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我拖着尾音,大声地说道:“瞧这模样,不像是下人,哪个下人能有如此的胆量把一屋子的家什都搬走了?当初⽗亲可是答应了将军,⺟亲的屋子会小心保存,现如今倒好,出了这样子的事情。再者,屋子里值钱的东西无外乎都是皇上亲赐的,如今弄丢了,瞒着便是欺君之罪,呈报上去也是怠慢的重罪。⽗亲此刻在何处?我倒要听听他的说法。”
“你少拿皇上来庒我们。”大娘的气从鼻子里哼出,侧着脸不正眼瞧我“当初是看在那个梁大元帅的面子,还有苻清流的暗自施庒,老爷才留下这么个死人的屋子。如今倒像模像样的追究起来,也不瞧瞧如今的局面。只有那么个笨人会生下你这么个笨女儿。”笑得让人不舒服,原本停下的脚步也再次动了起来。
在其他几个妾室料到事情不妙时,我早已几下跨步感到了大娘的⾝旁,一个踏步转⾝在她的⾝前,抬手便是一记重重的巴掌,站在原地敲着那些早已没有表情的女人们。
“你…你…”大娘一时之间的反应便是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对我气急败坏却又结巴地说不出话来,眼⾊渐渐发狠,朝着我冲来“你这个没有规矩的丫头,有人生,没人养。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
闪过⾝子,瞧见几个妾室赶上前拉住満脸通红的大娘,偷偷安抚她的情绪:“姐姐,不要与她计较,老爷现在最见不得别人把事情闹大。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瞧见大娘的动作收敛了不少,我却没有要让步的模样,笑着说道:“刚才那巴掌我是替娘还给你的,对一个已死之人你也能出言诋毁,这只是小小的教训。对我的侮辱和对将军的轻视,先记在我的账上,如若再犯,一并惩戒了。”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我的神⾊刹是轻松。事情闹得再大一些,⽩松诚就该出现了吧?
“月华,得了些便宜就收手,不要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七姨娘有些恳求地看着我,想了片刻说道:“你娘的屋子,摆设什么的都还没有变,你看一看也可以安心了。”
“我得了什么便宜?”语气自然的放缓了下来,却又以退为进地打算:“我的确只是想来看看娘的屋子,可现如今见了这般模样,依稀觉得有些不对劲。”七姨娘的脸⾊一变,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亏得她还冷静地对我说没有什么不对劲。
“这不是遭了小偷的模样,反倒是像…”故意拖长了口音,扫视众<img src="in/qi2.jpg">妾摒住呼昅的面孔,突然间站直了⾝子,厉声说道:“反倒是像全家打包逃走。”众人僵硬的表情暗示着我的全盘猜中,显然我们的安排不会落空。
“这样子的话,可以<img src="in/luan.jpg">说吗?”一个<img src="in/shu.jpg">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自长廊远处飘来,音拖得老长,语调老练而又带着一丝攻击<img src="in/xing.jpg">“虽然已经嫁作人妇,但你依旧是我⽩松诚的女儿。有哪个为人子女的,用这般侮辱人的话指责自己的亲生⽗亲?”一双似狐般的凌厉双眼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有表情的脸想给人威严的感觉,却唬不了我这个对他已经完全绝望的人。
“⽗亲严重了,就像大娘说的,月华有人生没人养,现如今明⽩的一些道理,也是嫁去梁家后学到的。”我嘲讽的说道,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刚才言辞过<img src="in/ji.jpg">的大娘,却瞧到她有些惊恐地看着⽩松诚,扯开笑地说道:“今⽇我能恭恭敬敬地在这里尊称一声⽗亲,也多亏了将军对我的谆谆教导,⽗亲是不是应该看在这个份上也适当地给将军的战事助上一臂之力呢?”
⽩松诚果然是处变不惊的老狐狸,除了紧拽着的双手,表情依旧不变,反倒轻笑几声:“老夫刚才还在盘算女儿如此不善是为了何事,如今看来,是为了梁元帅。女儿,你可误会⽗亲了,我昨天还和苻大人商量了,哪怕填上自己家里的银子,也要襄助梁元帅锻造流星,挫败南朝。”一只手拍在我的肩上,顿时让我觉得全⾝发冷,又不得不佩服他的门面功夫,当今世上能与他媲美的,怕是只有⾝在⻩泉的甄霄仁了。
“老爷,你这个乖女儿刚才不问青红皂⽩地打了我。”大娘适时地出现在⽩松诚的⾝旁,故作娇弱地挽着⽩松诚的臂膀轻微的晃动着,満脸的委屈模样“我们不过都是在筹措银子襄助梁元帅,你的乖女儿说我们动了她⺟亲的屋子,更难堪地说我们卷款潜逃。你要替我们做主啊,老爷…”假惺惺的抹着眼角硬挤出来的几滴泪⽔,语调说不出的怪异。
“如果真如大娘说得那般,月华在这里赔罪了。”我拂了拂⾝,菗手从怀中取出一支花火<img src="in/bang.jpg">,扯下引线,对着墨凄凄的天际发出了一枚青蓝⾊的信号。
“你这是做何?”⽩松诚对我这番举动有些始料不及,原本把握十⾜的话语,此刻倒是有些慌<img src="in/luan.jpg">,不自觉地拉住我那个握着花火的手。
我菗开手,笑着说道:“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户部财力的匮乏,既然⽗亲如今一力担待下来,我立马通知了苻大人,让他即刻与⽗亲去户部调动款项铸造流星。兵贵神速,我们也杀南朝一个措手不及。”看着⽩松诚有些黯然的神⾊,我心中隐隐有些痛快。
十来个人,就这样僵在狭窄的长廊里,几个<img src="in/qi2.jpg">妾无望的看着⽩松诚,⽩松诚刷⽩的脸上,一双眼睛又动了起来,只是不见有任何的举动,突然神⾊一松,佯作<img src="in/huan.jpg">笑的说道:“苻大人直接来找⽩某即可,何须通过小女之手?”话语中透着一丝被陷害的质问。
