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过几天上班的时候,门诊部有电话找我。阿木图把听筒递给我,我接过,是百媚,她说,眼科⽩大夫那里今天给你引荐的那个盲人摩按师施行手术,他的助手临时有事请假了,你去帮他一下。
我点头,可是又不放心的说道,院长,我这方面没有任何经验的。
百媚在那边笑,说道,没事的,只是小手术,且⽩大夫会把一切都教你的。
我才放下听筒,忐忑不安地到眼科去了。
走进眼科办公室的时候,⽩大夫正在准备着手术前的一切东西,见我进来,点点头对我说道,李小涵,你过来,我教你怎么做。
我过去,看着那些冰凉的剪子镊子心里很是惊慌。它们亮亮的,在<img src="in/yang.jpg">光下闪着银⾊的光。
⽩大夫说,待会你跟我进手术室,站在我旁边,我要什么你就递给我什么,另外,如果我额头上有汗,你帮我擦一擦,就这么简单。下面,我教你认识这些仪器。你看,这是支架,这是镊子,这是剪刀,这是针,这是线,剪刀又有很多种,大号的,中号的,小号的…
他说了很多,我一边听一边用心记下,想想万一到时候拿错了,挨骂事小,影响手术效果的话,罪过就大了。
不久,我和⽩大夫就进了手术室。
摩按师安静的躺在手术台上,无影灯静静的照着他。
大概是他感觉到我们来了,头微微动了动,把脸偏向我们这一边。
⽩大夫说,我们要给你手术了。请配合好我们。马上要给你进行眼睛的局部⿇醉。
我也说道,你不用紧张,不会很疼的。
他安静的笑了笑,又开始仰躺在手术台上。⽩大夫拿出注<img src="in/she.jpg">器,给他局部⿇醉。
⿇*醉药起了作用。
⽩求恩把监护仪打开,把药品及物品柜推到我面前,带着口罩对我点点头,手术正式开始。
只见他先用两个小小的支架固定在摩按师的两个眼眶里。
然后拿出显微器件,对准病人的右眼,对我说道,一号手术刀。
我点头,依言拿给他。
他开始施行手术,人的⾝体在他的手下仿佛只是一块物件,可以剪,可以切,亦可以<img src="in/feng.jpg">,也可以补。我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心里不由我控制的泛起一丝丝的恶心。望一眼台上的摩按师,他在那里一动不动,感觉不到疼痛,大概是⿇醉剂发生了作用。
再然后,只见⽩大夫抬起头来,用镊子夹出患者已经坏死的眼球,轻轻放在一个⼲净的小器皿里。
然后对我示意一下,说道,准备新鲜眼球。
我点头,赶紧把事先早就备在一旁的鲜活眼球推到他的旁边。到这时候才注意,那只眼球亮晶晶地,静静的躺在一个有⽔的器皿里,泛着流光,在⽔中微微的流转,对我一眨一眨,仿佛有生命一般。我吓了一跳,又想起去取眼球的时候,在一个一个的小小器皿里,培育着无数个眼珠,各种颜⾊都有,黑⾊的,棕⾊的,蓝⾊的,褐⾊的,他们安静的躺在各自的容器里,昅收着里面的营养<img src="in/ye.jpg">,慢慢成形长大。我都害怕有一天,它们会长成*人形。越想越害怕,头上都出汗,这时却听到⽩大夫的声音,想想不应该,马上收敛心神,配合⽩大夫的手术。
见他把完好的眼球安放在摩按师空着的眼眶里,然后取下支架,<img src="in/feng.jpg">好伤口。对着我松了一口气,抬着手,让我把他额头上的汗⽔擦去,然后又转过⾝去,开始左眼睛的的换眼手术。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的样子,他才转过⾝来,对我说道,手术成功。
我无声地笑着点点头,跟着他出去。
接下来有其它的护士推送病人进住院部。
我跟着⽩大夫进到洗手间,⽩大夫把沾着鲜⾎的手套取下来,开始在⽔笼头下冲洗。
我也累了,神经绷紧了半个多小时,到现在松下来,反倒更累了。
等⽩大夫洗完先出去,我便也埋下头,把冷⽔泼在脸上,打算洗个冷⽔脸。下午晚上还有这么长时间要工作,如果不清醒一下的话,估计撑不下去。
可是洗完脸抬起头来,对着镜子擦脸的时候,第一次发现,我的眼睛变了颜⾊。
我记得很清楚,我心前的眼珠是黑⾊的,黑得纯清透亮,一诺曾经含笑说我,这双眼睛可真够⽔的,看人总像含着情。
可是现在,眼眸的颜⾊却是银⾊的。现在想起,怪不得有时候走在路上总有人看我,当时不知道还以为自已比从前漂亮,回头率⾼了呢。现在才明⽩,原来是我的眼睛变成了银⾊的。
我不相信一般,拂开镜子上的⽔气和雾气,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反复细看,没错,一点也没错,我现在的眼睛真的是银⾊的。
那么,我从前的黑⾊眼珠到哪去了?
我呆在镜子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已的眼睛,虽然大大的银⾊眼珠让我看起来变得更美,少了几份世俗的气息,多了许多出尘仙子的感觉。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可叹我,这么耝心,到现在才明⽩过来。
不停地看着自已的眼睛,不相信一般,眨一下,再把眼珠从左转到右,从下转到上,镜子內银⾊的眼珠也跟着转动,的确,它是我的眼睛。
我伸出手来,面对着镜子,轻轻抚在自已的眼睛上,一切正常,视力只有比以前更好,而且从头到尾,也不曾痛过。
我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了,这会不会是一种病变?
抑或是当时给我施行的小手术与眼睛有关?
我摇头摇,自已不得而知。
找不到答案,我只有重新走进⽩医生的办公室。
他正坐在自已的沙发上休息,看到我,对我点点头,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我心里害怕焦虑,看到他,赶紧问他,⽩大夫,我的眼睛以前不是这个颜⾊的?我自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个颜⾊了?
⽩大夫却笑了笑,说道,小涵,这是保护⾊,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看很有个<img src="in/xing.jpg">很漂亮啊。
我才稍微放了心,本来想问自已手术的室,可是看到他那么劳累的样子,话到嘴边不是忍了忍,重新收了回去。
以后再问吧。
然而,事情一忙,到后来竟没时间问他,慢慢地,自已也少了那份问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