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尹德妃⽟颈处的⾎⽔和地板上的⾎雨融为一体,她的双目沉沉却又不甘心地阖上,我才缓过劲来。
尹德妃死了,她居然死了。
我的心一下子⿇痹了,那一瞬间,没有任何的感觉。我站在钱佐的⾝后,看着他托着尹德妃的⾝体,伸手想去点尹德妃的⽳道,封住她的⾎脉,然而颈动脉一但割破,⾎如泉涌,终究是活不了的。
钱佐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尹德妃的⾎<img src="in/ye.jpg">汩汩涌出直到⼲涸,他⾝上穿着的⽩⾊长袍也被尹德妃殷红的⾎<img src="in/ye.jpg">染了个遍,霎时间,本就安静的南薰宮更加无声,外面不知从哪传来几声乌鸦叫,显得格外地刺耳。
我呆站在那,总觉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我摸着自己的心窝,感觉那里被塞了几团棉花。忽然感觉到脸颊有些冰凉,伸手去摸,竟然是两行泪,冰凉的泪,不知不觉淌出的。
“哭?你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了!”钱佐猛地站了起来,对着我一脸怨恨。眼中充満的怨怼是我前所未见的。
他,似乎把尹德妃的死冠在了我头上。
“我…”看到钱佐对我的怨恨又深了一些,我竟然一句话说不出来。是,尹德妃死了,但我并没有任何胜利的感觉,相反,心里却有了一丝愧疚。尹德妃,也不过是为了得到钱佐的爱罢了。而我呢,我要证明什么,要了她的<img src="in/xing.jpg">命,也不过是为了钱佐罢了。
同一个目的,但却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你说不出话来了吧!”钱佐地眼睛一圈红。他的呼昅加重“现在德妃死了,淑妃疯了。你该心満意⾜了吧?你还想要什么?想要什么啊,你说啊?!朕都満⾜你!”他两只満是鲜⾎的手猛地揪住了我地⾐领。额上的青筋暴露,红红地眼眶里有种<img src="in/ye.jpg">体在涌动。
望着<img src="in/ji.jpg">动的他,我有些茫然,心中所郁积的情绪在这一刻只想爆发“我想要什么?我只想让你明⽩。我并非你心中想的那样不堪,你我不该是仇人,就算戴…就算戴家有什么对不起你,那也是上一辈的恩怨,更何况戴家已经被你灭了満门,你还想怎样?你又何必把上一代地恩怨強加于你我⾝上呢?为何你不能…”
我话未说完,就被钱佐狠狠一掷,后背心碰到桌脚,差点摔倒。只觉得后背生疼。我忍着痛。倔強地望着他。
“戴悠梦!你做梦吧!朕永远不会放过你!你不配拥有爱!你不配!朕从未见过比你还狠毒的女人!”钱佐冷冷的笑,那笑里<img src="in/bao.jpg">含着同尹德妃一样的决绝。他的冷笑是对我,更是对他自己。钱佐的脑门莫名升起一种怨气。他眼里的恨与狠是那样的分明。
我只觉得心被揪得疼,他到现在还是不愿接受我。他甚至把尹德妃的死归咎在我头上。当他在怨恨我地时候,忘记了尹德妃与季淑妃是怎样对待我的。他只看到了结果。
结果是她们的死与失常,和我地安然无恙。
她们终究是他的女人,尹德妃说他无情,可钱佐哪里是个无情地人?他地无情反映在脸上,但他对她们的恩情却化作了更大地怨恨加诸于我的⾝上!
我倒昅了一口凉气,钱佐说他永远不会放过我,他说我不配拥有爱!他不肯原谅我!
为什么会这样?
是,尹德妃是死了,她的死是一种解脫,但对于钱佐与戴悠梦来说,则更添了一道裂痕。我无意去追究尹德妃用死来进行最后的发怈,仅仅是发怈,还是也有意再添一笔钱佐对我的恨。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钱佐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从<img src="in/yin.jpg">影中走出来。
这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的。眼看着钱佐把地上的尹德妃双手托起,抱在怀里,看着已然阖眼的尹德妃终于被钱佐小心翼翼地往<img src="in/chuang.jpg">上捧去,我不噤悲从衷来。尽管尹德妃死了,但她却找不到比死更好的归属。
可我呢?戴悠梦呢?为什么钱佐明明爱着,却就是不愿承认,就是要被仇恨给浸染着?
