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路上马不停蹄,可是人不知道累,也要担心马受不受得了。
在我们骑马跑了一天之后,黑少看了看我憔悴的神⾊,又看了看浑⾝已经汗⽔淋淋的马,终于还是决定找家客店住一晚上了。
他扶我下来,告诉我,已经出了临安地界,走了一半路了,今晚歇一歇吧,明早继续赶路。
两个人牵着马在官道附近找到了一家偏僻的客店。
这客店如此破败荒凉,我本还想,看看古代的客店跟我们现代的星级店酒有多大区别呢,到了却发现<img src="in/gen.jpg">本没有任何可比之处,而且除了我们几乎没有客人了。
无聊的店小二看到我们两个,赶紧<img src="in/ying.jpg">了上来,问道,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啊?
黑少把马缰绳<img src="in/jiao.jpg">给他,说道,先吃饭再住店,马去给我喂<img src="in/bao.jpg">。
说完从⾝上拿出一大锭银子,店小二两眼放光,连连点着头答应而去。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一盘⼲牛⾁,两碗米饭,一壶⽩酒。
我不喝酒,黑少独酌独饮。
又累又饿,哪还有时间挑剔,捧起米饭就啃,可惜牛⾁太硬,又是大块的,用筷子无论如何是撕扯不下来的,试着用手,却还是扯不下来,尝试了几次,只得作罢,安慰自已道,这⾁⼲硬得跟铁似的,就是撕下来了,估计再怎么用力也咬不动,暗地里叹了口气,开始吃⽩饭。
被黑少看到了,他笑了笑,放下酒杯,从袋里拿出一把小刀来,像切牛排一样帮我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将碟子推到我面前,告我道,吃吧。
我连声说谢,心里突然温暖。已是很久,没有人这样疼爱我了。以前也许有过吧,只是人生若只如初见,不提也罢。
他看我吃,笑道,以前吃过西餐没有?
我点头,又头摇告他,吃是吃过,然而不怎么喜<img src="in/huan.jpg">吃,吃牛排时也是别人给我切开的。
一席话却勾起了往事,深远的记忆中确凿的记得有个人曾坐在我对面,一刀一刀的含笑为我切好牛排。心里有了莫名的惆怅,我劲使摇头摇,想籍此将回忆驱除。
转移话题,问黑少道,你在杭州是否经常吃西餐?
他笑,还是国中饭好吃,不过偶尔也去。不像某人因为切不动⾁就不喜<img src="in/huan.jpg">。
他打趣我,我一笑置之。
晚边要了两间客房,他住我隔壁。
一路风尘,⾝上头上全是汗⽔和灰尘,我想澡洗洗头。澡盆是个大木桶倒还罢了,可是最要命的是客房的门没有栓,很没有全安感。
在杭州时,租的房子里有热⽔器,想什么时候澡洗就什么时候洗,一般一天一个,下班后冲个澡,人就神清气慡了。
而现在出差到了南宋,从保安堂到这里,差不多已经三天没澡洗了,再加上来的时候刚好已近端午,热得难受,浑⾝汗粘粘的,不洗是不行。
我叫店小二给我拿热⽔来,又只得厚着脸⽪去敲黑少的房门,他开门来,问我什么事?我呑吐着说,黑少,我想澡洗,可是门没有栓,所以,所以,想请你给我在外面守着,行不行?
觉得这实在是太不知道自⾝的轻重,太強人所难了。我进医院的时间不长,黑少再怎么说都是我的前辈和导领了。可是想到门没栓,只得硬着头⽪说清了。
他听清楚后,竟然很慡快的说声好。说道,你去洗吧,我给你守着就是。
店小二取第二桶热⽔的时候,我已经打<img src="in/shi.jpg">了头发,在一只小木盆里洗头发了,一边的海飞丝洗发⽔被我搁在一边,満头都是泡沫。
店小二显然是被我的洗发⽔昅引了,连声问,客官,你这洗头的是什么好东西?这么香这么多泡?
我直起<img src="in/yao.jpg">来,说道,小二,再去给我取点⽔来,我想支开他,却听到他的声音,啊,啊,姐小,你,你…
我听他声音发直,<img src="in/xiong.jpg">前一片滚烫,才想起肯定是⽔沾到<img src="in/xiong.jpg">前,这薄罗裙贴在⾝上,內⾐的轮廓被小二看到了,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天,怎么办?
