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静静的泻在这山冈之上,天地间是如此的空旷,刚才还是狼叫人嚷的山冈,此时不噤让梅霖感到有点寂寞。
“唉!”梅霖在心里叹了口气。
流浪,流浪,总是在不停的流浪,流浪的梦永远在远方,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人生本就是无常。
也许应该找一个地方停下来,闻一闻路边的花香,也许应该在这雪地里盖起一间童话中的雪屋,享受这雪的芬芳。
只是我知道,我的路永远在前方,因为要找的人还没有找到,因为要做的事总是在等着自己,一切不能再犹豫,不能再彷徨。
梅霖慢慢的向前走着,三条腿的黑星慢慢的跟在梅霖的⾝旁,天上的月光突然把一人一狼的⾝影拉的好长…好长…
冬去舂来,又是一年百花开。此时,梅霖已不复那个锦⾐⽟袍的公子哥模样,⾝上穿了一件耝布长⾐,只是没有补丁,还算是整洁,远远看去,就像是个乡下孩子。进⼊北方以来,梅霖最強的绝技—乞讨已经不能再进行施展,失去了最大的生活来源,口袋的里银子是一天比一天更少,后来再加上只能吃⾁而又捉不到多少猎物的黑星的加⼊,那就更是雪上加霜,让梅霖的⽇子更加困顿起来。
梅霖有时暗自苦笑:“这黑星还真是有办法啊?竟找上自己来养老。”只是梅霖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却从来不说出来,甚至在言语上也从不表示出来一点点对黑星的不敬,对于一个救了自己多次,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兄弟来说,这又算的了什么呢?虽然梅霖看不到,每次捕猎空手而回时,黑星眼里那失望的目光。
走吧,一切总会有办法的?《易经》上说,否极泰来。⽇子一定会一天天的好起来的。只是目前有什么办法先赚点钱填<img src="in/bao.jpg">肚子呢?这是个问题啊?人为什么要吃饭呢?记的《山海经》上有一种人没有长嘴巴,因此<img src="in/gen.jpg">本不用吃饭就能生存,那样的人真是羡慕啊!
再说了,自己做了那么多的好事,帮了那么多的穷人,为什么现在就没有人来帮帮自己呢?
这一刻,梅霖对自己一直坚信不疑的“好人终有好报”也模糊起来。自己饿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人管吧?
就在梅霖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之际,一个声音传了过来:“算卦来,算卦来,小兄弟,我看你面⾊发暗,似有什么为难之事,来算一卦吧?”
梅霖正在为怎么挣银子发愁,没想到没人给自己送银子,倒有人想从自己⾝上掏银子,不噤没好气的说道:“小爷没钱!”
那人还真是个做生意的材料,听到梅霖出言不逊,也不生气:“今⽇小弟第一天开张,不收钱,图个吉利!”
梅霖一听,还有不花钱的好事,那怎么能不⼲呢?现在只要是不花钱,对梅霖来说,⼲什么都行,花钱则⼲什么也不行:“好吧!你给我算吧!”
那人递到梅霖手里三枚铜钱,说道:“小兄弟,你把这三枚铜钱在手里摇一会儿,然后扔在地上,就可以了。”
梅霖接过三枚铜钱,握在手里,向天暗祝:“太上老君,⽟皇大帝,王⺟娘娘,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得个好卦才行,要不然我可要骂你们了。好卦来,来好卦。”梅霖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一边胡<img src="in/luan.jpg">的摇着,过了一会儿,大喝一声“开”随手往地上一扔,问道:“卦上怎么说?”
那人一看地上的那三枚铜钱,只见两枚“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而第三枚却在地上滚了起来,一直向前滚着,没有停止的迹象。那人一见,心说:“要糟!”
果然,那枚铜钱滚到了一个地<img src="in/feng.jpg">里,被地<img src="in/feng.jpg">夹住不动了,却是直立着不倒。那人惨笑一下,拿出那夹在地<img src="in/feng.jpg">里的那枚铜钱对梅霖说道:“小兄弟,你的卦是不能算了!”
