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皇宮大內,內侍省枢密院。
仇士良刚刚走进来,就皱着眉头对坐在那儿的喝茶的李逢吉说:“你搞什么?有什么要谈的⼲嘛还非专门跑到皇宮里来?在外边说不是更险保?”
李逢吉还是不慌不忙的,只是拿起了茶盏,微微晃了晃:“呵呵,这茶不错。”
“你到底要⼲什么?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功败垂成。那个杜风一直都很注意我们的动作,你这不是让他知道我们又在密谋什么么?”
李逢吉慢悠悠的放下了手里的茶盏,看了仇视良一眼:“仇大人,你该知道,让杜风那个小子开始对我们越来越注意的,不是我,而是你仇大人。”
一提到这个,仇士良就有点儿汗颜。
上次他派人监视杜风,让李逢吉知道之后,立刻将他数落了一顿。用李逢吉当时的话说就是:“像是杜风那样的人,你以为你派去的人他会不知道么?就凭他这么点儿大的年纪,就能把皇上哄得团团转,就绝对不可能是靠运气得来的。你真的以为王守澄和梁守谦是因为你的布置才死的么?要是没有杜风,哼哼…”仇士良当时听了这话,也恍然大悟,觉得自己是有点儿失策。
所以这次李逢吉一提这事儿,仇士良就觉得很尴尬。
“好了好了,我们先不说这个。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李逢吉淡淡的一笑:“你不要担心,凭杜风现在的能力,除非他不想盯着我们,否则无论如何,随便我们在哪儿谈,他都会知道。别忘了,他可是御史中丞,手下有一帮连我们都不知道蔵在什么地方地人。”
“那你还来找我谈?”仇士良这时候也没办法了,只能闷闷的找个地方先坐下再说。
李逢吉还是笑着,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你不要担心。现在其实最全安最不会出问题的地方,就是你掌管的內侍省。这里。可全都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人。你总不会担心自己选出来的人里,也有杜风的手下吧?”
仇士良眼睛一瞪:“那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所以。虽然杜风可以知道我们俩在这里说话,但是却绝对不会知道我们说的是些什么…”
仇士良面露喜⾊:“对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还是李大人精明。”
“好了,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关于杜风提议让邹一问去接管卢龙节的事情你知道了?”
仇士良点了点头:“嗯,知道了。那个家伙很聪明啊,知道如果同意大臣们的请求,让杜牧留守卢龙节。会遭致皇上地猜忌,所以才进言让皇上最为信任的邹一问去卢龙。”
李逢吉笑了笑:“你觉得这个结果如何?我是说对于我们而言。”
“唉…咱家本以为李大人会推荐我地手下去的…”仇士良恢复了正常之后,这对于自己地称呼也悄然改变。
“你觉得推荐你的人,皇上会同意么?”
“由不得他不同意吧?”
李逢吉摇了头摇:“别忘了,朝臣们也是绝对不会同意的,特别是裴度那个老东西。他只要站出来说句话,立刻就会得到几乎所有大臣的拥戴…”
仇士良皱了皱眉头:“那李宗闵和牛僧孺不是一向于你<img src="in/jiao.jpg">好么?难道你的提议他们不会赞成?”
李逢吉叹了一口气,心说要不是王守澄一直跟自己有些嫌隙。自己又何必跟这个⽩痴的仇士良打这样的<img src="in/jiao.jpg">道,跟他合作,实在是太累了,什么都想不到。
“漫说这两人地心毕竟还是向着皇上的,即便是他们站在我这边,你以为其他朝臣就会依附于他们的意见么?”
仇士良眼睛一瞪:“为什么不?裴度那个老东西和韦处厚是两个宰相,牛僧孺和李宗闵不正好也是两个宰相?两边的力量很均衡啊,而且李宗闵和牛僧孺毕竟更年轻一些,以后谁把持朝政的时间会更长一些,朝臣们也该掂量掂量吧?”
李逢吉心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还是要解释,不然也没辄。
“那杜风呢?当宰相们之间的意见势力平均地时候,想必多数大臣就都会看看杜风究竟是个什么意见了吧?而且,牛僧孺跟杜牧的关系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我強行推荐你的人,恐怕杜风为了拉拢牛僧孺地意见,就会⼲脆破釜沉舟,让他那个别的能耐没有,但是跟姑娘们喝花酒的本事倒是<img src="in/ting.jpg">⾼的族兄统领卢龙节了。到时候,牛僧孺的态度究竟会是如何,你自己想想吧!”
仇士良为之语塞,但是还是有点儿不服:“咱家就不信那牛僧孺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光想着杜牧。”
“正是因为要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他们就更不会同意你的手下去做卢龙的节度使吧?难道以前有一个王守澄还不够他们难堪的?现在好不容易夺回了点儿权力,又把这样的权力拱手让给你?”
听到李逢吉这么一说,仇士良总算是明⽩了!
李逢吉见仇士良大概是懂了,笑了笑又说:“所以,当时其实我所能想到的最佳人选,也就是邹一问那个家伙了!”
仇士良眉头一抬:“哦?此话怎讲?”
