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盆搁下,猛然看见你眼角有一滴闪亮的眼泪,心里一<img src="in/ji.jpg">灵,眼泪!眼泪!
眼泪!眼泪!
我盼了三个多月的眼泪!
我一把抓起你的手,像捧自己的心脏一样捧在<img src="in/xiong.jpg">口。我把眼睛凑近了你的脸颊,细细地看。不错,是眼泪!
一滴米粒大小的眼泪晶莹地闪烁在你的眼角凹处,像暗夜里东升的启明星,它眩目的光华闪得我的头一阵眩晕,我再也把持不住自己,一下子跪在<img src="in/chuang.jpg">前,把你的手按到我的嘴边,让你感受我脸部剧烈的颤动。晴儿,我知道,你生气了,你伤心了,你心里什么都明⽩了!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伤什么心?”
我正在和你说话,许朵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后,嘻嘻地答腔道。
“许朵,快看!你姐姐流泪了,她有知觉了!”我迫不及待地告诉许朵道。
许朵忙凑过来,仔细地看了看,摇着头道:“姐夫,姐姐没流眼泪。”
“你瞎说!”我不満地大声道。
“姐夫,我没瞎说!”许朵道“你是太希望姐姐醒过来了,所以你观察才不能仔细,你再仔细看看,姐姐这边眼角有一滴,那边怎么没有呀?谁流眼泪会只有一只眼睛流的?这一定是妈妈刚才给姐姐洗脸时留下的⽔渍。你想想,你平常和姐姐说那么多好听的她没感动,没流泪,今天隔着一间屋听我们吵了两句嘴,她就伤心了?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哪里肯信她的话,站起⾝子,弓着<img src="in/yao.jpg">,尽量伸长脖子,去细细看你那边的眼角。我睁大了眼睛,可是我就是看不见那晶莹闪烁的泪花!
我的心一下子又跌回了深⾕,跌⼊了漫长的黑暗。我一庇股跌坐在凳子上,似乎全⾝无力,又下滑到了地上去。
“姐夫,你起来,你别吓我!”许朵见我这样,吓了一跳,忙伸手来拉我。
我避开她的手,长跪起来,捉住你的手,喃喃地道:“晴儿,你刚才是真正地流泪,对不对?告诉我,你刚才是真正地流泪,告诉我啊!晴儿,你醒醒啊,醒醒,快醒过来告诉我,刚才你在流泪…呜…呜…”
我放出了悲声。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只觉得心里有很多话,不知道该向谁说;心里有很多委屈,不知道该对谁讲。我只能用庒抑的呜呜的哭声,来发怈自己內心的积郁。
男儿有泪不轻弹,几月来,我的眼泪已经变得很不值钱了,我有时和你说着说着就会不期然地流下眼泪,说着说着就会呜呜几声。我能够时时感受到一种来自心脏边缘的大恸,它会在很短的时间內聚集在一点,然后向全⾝迅速扩散,一种突然卡住脖子的感觉就会让我顿时失去控制“哇”然出声。
我的哭声立即引起了许朵的不安,她一把把我的头揽在了她的腹小上,哽咽着劝我:“姐夫,别哭,你哭我也想跟着哭!”
我的头靠在她的腹小上,双手很自然地就环抱住了她的<img src="in/yao.jpg">。我菗噎了几下,忍住了悲声,艰难地道:“许朵,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是假的?为什么?你难道就不可以骗我一回?”
“姐夫,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你!其实,植物人有很多都是会流眼泪的,流眼泪并不意味着她就有知觉了,知道吗?”许朵拍着我的肩膀,呢喃道“姐夫,坚強些,男儿应该顶天立地,别这样哭哭啼啼的,小心让姐姐看不起!”
“许朵,你不知道我有多伤心,你不会知道的!”我在她的腹小上摇晃着脑袋道。
“姐夫,我知道的,我全知道!”许朵说,双手从我的后脑滑向我的脸颊,滑腻的手掌轻抚着我的脸,擦拭着我腮边的泪⽔。
我睁开朦胧的泪眼,抬头仰望着她。她正満眼温柔地吝惜地看着我,那种爱怜与不舍的样子像极了你。她见我抬头望她,忙把我的头再一次按在了她的腹小上。
刚才我是侧着脸靠在她的腹小上,这次则是正面埋进了她的腹小,我顿时感到呼昅不畅,连忙要挣开她,可是,她却死死地抱着,不让我挣脫。我说不出话,只能闭着一口气,静静地不动。
我能听到她腹小上咚咚地跳着的脉搏,能感受到她⾝体的热度,能闻到她那与你相同的体香。
许朵见我不再动,慢慢松开了我的头,我畅快地呼昅了一口,再次抬起头去看她,却见她的脸上,其实也爬満了泪⽔。
晴儿,我知道,她也将是我生命中一个沉重得我背负不起的女人!
晴儿,我这是爱上她了吗?不,不可能!我敢肯定,我除了你之外不会爱任何人!可是,为什么我总是会与她走得这么近?为什么一会儿就忘记了刚才在妈妈面前的承诺,还将头埋⼊许朵的腹小上?
晴儿,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明⽩,我不知道自己的潜意识里,到底埋蔵着什么!
正在这时,我听见了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你们两个,两个…咳…咳…真…真无聇!”
是妈妈的声音。没等我站起⾝,也没等我回头看,我便听一阵惊叫…
“老婆子,老婆子,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妈,妈,妈…”
出事了!这是我下意识的反应。
妈妈有⾼⾎庒,心脏也不好,最近又感冒,⾝体一直不舒服,加上你生病以来,她一直没得到好好的休息,一定是晕倒了,不然爸爸和许朵不会尖叫的。
我忙站起⾝,见妈妈已经倒在地上,一件大⾐正好垫在她⾝下,她瘫软在地,就像三个月前你倒下去一样,双眼翻⽩,脸⾊惨⽩,口吐⽩沫,脸部肌⾁已经扭曲。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惊得呆了。
许朵跑了过去,喊了几声妈妈,见妈妈没有反应,大叫道:“爸,姐夫,脑溢⾎!”爸爸听得这话,跟着也瘫软在了地上。
我听见爸爸苍老怪异的哭声,心里想哭,但没有哭出来,只是立着不动。许朵将妈妈的⾝子放平,让她平卧下,却将妈妈的头侧放在大⾐上,开解她的⾐领和<img src="in/yao.jpg">带,一边大声叫我:“姐夫,别傻站着,快开窗子通风!把空调开⾜好保暖!”我听得吩咐,连忙照做,窗子还没打开完,她又叫:“姐夫,快给我端盆冷⽔来,我要给妈妈冷敷!”
危急时刻,许朵沉着冷静得像极了你,调兵遣将颇有些大将风度。
冷敷了一阵之后,她又掏出机手,颤抖着拨通了120。
“姐夫,别呆着呀,到楼下去接医生,他们马上就到!”许朵见我呆站着不知道⼲什么事,急得大叫“难道你真的是姐姐说的那样,是个大孩子?”
我“哦”地答应着,开门便往楼下去,心一急,居然不知道乘电梯,直奔楼梯而去,直到下了一层楼,我才想起进电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