“不能算?为什么不能算?要不我拿钱好了?不管多少钱,我都要算?”梅霖还来劲了,无论做什么事,梅霖都要有个结果,没有结果是绝不罢休的。
那人苦笑一下,心里暗说:“⿇烦来了吧,怪不得我在家里得了一卦,卦上说‘出师不利’,我儿子却非要催促我来,这头一卦就成了这样,以后还能好的了?”
“小兄弟,不是我不给你算,是上天不让我给你算,因为你是天降奇才,不是我辈凡夫俗子所能窥探的。”那人一见梅霖年纪小,好骗,赶紧编一个奇才出来,骗骗小孩子,打发走了了事。
梅霖一听,不噤大喜:“哈哈,哈哈,我果然是天降奇才!”梅霖仰天狂笑半⽇方止,那人一见心说,多亏我没给他算,这整个一个神经病。
梅霖好不容易笑完了,对着那人做了一揖,说道:“谢谢大叔!”然后,大步向前走去,⾝形轻快的像要飞了起来一样。已经两顿没吃上⾁的黑星,都有点跟不上了,不噤在后面说道:“主人,慢一点!我们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
“吃饭,你就知道吃饭。我是天降奇才,你知不知道?”
“主人,你当然是天降奇才,从你让我起死回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不过,奇才也要吃饭啊?”
梅霖正想反驳这只一点本事也没有,就知道唠叨的三腿老狼。就在这时,自己的肚子也议抗似的叫了起来,登时把梅霖的一腔热情,打击怠尽,化为乌有。
“好吧,我们仅剩这一锭银子了,吃完我们就要喝西北风了!”梅霖从怀里把那最后一锭银子拿了出来说道。
“主人,要不这次我们吃顿好的。反正你是天降奇才,银子花完了,一定会再来的。我看,我们这次把这一锭银子都花光得了。你说呢?主人?”这三腿老狼看到银子,就像看到了一大块一大块的⾁、排骨,昏花的老眼都发出了光。
梅霖一听到“天降奇才”这几个字,又不噤豪气冲天起来。人都是需要表扬的,哪怕是一只狼的表扬,也会使自己的自信心大大的膨<img src="in/zhang.jpg">起来。
“好,今天我们就吃顿好的,你头前带路!”
“耶!”老狼一听这话,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岁,一直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呑呑的脚步,也变的轻快的像要飞起来一样。
二天后,梅霖有气无力的坐在大街的尽头,黑星也是有气无力的趴在梅霖的⾝边。有时候,上天是不能相信的,最应该相信的应该是自己。谁说那一锭银子花完了,上天就会掉下银子来?谁说否极了,泰就会来?那些否到死的人,不也是多不胜数吗?自信,自信过头了,就是自傲,骄傲总是与失败连一起的。
梅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舂天的夜风吹来,肚子又是一阵咕噜噜的叫唤,两天没吃东西还真是饿啊!这北方,舂天的风也真是冷啊!梅霖把头倚在后面的一块石碑上,闭上眼睛,准备觉睡,睡着了一切都会好受点吧!后面的石碑怎么会事?怎么这么不平啊?梅霖伸手一摸,石碑上好象有字。唉!这石碑也跟我过不去,梅霖站起来,摸着石碑,想找一个平坦的地方,顺便把那字也摸了一遍,是“河间”两个大字,看来这个地方叫“河间”也有可能这条街叫河间。管他呢,现在对我来说,除了“<img src="in/yin.jpg">间”什么地方都一样。
梅霖终于找着一个平坦点的地方,倚了上去,却是肚子饿的怎么也睡不着。梅霖一边拍着肚子,嘴里一边哼哼道:“肚子,肚子,你别急,明天就有好吃滴!”反正正反都是个死,宁愿饿死,也不能让它愁死啊!梅霖一边哄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在心里合计着一个八岁的手无缚<img src="in/ji2.jpg">之力的瞎子和一只三条腿的除了家养的<img src="in/ji2.jpg">,别的什么猎物也追不上的老狼,除了乞讨之外,还能什么能够钱赚的方法?