到底为什么?我费了这么多心思,只是想让钱佐开解心结,却为何让他的恨更深了?只因为他先⼊为主的认为戴悠梦有着歹毒的传统么?可他又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尹德妃明明已经承认了…
不对,不对!我浑⾝一凛,好像一下子找到了症结的所在!
是!我搞错了一件事!我先⼊为主的想错了一件事!一直到最后,尹德妃都只是承认她在思慕公主一事上嫁祸给我,只是承认她派杀手杀我,但她并没有承认季淑妃的滑胎,树儿的死都是她做的,都是她嫁祸给我的!
直到死,她都没有承认。
她只是对我说,…戴悠梦,我这辈子也就只对你动了杀意。
她只是对钱佐说,…哪怕你明知道她的歹毒,明知道她的险恶,还是毫不计较。
直到死,她都认为戴悠梦是<img src="in/yin.jpg">险狠毒之人,只对戴悠梦动了杀机。
既然她已经决意选择一死,就没有必要说谎话。既然要说谎,⼲脆就把谎话撒得彻底点,统统都不承认。现在只承认了一半,却又是为何?
直到死,她都在口口声声说我的歹毒,口口声声说我不珍惜钱佐的爱…
照这样说来,季淑妃的滑胎,尹德妃她顶多是散布了风声,让钱佐误以为是我所为,但真正杀死树儿,害季淑妃滑胎的,恐怕是另有其人?
一想到此,我就感觉到心脏的一阵挛痉。
另有其人?难道这宮里头还有一个更恐怖更可怕的敌人么?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照道理,宮里头最有权势的就是尹家、季家,其他的婕妤、修容之流要么是番邦和亲政治<img src="in/jiao.jpg">易而来,要么就是随着尹家、季家陪嫁宮中的。一来是没有什么来头势力,而来在这宮里也位份太低,想要设计皇后,并且能在宮里耳目众多,关系复杂的情况下,把季淑妃的药换得不动声⾊,把她的贴⾝婢女树儿杀死,想来也太不可能那么,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真正的元凶,的的确确是…戴悠梦!
当这个答案在我脑袋里一现的时候,我差点没崩溃。但是,还有什么比这个答案更合理更贴切呢?从始至终,我就先⼊为主地认为我⾝体的原主人是一个弱小的女子,加上瓶儿对我说我被陷害,说我原本是一个温婉的人,我就更加地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幕后黑手<img src="in/cao.jpg">纵的。
我怎么会愿意相信自己灵魂所占据的这具躯体之前有过多么肮脏与琊恶的灵魂?所以,我把矛头指向了季淑妃,这个暗害了我多次的女人。在得知她确实孕怀的情况下,我又把怀疑加诸于尹德妃⾝上。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搞清楚真相。
这个皇宮里,实在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是,季淑妃要害我,尹德妃也要害我。可是我这副躯体的前主人,戴悠梦,她又何尝是省油的灯?想要在这宮里生存,便没有一只纯净⼲净的灵魂!
尹德妃会伪装,显出自己的端庄与大方,那么戴悠梦不会吗?她的软弱与亲切难道就不是装出来的?她好歹也是戴家出来的人,她的老爸戴襄,她的太后姑妈会没告诉她宮中的险恶?作为宰相家的女孩,就算没吃过猪⾁,也该看过猪跑。耳濡目染,总知道如何生存的。
她把季淑妃的孩子落了胎,把树儿打死,钱佐没有怀疑,尹德妃便散步风声出来,说是皇后所为。这宮里头的事,她们当局者自然猜的明⽩,就是没有证据。那么钱佐呢,他是真的蒙在鼓里,还是<img src="in/gen.jpg">本了然于<img src="in/xiong.jpg">?
我脸一下子变得煞⽩,看着钱佐的背影,恍然大悟。
他懂得。后宮里的这些纷争,他多少是知道的。他本就是后宮争斗的牺牲品,从小生活在宮斗的环境之中,他怎么会不明⽩无论哪朝哪代,后宮的谐和都是表面上的虚伪与浮华?
所以,他固执得保留着对戴悠梦的恨,并非他的愚昧和对后宮的无知,恰恰相反,是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他知道戴悠梦所做的一切,他确确实实地肯定着戴悠梦的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