我眼睛里面⼊了洗发⽔,睁不开,而小二却一直围在旁边不停的看,我很是恼火。正不知该怎么办时,黑少进来说道,你再去打两桶⽔来,哪见过你这样多话的小二,不想做生意了吗?
店小二才连声答应着消失。
我松了口气,感觉黑少走了过来,对我说道,这里的条件不好,看你,连⾐领上都沾了洗发⽔了。我给你冲洗吧。
我一时愣在那里。
而他已经舀着⽔了,只得重新弯下<img src="in/yao.jpg">下,乖乖地让他帮我细细的冲洗,轻轻的,温柔的,等我用⽑巾把头发包好看到他时,见他眼里尽是心疼和悲伤的眼神。
当时心里万分疑惑,难道,他真的是喜<img src="in/huan.jpg">上我了吗?他是否有一点喜<img src="in/huan.jpg">我。我想起他拒绝妲已的模样,不由心里犯起了一丝丝甜藌。
店小二的⽔还没有来,我习惯<img src="in/xing.jpg">的说道,唉,可惜没带电吹风来。
黑少笑了,告我道,这个朝代还没电呢,带来也没用。
我连说是,直说自已的不习惯,而他,却好像本来就生活在古代一般。难道他也是妖精是古人吗?可是回头一想想,他在现代照样也活得很舒适啊。一时想不清楚,只得不想了。
而这时⽔刚好来了,黑少看了看,说道,你洗吧,我帮你在外面守着。
带着店小二出去,然后替我关上门,背对着我,而向着院子。⽩⾊的窗纸印着他宽大的背影,我无比的安心。
很舒适和快活的洗了个澡。
洗完出来,连声说⿇烦,而黑少却仿佛正沉浸在往事中一般,我的第二声道谢他都没听到。
我只得说了第二声,他才回过神来,说道,洗完了,那好,你早点睡吧,我也要去睡了。晚上有什么事敲墙壁就好了。
我笑着点点头,看着他回房。
一晓无事,第二天继续赶路。
第二天晚边到的沈园。
我和黑少系好马,信步往园中走了去。
正是初夏,园中花草欣欣向荣,在一抹斜<img src="in/yang.jpg">下,各种花草都在静静的舒展着枝叶。这其中有我喜<img src="in/huan.jpg">的紫藤,香樟,垂柳,柳树特别多,叶子已完全长成,泛出深碧。
我和黑少慢慢的走着,四周围很是安静。我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已,我现在是在南宋,在南宋的沈园,而不是在21世纪跟着喧嚣的导游团去已经看不出任何看点的沈园参观。我第一次深刻的感觉到时空的奇妙。
伴着黑少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过碑刻,小桥,亭台,古井,偶尔看到几个穿着红衫绿裙的女子经过,我总是回过头来一看再看,一次次的告诉自已,这些都是真的,如果幸运的话,我们只要在沈园多呆几天,很有可能看到唐婉。
但是这种希冀没有持续多久,当我们站在一块颓壁前,看到了陆游和唐婉一应一答的《钗头凤》时,我们知道,我们来晚了。
墙壁是⻩⽩⾊的,字是黑⾊的。我依着字句看下去。先是陆游的:
红酥手,⻩縢酒,満城舂⾊宮墙柳。东风恶,<img src="in/huan.jpg">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舂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下面是唐婉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昏花易落。晓风乾,泪痕残,<img src="in/yu.jpg">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img src="in/huan.jpg">。瞒,瞒,瞒!
这壁上的字墨迹已老,可见已是很多年以前了。
黑少叹道,我原以为只要我们守着沈园,不怕找不到唐婉,到而今,看这形势,唐婉应该已是病死了。
我点头,传说中是这样的,陆游和唐婉离婚后,又见过一面,两人深情还在,却已各自成家,陆游心痛,在壁前题了《钗头凤》远走他乡,后来又被唐婉看到,唐婉回了一首,不久后就抑郁而终。
我看着唐婉的词句,一开篇就是“世情薄,人情恶”她对陆游的⺟亲应该是怀着深深的怨恨的吧,活活拆散恩爱鸳鸯,让他们两个一生都在痛苦和遗憾之中。
这照片,带过来也没有用了。黑少取出张如月的照片,自已看了看,又递给我。
我伸手想接,却一时间没有接到,落在地上,又被初夏的晚风吹开,我只得急急追上去,想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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