梅霖思来想去,想去思来,內势外势,好象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学郝老舅表演杂耍?这只笨狼,怎比的上人家灵活的猴子啊?再说,黑星是宁愿饿死,也不会去⼲的。学习江湖郞中卖狗⽪膏药?挣的钱肯定不够<img src="in/jiao.jpg">税的,说不定还要倒贴?再说自己药囊中的药可都是救命的,也没剩几粒了。唉!如果吹牛能挣钱就好了?那自己又可以大发其财了。只是吹牛,也要找头牛来吹才行啊。也就是说,要找个场景或者道具或者是吹题才行啊?
梅霖苦苦思索着,到哪里去找这头牛呢?
有了,梅霖思索半晌,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念头迅速的划过脑际:“算卦,我可以算卦钱赚啊?那个人有三枚铜钱,我有三枚宝钱,他能算卦钱赚,我如何不能?再说,我看了那么多的道经,随口吹上两句,不,不能用吹这么不敬业的词语。我随口引用上几句,保证让他们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梅霖想到这里,奋兴的“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仰天大叫:“真乃天无绝人之路啊!哈哈,哈哈。”
此时,黑星正在为了保存体力能够活到明天,而养精蓄税,在<img src="in/mi2.jpg"><img src="in/mi2.jpg">糊糊似睡非睡之间,猛的看到梅霖手舞⾜蹈的坐了起来,还以为来了什么妖怪,连忙睁开眼向四周看了一下,只见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几棵树影在舂风之下婆娑,便回过头来,向着梅霖问道:“主人,什么事,这么⾼兴啊?是不是有牛排吃了?”
“牛排,你就想着吃牛排?哪有钱啊?”梅霖用手指敲了黑星那硬硬的脑袋一下,却把自己的手杠的生疼。
梅霖一边用嘴<img src="in/shun.jpg">昅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说道:“我想到钱赚的方法了!”
“那不就是有牛排吃了?”黑星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两只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
“想吃牛排?好,你先去捉两只老鼠来,我烤烤吃,先别把咱俩饿死再说!”
“主人,你不是不知道,我已经去过三次了。只有一次捉到了,还是一只不够塞牙<img src="in/feng.jpg">的小崽。现在我都饿了两天了,体力难支啊!”黑星为难的说道,不过还是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准备出发。
梅霖摸了一下黑星的头,敲是不敢再敲了,黯然的说道:“黑星,你跟了我,真为难你了!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坐下,咱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样算卦钱赚的事吧!”
黑星听话的坐了下来,一时间两人沉默无言。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黑星突然说道:“主人,我认为我们能开个卦馆,算卦最能钱赚了,因为我看到这里好象没有这种卦馆。”这是黑星思考了这么长时间,才得到的奇思妙想,正等着梅霖的称赞。
却不想,听到的却是梅霖叹了一口气:“黑星,你们狼的思维还真是前卫啊!我也知道,可是我们到哪儿去弄这么多钱来开馆呢?唉,我以前怀揣十几锭金子,那时候为什么就没想到开个卦馆呢?”想起以前的自己那些有钱的⽇子,梅霖不噤又奋兴起来。有了钱总是要让人家知道的,要不就如锦⾐夜行,是一点有钱的乐趣都享受不到的。虽然梅霖现在已经没钱了,但毕竟曾经有过,此时拿出来炫耀炫耀也是有望梅止渴的效应的。当下,梅霖就开始对黑星大讲起自己那些有钱的⽇子是如何过的,住的是皇家级客栈,穿的是玲珑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
这些话,黑星一路早已听了数十遍,听了耳朵都长了茧了,一听到又是这些,自动的闭了起来,开始思考如何弄钱开馆的问题。
梅霖讲了许久,听不到黑星的一点声音,不噤恼怒起来,问道:“黑星,你有没有在听啊?”心说:“这狼就是不行,怪不得得不到人们的喜<img src="in/huan.jpg">,人见人杀,一点也不知道沟通。看到我这么辛苦的讲故事,那还不应该,给点缀一下,比如加上几句‘啊?是么,这么厉害啊?’‘好啊’‘又怎么样了’这类的话,人家讲的也起劲,对着一<img src="in/gen.jpg">木头讲故事,又有什么好讲的。”
梅霖本没期望能得到黑星什么样的回答,却听到黑星<img src="in/huan.jpg">叫一声,把梅霖吓了一跳,以为这老狼王饿疯了,要来吃自己。只听黑星说道:“主人,我想到弄钱开馆的方法了?”
