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晚上十点下班,黑少照老样子在胡同口的路灯下等我。
我站在门诊部的外面看到他,心里<img src="in/huan.jpg">欣,立马跑了出去。
谢谢黑少,在现在这样的心境下,有他陪着我。
正这样想着,想早点过去,和他并肩走在一起时。
却听到声轻轻的呼唤,姐小?姐小?
是唤我吗,我四顾无人,应该是唤我啊。正在疑惑,呼声又起,姐小?姐小?
我循声望去,看到门诊外的角落里立着个穿黑⾊中山装的男子。
他很瘦,中等个子。⾝子在角落里随风摇摆,脸上有着淡淡的悲伤。
我慢慢走过去,问道,先生,你叫我吗?
感觉他不是人,现在还有几个人穿着这种老式的中山装,只是成天看着狐狸精打架无常劝架的我,早已练就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
是的,姐小,你们这是爱情诊所吗?
我点头,疑惑望他,他是国字脸,浓眉大眼,<img src="in/ting.jpg">直鼻梁,厚嘴<img src="in/chun2.jpg">,脸部线条刚毅,是个很有男人味的很好看的男子。奇怪,看久了,竟然觉得眼<img src="in/shu.jpg">。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姐小,我是一个女子带过来的。她说她叫杜微,是杜十娘。她看我终⽇游<img src="in/dang.jpg">在我<img src="in/qi2.jpg">子左右,悲伤难过,就叫我来这里了。嗯,姐小,我是鬼,我死后舍不得<img src="in/qi2.jpg">子,去看她,却见她终⽇以泪洗面,不胜其悲。自已很着急苦恼,不知道怎样才好。
阿十,杜微。他是杜十娘引荐过来的。这个杜十娘知道给我们诊所拉生意了。
那,杜十娘呢?
她回去了。她带我到这里,然后要我在这里等,说要我找一个叫小涵或者黑少的医生就行了。
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了。
恩,我望向他,想又是个年少枉死的痴心的鬼。而黑少早已走到我⾝边来了。和我并肩站着,听着他的故事。
我望了黑少一眼,他点点头。
先生,贵姓?
在下林觉民,我的<img src="in/qi2.jpg">子叫陈意映。
林觉民!我抬头望向他,说怎么看得眼<img src="in/shu.jpg">呢,想当年为他的与<img src="in/qi2.jpg">书感动,特意还去看过他的照片。一看发现长得相当帅,那么好看又深情伟大的男子年纪轻轻死去,是个女的,成为他的<img src="in/qi2.jpg">子,都会悲伤死去的。
不自觉的想起他的与<img src="in/qi2.jpg">书:
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img src="in/yin.jpg">间一鬼。
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img src="in/yu.jpg">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img src="in/yu.jpg">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
我写这封信时,边哭边写,悲伤得难以写全。可是又担心你不理解我的苦衷,以为我舍得离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想我死。所以忍着悲痛写全。
没想到,于今,他死后,对他的<img src="in/qi2.jpg">子心有牵挂竟然穿越到现代来要我们诊所帮他。
林先生,我们进去说吧。黑少在说话。
他点头,我们三个人进了我们门诊室。
林先生,我就是小涵,这位就是黑少。在我的办公室坐下,我向他介绍。
林觉民笑笑,点头招呼后,静默的坐在黑⽪沙发上。他的黑⾊中山装与沙发融为一体。不知道怎么的,作了鬼的人,再怎么看,总觉面有悲凄。
黑少,民国那个年代没有我们的分院吗?
我一边给林觉民倒⽔,一边问黑少。
黑少想了想,摇头摇,说道,好像没有。民国和现在隔得比较近。百媚为了节省人力,应是没有开。
恩,我点点头。望向林觉民,林先生,你死后就回家去了吗?
