”
“卿儿,当初你<img src="in/bi.jpg">死她不仅仅是因为私心对吗?有人在指使你这么做,告诉爹,他是谁?”
⽟清<img src="in/mi2.jpg">惑起来,这些都是焦⽟卿做过的事,她如何能知?她只是⽟峰山上与世无争的苏⽟清啊,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头摇,心里一片慌<img src="in/luan.jpg">。
焦如序沉眼看着一脸<img src="in/mi2.jpg"><img src="in/luan.jpg">的素⾐女子,在心里算计一番,而后他轻击掌,书房门即刻被人从外打了开,一个老妈子抱着已有半岁大的小⽟儿出现在门口。
“卿儿,你将这个孩子送进宮去,等一切平息,爹定会让你跟容名宗及这个孩子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