梅霖一听这话,也是大喜,不由自主的问道:“什么方法,快说!”
“抢劫。主人我带你去抢劫,他给钱就给,不给我就把他吃了当早点。对付一个两个的人,我还是有把握的!”
“哎哟,”梅霖一听这话,又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黑星,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主意呢?你别在这儿瞎倒<img src="in/luan.jpg">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是如何走了这么远的?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杀你,都是我替你哭哭哀求,说你不是只狼,是只长的有点像狼的狗,而且是只三条腿的狗,他们才放了你的。你还想去抢劫?人家不把你的命抢去,已经不错了。黑星,觉睡吧,明天太<img src="in/yang.jpg">升起的时候,我们就有办法了。”
黑星还想说什么,却见梅霖躺到一边,不再理自己了,也只好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梅霖一晚上肚子饿的咕咕<img src="in/luan.jpg">叫,使尽了威<img src="in/bi.jpg">利<img src="in/you.jpg">的方法都不管用,因此梅霖一直在半睡半醒之间<img src="in/mi2.jpg">糊着。到了清晨,梅霖刚要睡着,却觉得鼻尖上突然落上了一滴⽔珠。要糟,天要下雨?这是梅霖的第一个反应。用手在鼻尖上一抹,经过口鼻时却闻到一股臭味,他妈的,这是谁在我鼻子上拉了一坨屎啊?这真是屋漏偏逢连<img src="in/yin.jpg">雨啊!
梅霖正想坐起⾝来,大骂几句出出气,却听到一个婉转的声音说道:“梅霖,梅霖,对不起,我又不是故意滴。昨天晚上有人埋银子,就在披风冈的<img src="in/luan.jpg">石里,上面有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条子,我的道歉是诚心实意滴!”听声音不是只小山雀,就是只燕雀之类的小鸟。
黑星睡的正香,却一大早的就被这只不知名的小鸟给吱吱呀呀的吵醒,正准备大发脾气,梅霖急忙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吼出来,以免吓跑了这只财神爷。梅霖把自己的嗓声变的尖细温柔一点,轻轻的对那小鸟说道:“谢谢,你这屎拉的实在是太好了。要不要再拉一次?”那只小鸟像看到一个怪物一样,偏着头看了梅霖两眼,突然从石碑上冲天飞起,边飞边说道:“记得给我买点好吃滴!”
梅霖听到那只小鸟飞远“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兴的喊道:“发财了,发财了!”黑星这时候才得到自由,看着又蹦又跳的梅霖,极其不満的说道:“主人,你为什么不让我起来,吃了那只小鸟当早餐?”
梅霖正在兴头,<img src="in/gen.jpg">本没心情听他的话,当即大喊一声:“黑星,快跟我去披风冈取银子去。”黑星不知又不満的嘟囊了句什么,梅霖<img src="in/gen.jpg">本没听清,便揪着黑星的耳朵,一人一狼向披风冈走去。
舂风凛冽,天⾊半明半暗之间,一人一狼不停的在披风冈上搜索着,每一块石头,每一个树隙,每一个山的角落,他们都不放过。因为他们是在搜索着希望,生的希望!