“⽩大人,你言重了。”苻清流适时地出现在我的⾝后,言语老到不露声⾊:“苻某在沿途遇到心焦的梁夫人,才得知她正为梁元帅的处境担忧,便言之凿凿地向她保证,⽩大人作为朝廷的重臣和梁元帅的岳丈,都会出手相助的。梁夫人也的确相信⽩大人的一片⾚诚,可又担心国库空虚,苻某一时情急,与梁夫设局打了一个赌。梁夫人,你输了哦。”
我侧过⾝子,与苻清流并肩而立,垂头笑着说道:“月华的确是输了,该罚该罚,月华的确是料不到⽗亲会把家产都献出来作为锻造兵器的银两。月华替将军和国全上下的百姓,谢谢⽗亲的大公无私。月华决定把这些年积攒下的银两也都拿出来,聊表心意。”
⽩松诚瞧了瞧苻清流和我,突然间仰头大笑,心一横的说道:“狗急跳墙,把人<img src="in/bi.jpg">急了,就莫要怪老夫的心狠手辣。苻清流,我一直对你卑躬屈膝,不就是看在你的官职在我之上,如今武朝大厦将倾,早已没有什么官阶之分,难不成还要我抱着你这块烂木头一起沉下去?”⽩松诚一挥手,管家带着四五个⾝材壮实的人,站在⽩松诚的⾝后,对着我和苻清流龇牙咧嘴地做着一幅凶狠模样。
“哼…现在知道怕太迟了。”大娘的气焰突然⾼涨起来,双手揷<img src="in/yao.jpg">,叉开腿双,犹如一把巨型钥匙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什么尚书令,<img src="in/gen.jpg">本就没有可以差遣的官吏了。什么梁家儿郞,差不多也该在场战上作亡命英雄了吧?哈哈…”⽩松诚⽩了大娘一眼,倒也不接她的口,只是一挥手间,⽩家的众人都纷纷往后退去,那几个⾝形⾼大的护卫拦在我们之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某还不想在这里丧命。”⽩松诚双手抬开,一副无奈的模样,颇为可惜地说道:“月华,你是梁家的人,哪怕⽗亲想带你一同走,怕是你也不愿意。⽗亲着实替你惋惜,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说不定还会被卷⼊战争的炮火之中。”
我气急想往前冲去,却被苻清流拉住,一时情难自噤地问道:“你可以带了所有的<img src="in/qi2.jpg">妾一同逃命,可当初为何要对我娘下如此的狠手?”我一步步<img src="in/bi.jpg">上前去,只为求得那一个解释。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松诚稳稳地朝后退去,耸了耸肩说道:“她对自己的女儿的关心超过对我的忠诚,那样便构成了对我的威胁。要怪就怪把人<img src="in/bi.jpg">急的梁⽇旭,和你这个处处妨碍我的扫帚星。”一声唾弃,全然拗断了我和他之间仅存的一丝⾎缘。
停下脚步,嘴角泛出冷淡的笑意,看着⽩松诚得意洋洋地往后门那边退去,只觉得苻清流突然握住我的手,把丝丝暖意自我的掌心传⼊“月华,薄情寡义的话,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点了点头,盘算着隐去⾝影的⽩松诚此刻的行踪,略微听到细琐的脚步声,朗声说道:“怎么又回来了?怎么把带着所有的银子逃出升天?”
果不其然,⽩松诚和一众<img src="in/qi2.jpg">妾,管家和四五个护卫一步步倒退回来,距离他们三四丈处,是十来把锋利的长<img src="in/qiang.jpg">,⾝后是一排手握弓矢的侍卫,再后是几十个侍卫簇拥着満脸笑意的褚太傅“清流,月华,老夫没有让你们失望吧?”⽩松诚准备的两三架马车正在此刻也被拉⼊庭园,**的冻土上拉出了一条条深沟般的印子。
“好…好…螳螂捕蝉,⻩雀在后。”⽩松诚并不慌张地说道:“只是⽩某携带家眷,坐着马车行驶在都城中,犯了什么律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乘坐马车,的确没有犯什么律例。可是,盗国库库银,其罪当诛。”我不留任何情面,当机立断的说道:“用小刀刮去马车的贴漆。”在苻清流点头之下,三五个侍卫小心的刮着那三辆马车的各条木档,片刻间,原本黑红⾊调的马车,此刻在微浓的太<img src="in/yang.jpg">照<img src="in/she.jpg">下,一些木栏上闪耀着夺眼的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以说?拒不认罪,罪上加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律例前,大义灭亲,势在必行。”
“太傅,饶命。”⽩松诚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褚太傅的面前,那些原本充満希望的<img src="in/qi2.jpg">妾此刻如焉了一般,纷纷跪在⽩松诚的⾝旁不停的菗泣“我还不想死,我要见皇上,我把所有的钱都上缴国库,将功折罪,让我死罪。”我们三人都含笑的看着⽩松诚,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松诚果然是怕死的“我还可以坦⽩…想你们坦⽩关于孙朝良的事情,一个秘密换一条人命,你们也值了。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便告诉你们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跪在地上的⽩松诚绕开我,抬头看着我⾝侧的苻清流,哪怕用最后的筹码也要换回那条肮脏的<img src="in/xing.jpg">命,生,便是他此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