他笑着点点头,说道,当时为国死,其实说实话我也舍不得意映的。只是那个时候正是家国需要用人的时候,所以我只能舍小家为大家。死后一直不放心意映,觉得还是对不起她。因为我们感情很好,怕她受不了我死去的事实,所以死后魂魄就回家去了。本想着看她一眼就去投胎的,可是没想到,她终⽇抑郁,经常独自哭泣,看得我心如刀割。你们明⽩吗,那种生死相隔,我伸出手去抱住她,她却感觉不到,穿过我的⾝体去抱着我的⾐服独自哭泣。我陪在她⾝边快一年了,她现在⾝体越来越差,而且自已仿佛也不想活一样。我有两个孩子,⽗⺟亲也老了,意映实在不能死。我想让她坚強起来,可是自已却没有半点办法,无助时,碰到杜十娘,她听了我的事,就带我来这里,说这里有办法。
恩,林先生,我们能够帮你。这样吧。你先回去,我们明天把你的情况报上去,然后我们出差到你那个年代去帮助你的<img src="in/qi2.jpg">子。
啊,这个,我是杜十娘带来的,并不认得回去的路。
这个…我和黑少面面相觑,这样吧,我对他说,林先生,你不介意的话,你就在我办公室住一宿。明天也许我们就能带你一起回去。
林觉民点点头。黑少望了望办公室,说道,林先生,你还是跟我回去住吧,住我的房子,你不介意吧。我一直仰慕你的⾼义。今⽇幸会也是缘份。
我望向黑少,对他更是多了好感。
林觉民点点头,跟着我们回去。黑少和他先把我送回家,然后他们两个再回去。
回到家,打开手提,搜到他的与<img src="in/qi2.jpg">书,再看了个全:
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吾自遇汝以来,常愿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属;然遍地腥云,満街狼⽝,称心快意,几家能够?
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吾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崖亦无词相答。
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噤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嗟夫!谁知吾卒先汝而死乎?吾真真不能忘汝也!
相爱的两个人,情浓意切时,总是争论着谁先死谁后死。如果我先死,怕你受不了失去的悲苦,所以宁愿你先死,让这悲伤我来担。这种话,是爱之极深才能明⽩的境界,才能说出的话。
迴忆后街之屋,⼊门穿廊,过前后厅,又三四折,有小厅,厅旁一室,为吾与汝双栖之所。初婚三四个月,适冬之望⽇前后,窗外疏梅筛月影,依稀掩映;吾与汝并肩携手,底底切切,何事不语?何情不诉?及今思之,空余泪痕。
又迴忆六七年前,吾之逃家复归也,汝泣告我:【望今后有远行,必以告妾,妾愿随君行。】吾亦既许汝矣。前十余⽇回家,即<img src="in/yu.jpg">乘便以此行之事语汝,及与汝相对,又不能启口,且以汝之有⾝也,更恐不胜悲,故惟⽇⽇呼酒买醉。
这两处是他们过去恩爱生活的回忆,旁人看了,恩爱场面也历历如在眼前。不自觉落泪。到今⽇才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很多时候只是局限在祝福时候,恩爱⽩头的有几个能够,像林觉民和意映,像黑少和<img src="in/yang.jpg"><img src="in/yang.jpg">,像我和一诺,唉…
嗟夫!当时余心之悲,盖不能以寸管形容之。吾诚愿与汝相守以死,第以今⽇事势观之,天灾可以死,盗贼可以死,瓜分之⽇可以死,奷官污吏<img src="in/nue.jpg">民可以死,吾辈处今⽇之国中,国中无地无时不可以死,到那时使吾眼睁睁看汝死,或使汝眼睁睁看我死,吾能之乎?抑汝能之乎?
即可不死,而离散不相见,徒使两地眼成穿而骨化石,试问古来几曾见破镜能重圆?则较死为苦也,将奈之何?今⽇吾与汝幸双健。天下人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钟情如吾辈者,能忍之乎?此吾所以敢率<img src="in/xing.jpg">就不顾汝也。吾今死无余撼,国事成不成,自有同志者在。
天下人人不当死而死与不愿离而离者,不可数计,看到这一句,再也止不住,泪⽔决堤,想起西湖林中⾎泪离别的场景来。现在没人会像我一样理解林觉民。也只有林觉民能知道我的痛吧。
依新已五岁,转眼成*人,汝其善抚之使之肖我。汝腹中之物,吾疑其女也,女必像汝,吾心甚慰。或又是勇,则亦教其以⽗志为志,则我死后尚有二意洞在也。甚幸,甚幸!
吾家后⽇当甚贫,贫无所苦,清静过⽇而已。吾今与汝无言矣。吾居九泉之下遥闻汝哭声,当哭相和也。吾平⽇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今人又言心电感应有道,吾亦望其言是实。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
吾平生未尝以吾所志语汝,是吾不是处;然语之,又恐汝⽇⽇为吾担忧。吾牺牲百死而不辞,而使汝担忧,的的非吾所忍。吾爱汝至,所以为汝谋者惟恐未尽。汝幸而偶我,又何不幸而生今⽇之国中!吾幸而得汝,又何不幸而生今⽇之国中!卒不忍独善其⾝。
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
一恸!辛未三月念六夜四鼓,意洞手书。家中诸⺟皆通文,有不解处,望请其指教,当尽吾意为幸。
PS:与<img src="in/qi2.jpg">书,情真意切,实在是感人,所以通篇拿来了。JM们,不要骂我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