黑星虽然年老体迈,但是嗅觉不失,能分辨出披风冈上所有来过的人的气息,然后沿着每个人的气息寻找,终于在一块小石下面找到了一张纸条,至于上面的字,黑星不识,梅霖看不见,暂且不去理它。梅霖用手搬动着石块,而黑星则趴在地上,用一只脚不停的挖着。两人狂疯的工作着,浑然忘记了饥饿和寒冷。
我们工作是因为我们有着希望,⻩天向来不负有心人。终于梅霖挖到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整整齐齐的三百两银子。黑星一看到银子,不噤大叫一声:“终于有牛排吃了!”而梅霖却潸然而泪下。黑星看到梅霖快要饿死时没哭,现在有银子了却哭了,疑惑的问道:“主人,你怎么哭了?”
“我是⾼兴的,傻星星。走,吃米饭拌⾁去,你两碗我一碗!”
“不吃牛排了?”黑星疑惑的问道。
“要省钱,知道不?银子还要留着开卦馆呢?”当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什么东西都是这样。“由俭⼊奢易,由奢⼊俭难”人往往能过的了贫苦的生活却过不了富贵的生活。
“好吧!”黑星虽然有点不満,但想想能吃上⽩米拌⾁,也比前两天不知強了几百倍几千倍了,当下兴⾼采烈的跟着梅霖去了。
十天后,一间卦馆开了起来。一百五十两银子购地⽪造屋,购置桌椅,请人写了一幅对联,上联曰:“一张铁嘴,识破人间凶与吉”下联曰:“两只怪眼,善观世上败和兴。”横披曰:“我最神奇”这门头就算立起来了,本来以黑星的意思是要梅霖亲自<img src="in/cao.jpg">笔的,当⽇人狼盟书一事,在黑星脑袋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梅霖却知道自己那蚯蚓字体,眼睛好时都让人看不明⽩,不用说现在了。至于请的那老秀才,想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一听说要给卦馆写对联,随手就把姜子牙卦馆上的那两句引用了过来,不过倒也合情合景。梅霖的嘴不敢说是铁嘴,那说起话来,也是如滔滔之江,奔流不息之嘴;至于两只眼睛看都看见了,不是怪眼是什么?另外,十两银子上了税,却有一百两银子送了礼,还剩十几两以维持⽇常开销。
至此,梅霖的短期理想算是实现了,一人一狼満心<img src="in/huan.jpg">喜的等着,大把的银子从天上掉下来,还有那数不清的牛排…肥羊…
三天,三天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天上并没有掉下他们所期望的肥羊来,甚至连<img src="in/gen.jpg">羊⽑也没有掉下来。
黑星无精打采的趴在门边等着,等着那只有上天才知道的何时才会上门的客人。梅霖则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不停的敲着手里的那个竹筒,就差给自己算一卦,看看什么时候才会有客人上门了。桌子上放着两个⼲瘪的馒头,已不知道放了多少天了?一个馒头不知被谁咬了一口,而另一个则连动也没有动。门两旁的那四个红字中“开业大吉”的吉字,不知什么时候被调⽪的舂风吹下一角,仍然在调⽪的忽闪着。
天渐渐的暗了下来,太<img src="in/yang.jpg">是无情的,不管你是悲伤也好,<img src="in/huan.jpg">喜也罢,总是到时就蔵起了自己的脸庞,落到西山后面休息去了,留给你的是无尽的黑夜。
梅霖喃喃自语着:“再坚持一天,等明天太<img src="in/yang.jpg">升起的时候,一切都会好的!坚持,坚持,再坚持。”后面这几个“坚持”是梅霖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的。
四天,五天,六天,七天,八天,九天,过去了。坚持,从另一方面来说,意味着煎熬。到了第五天,梅霖便一扫前几天消沉的模样,哈哈大笑着,跟黑星讲起了笑话,闹着要给黑星算一卦,看看黑星的霉运什么时候能到头,也不管黑星同不同意,就自顾自的算了起来。越往后⽇子,梅霖笑的越是大声。
而黑星初时还能附合着梅霖说笑几句,越到后来头低的越低,到了第七天,再也忍不住了,站起⾝向外走去。梅霖急问:“黑星,你⼲什么去?”“我去捉个人来,让他算卦!”黑星头也不回,没好气的说道,闷了这许多天,老实狼也给闷出脾气来。
“你给我回来,哪有这样叫人算卦的?那是不砸自己的招牌吗?”梅霖严厉的说道。
“你有招牌吗?”黑星反问道。
梅霖上来,搂住了黑星的脖子,说道:“黑星,没发现你原来也<img src="in/ting.jpg">幽默的嘛?你怎么一天到头都不说话呢?”