“要真的算起来,除了杜风之外,真正能给我们造成威胁的,恐怕也就只有邹一问了吧?别忘了,你的侍卫进宮都是要除械的,可是他却可以大摇大摆地带着任何武器出现在京城中任何一个地方!”李逢吉慢慢悠悠的说着。
“这倒也是…”仇士良点了点头。但是转而又还是觉得不服:“咱家要是真的动起来,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宮中侍卫统领?别说神策军大军回来了,就算没回来,凭着咱家手中现在这两万人,把皇宮围了也没什么困难…”
话还没说完,李逢吉就匆匆但却严厉的打断了仇士良的话:“胡闹!难道你真打算背负一个造反的名声么?而且,你若是真的造反了,就算是那八万大军全都归你了,你带着十万众,就觉得这天下你能坐稳了?恐怕各路藩镇的节度使。都会接着讨逆的名头纷纷起兵啊?你以为十万人就能吃得住这个天下了?”
仇士良低头不语,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地。否则王守澄这个老八王早就造反了,哪儿还轮得到他?
之所以仇士良刚才会那样说。还是因为他一时的冲动,如果他真地敢造反,恐怕前段时间借着掌握那两万兵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了,那个时候,他对于郭厚带走地军队,应该控制力会更強一些,无非是修书让他们直接哗变之后回京罢了。
也正是因为不敢。所以仇士良才耐心的等待那八万神策军回京,对于他而言,虽然权力的<img src="in/you.jpg">惑非常大,但是也没大到让他敢于跟天下为敌的地步。
对于仇士良而言,如果有机会篡位自然最好,没有。像是王守澄那样,坐着权臣的位置,行着太上皇之实。他也就能够満⾜了。人这一辈子,有生之年能够凌驾于皇上之上,还有什么不満⾜的呢?
“那照你这么说,邹一问走了,岂不是对我们更为有利?可是杜风脑子也没坏,他为什么要这么便宜我…呃,我们?”
李逢吉摇了头摇,表情凝重了起来:“杜风不傻,他比你我都聪明,他之所以这么做,更显示出他的聪明来。真要说起来,杜风地处境比我们难堪啊!”“哦?这话怎么说?”
“你想想吧”李逢吉喝完了茶盏之中的茶⽔,慢悠悠的张口说到:“杜风要防着我们,可是,他同时还得防着皇上。”
仇士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为什么杜风还要防着皇上。
看到仇士良那一脸茫然的德行,李逢吉暗叹一声:“如果换了你,二十出头的年纪,便已经官至极品,那杜风现在所能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大概也只有死人才能比他地官衔更⾼了。你觉得,如果他的族兄,嗯,也就是杜牧,再得到了卢龙节度使的官职,手上掌握着七八万地大军,而且众所周知,成德和魏博这两镇很大程度上是以卢龙马首是瞻的,特别是杜牧在那两处已经早已让史宪诚和王庭凑为之胆寒,真要算起来,如果杜牧留在卢龙做了节度使,他很快就能三镇一统直接手握二十万兵力也不⾜为奇。这样以来,皇上会不会有点儿担心,自己的江山不保啊?”
仇士良拼命的点头,这才明⽩:“原来如此,那么,既然杜风为了防着皇上对于他起疑心而不敢让杜牧留在卢龙,却为什么还要推荐皇上最为信任的邹一问去卢龙呢?这岂不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李逢吉摇了头摇:“杜风没有那么好,他不会想着帮我们的忙的。”
“那他把邹一问送走了,难道就不担心我们…”仇士良说着,做出了一个用手掌为刀往下切的动作。
“杀了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只会<img src="in/bi.jpg">得皇上跟我们彻底决裂,到时候各地都是打着保皇的旗帜的诸侯,这跟你直接造反有什么区别?”
仇士良默然的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了,⼲脆等着李逢吉说下去。
“送走邹一问,想必也是那个杜风早就想好的,这样可以使得皇上对他最大程度的放心,同时也使得皇上可以拥有一支虽然相隔甚远,但是却能绝对控制的军队,对于我们也是一个牵制。这就是杜风的目的!”
仇士良看李逢吉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说些什么了,这才开口说到:“看来这个杜风的确是不可小觑啊!小小年纪,深思<img src="in/shu.jpg">虑到这样的地步,他倒是对于我们最大的障碍…”仇士良终于说了一句正确的话,只不过,他和李逢吉在这个时候都很难想得到,杜风已经在暗暗的向他们下手了。
李逢吉听了仇士良这话,很是有点儿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忍住心中的不慡,谆谆善<img src="in/you.jpg">的说到:“虽然是个障碍,但是至少目前我们还看不出他对我们有太大的恶意,或者说他对于如何限制你的权力变大,显得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也只能通过这样的手段,为皇上获得更多的支持吧!他肯定知道邹一问离开之后会让宮中的情况变得更不好,但是这样的时刻,他似乎也别无选择了。另外,从杜风的这个举动上来看,那八万即将回朝的神策军,要么,杜风自信已经获得了全部的控制权,要么,就是自知一点儿控制权都没有…”
仇士良眨了眨眼睛,笑了:“呵呵,咱家可不相信杜风敢自信到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完全控制那八万神策军的地步…”
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仇士良很不悦的问了一句:“不是说了别来打扰么?”
外边的声音抖抖索索的:“大人,杜风和皇上刚刚出京去了…”
屋內二人<img src="in/jiao.jpg">换一下眼神,愣住了,什么?皇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