“主人,咱们都快饿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饿死?谁说的?现在咱们的条件多么好啊?有房子住,不用像以前那样被风吹雨淋,又有馒头吃,还是沾⾁汤的。比起以前,现在算是住在天堂了。”
“我们现在还剩了多少银子?”
“一两。”
“花完以后呢?”
“以后,以后自然会有钱的。说不定又会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梅霖说着,摆了个抱银子的造型。
“千秋大梦!我看我们不饿死才怪。我们饿死事小,圣地没找到,害了咱们狼群事大!”狼王果然是狼王,事事从大局出发“我看什么时候再有银子从地里冒出来?”黑星说完,又趴在地上,不言不语起来,不管梅霖怎么逗他,也不肯再说一句话了。
第十天,果然有人来算卦了。人没进来,肚子倒先进来了,竟是一个孕妇,由相公陪着,来算算生男生女。进门先问:“算卦的在哪?”
梅霖自豪的拍拍<img src="in/xiong.jpg">脯说:“我就是!”那相公一看,是个小孩子,便想退出去。那妇人却觉的既然进来了,再出去不好意思,便让梅霖给算了。摇卦之后,梅霖手捏三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装模作样沉思一番,突然大叫一声:“男的!”这一声把那妇女吓了一大跳,却令那相公一喜。接着,梅霖便开始大吹大擂,这男孩是如何如何的好,长大了如何如何有出息,什么文曲星下凡了,紫薇星降世了,都用了上去。接着,开始描述那小孩的模样,什么眼睛像妈妈了,脸庞像爸爸啦,直如亲见一般。直听了那两人喜笑连连,问这问那,梅霖自是吹的不着边际,反正是尽是往好里说。临走之时,那相公扔下了一大锭银子,掂量着差不多有五两,梅霖连说:“太多了,太多了!”那相公却说:“不多,只要算的准,以后再多给。如果算不准,你可要小心点!”最后这句话,听的梅霖心里一凉,不过到手的银子是不能再送回去了,连忙陪笑道:“一定准,一定准!”
第十一天,又有人来算卦了,这次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自己的老伴病的厉害,是来算算什么时候能够痊愈的。梅霖心里暗想:“这老婆婆也真是可爱的了不得,有病不去找大夫,却来找算命先生?”想归想,对于送上门来的钱财,梅霖自是来者不拒,当即张开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铁嘴,东南西北,一阵胡掰,说什么观世音菩萨保佑,东方有贵人相助,一定会化难成祥的,只不过仍然需要精心调养,小心侍候等语。梅霖唾沫星子<img src="in/luan.jpg">飞,只把那老婆婆听的晕头转向,连连点头。如果你仔细想一遍,其实梅霖什么也没讲。至于精心调养,小心侍候,谁生病了,不得这样?
第十二天,是一位不到四十岁的贵夫人,来为儿子算姻缘的。家里为儿子挑了一门亲事,来算一下两人合不合的来?梅霖算卦的原则向来是说好不说坏,劝聚不劝散的,总而言之,什么样的话符合求卦者的心意,梅霖就怎么说,并且再添油加醋的再加十分。这样来人一⾼兴,给的钱自然就多,所以每个人几乎都是愁眉苦脸而来,⾼⾼兴兴而归。至于卦算的准不准,梅霖自然又有一套自己的理论。人有旦夕祸福,月有<img src="in/yin.jpg">晴圆缺,人生无常,天意难测,又岂是凡人所能测度的?再说,如果结果是悲惨的,我算准了,又能怎么样呢?徒增世人的悲伤而已,现在世人的悲伤已经太多了,我又何必再去增加呢?还是把结果描绘成美好的为好,这样至少在结果未知之前,人们是快乐的和充満希望的。只要有希望,一切就不会变的太坏。如果结果本⾝是美好的,那就表示我算准了,那就更没关系了。
所以,梅霖越盘算越⾼兴,好几次在睡梦中笑醒过来,仿佛世界上真像自己所描述的那样,到处开満了希望之花,而自己正抱着一锭比自己还大的金子,睡在那花丛之中。梅霖不噤长叹一声:“唉,我还真是个天才啊!”万事开头难,生意渡过了开头艰难的阶段之后,一切都变的容易起来。每天都会有一两个人到馆里来求卦问卜,虽然来的人不多,但挣的银子却不少,况且梅霖终于有了大吹大擂的机会,每天自是过的兴⾼采烈,黑星也不时的有了一顿两顿的牛排可吃,也终于心満意⾜。只是黑星却不愿意天天闲着,吃<img src="in/bao.jpg">了没事⼲,就<img src="in/ying.jpg">着凛冽的舂风,练习长跑。只是同来卦馆算卦的人正好相反,每次都是⾼⾼兴兴的出去,愁眉苦脸的回来。梅霖问起来,黑星就长叹一声:“唉,老了,老了。再也跑不动了!”说完,就摇着头,回到自己的小窝趴起来,不再动弹。刚开始几天,梅霖还一个劲的劝他,一切都要想开,只要有我梅霖的饭吃,就有你黑星的饭吃。哪知黑星的这种情绪,就如老人的悲秋情绪一样,是怎么也排除不了的。人到暮年,那种凄凉悲伤的情绪,会在自己的一言一行之中,都自觉不自觉的表现出来,没想到狼到了暮年也是一样,甚至表现的比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梅霖听惯了黑星的长吁短叹,以后也不再放在心上。
每当⽇暮,正是有客人的时候,往往卦馆內笑语连连,讲者讲的眉飞⾊舞,听者听的心情大畅。这时候,黑星便拖着疲惫的⾝躯回来了,长叹一声:“唉,老者老矣!”便趴在地上,不言不语,只是直直的盯着外面就要落山的夕<img src="in/yang.jpg">。夕<img src="in/yang.jpg">把天边的云彩染的一片火红,正像黑星的青年时代一样绚丽啊!黑星看着那片火红,渐渐的那片火红仿佛化作了自己年轻时代的正在奔跑的⾝影。十二年的风雨啊,不知带领着狼群渡过了多少次的危机。当狼王的确不容易,可是不当狼王更加的不容易,尤其对于黑星这样一只优秀的狼来说。按黑星的本意是应当死在狮虎的口中,而不是死在这样的温<img src="in/chuang.jpg">上。
每一个求卦者,看到这样一只虽然只有三条腿,却隐隐透着⾎腥的⾼傲尊贵的“狗”都会不自觉的在心里打一个寒颤,这也是卦馆始终每天只有一两个来客的原因。
梅霖和黑星相处的时间长了,早就感觉不到黑星⾝上那种永远也抹不去的⾎腥之气,正所谓久而不觉其臭,而且眼睛又看不见,对这一原因自是无从查知,就是知道因为黑星的原因,卦馆来客不多,也不会把黑星赶出去的。况且梅霖要求并不⾼,只要有人来就可以了,是多是少并不放在心上,反正三个人是讲一天,两个人还是讲一天,一个人也能讲一天。至于去寻找香姑和医丐的事,梅霖知道急是没用的,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也不在乎再多个十天八天,一个月两个月的,况且找人的事就如找老婆一样,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到了,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废功夫”;机缘不到,就是骑驴找驴也找不到。梅霖又拿出了自己那“君子事来则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的心态秘籍,准备长期坐阵下去。等自己发了财,有了⾜够的资本,再出去寻找,反正对一个**岁的孩子来说,时间是多的是的。
第二十九天,梅霖像往常一样,嘴里哼着小曲,早早的打开店门,等着客人上门来做生意。东方只是有点发⽩,太<img src="in/yang.jpg">仍未露出它那火热的面孔,天清云淡,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梅霖正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摇着那个卦筒,二郞腿一颠一颠的,口中念念有词的自得其乐。就在这时,只听到外面一阵喧哗,无数的人涌进了小小的卦馆之中。梅霖一听,今天来的人竟然如此之多,超过了前几天来的人数的总和,好象卦馆外面还有不知多少人在排队。梅霖心里不噤大乐,在心里⾼呼一声:“发财了!”连忙満脸挂笑的站了起来,准备<img src="in/ying.jpg">接这些财神爷。
就在这时,不知谁振臂⾼喊了一声:“打他!”接着无数的拳头向梅霖⾝上砸了过来。梅霖一发觉情势不妙,赶紧趴在了桌子上,用双手抱住了脑袋,把庇股撅了起来,摆出了一幅挨打的势姿。这个势姿救了梅霖的命。与全⾝其他部位比较起来,庇股又大又显眼,在这时候充分昅引了大家的目光,当然也昅引了大多数的拳头。庇股果然不辱使命,出⾊的完成了庇股应当承担的任务。这一招“舍卒保帅”梅霖事后想想,也是极为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拳头雨点般的落在梅霖的庇股上,那些来的嘴巴自然也没有闲着。有的在⾼喊:“打死你这个骗子,还说我能生个什么男孩,什么一定是个状元之才,什么我家祖宗保佑,注定要出个宰相。去你妈的宰相,明明是个丫头片子,还说什么一定准,一定准,我让你看看,是你胡说八道的准,还是我砸的你准?”
有的边抡拳头边哭着:“打死你这个骗子,不知道你怎么跟我娘说的,我爹病的那么重,娘非说没事,一定会没事的。大夫来都说,没救了,娘还是说没事。弄的最后,我爹连寿⾐都没有穿上,就那么去了。呜,呜,弄的我们兄弟在村里无脸见人。今天,我不揍你一顿好的,老子就不姓王。二老,劲使给我揍!”
还有四五个打手在劲使抡着拳头,一个贵夫人却在外面恨恨的说道:“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还说什么,我儿子和陈员外的姐小是天造地设的佳夫妇,门当户对的好人家,一定能⽩头偕老,夫<img src="in/qi2.jpg">恩爱,天长地久,此情绵绵无绝期的,还说什么还能生个一对天才儿童,到时候光宗耀祖,封<img src="in/qi2.jpg">荫子的。纯粹是胡说八道,我那儿子都跟隔壁卖菜的王老汉的穷丫头跑了,三四天没回来了。你这骗子还在这儿骗钱。骗子,给我打死这个死骗子。”
还有的在助威似的⾼喊:“劲使,劲使揍这个光知道骗钱的小兔崽子。”
还有无数的拳头在外面⾼举着,想冲进来,却不可得,只好在嘴里不停的⾼喊着:“让让,大家让一下,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喂,你别挤啊!你挤我⼲么?”
“我要进去揍他啊!他骗了我姐夫的大舅的侄子的妹妹的钱,我要狠劲的揍他一顿出出气。”
“排队,知道不?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吗?”
“排什么队啊?我们把房子拆了,不就进去了吗?”
“⾼,仁兄,实在是⾼啊!不敢请教仁兄尊姓大名?”
“姓侯名精,叫我侯精好了!”
“好,侯精兄,我们快来拆房子吧!”
“嘘…,我们这个好办法,可别让别人听见学了去,他们要是知道拆房,这样的好事,就没我们的份了。”侯精说到“拆房”这两个字,故意说的极其大声,惟恐天下不知道一样。
“喂,你这么大声⼲么?”那个人上来就想捂侯精的嘴。
侯精“嘿嘿”一脸奷笑,还真有点像一个刚偷了香蕉的猴子,悄悄的在那人耳边说道:“嘿嘿,我是故意让他们听到的,拆房子这样的事,何必脏了你我的双手呢?”
“⾼,实在是⾼。仁兄,果然⾼明!”
“嘿嘿…嘿嘿…”梅霖的卦馆就这样在侯精的“嘿嘿”冷笑中轰然塌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