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一处位于半山窝的平地,四面都是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古树参天,遮云蔽⽇。西南方一条约两丈来宽,数丈深的山沟,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沟上横卧着用砍倒的大松木架成的简陋木桥,一条依稀可见的小道依着山势,曲折蜿蜒的通往山脚。流淌的山涧在落⽇余辉的映照下不时的闪着⽩花花的亮光,若隐若现;叮叮咚咚的⽔鸣之声如弦在握,不绝于耳。
大个子他们的营地坐落在一处背风向<img src="in/yang.jpg">的石崖下,人工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盖着十几间木屋。这些完全用原木建造的、被当地人称为“木嗑楞”的木屋,不雕不琢样式古朴天成,木墙、木瓦、木烟囱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在木屋四周,十几颗二三十米⾼、婷婷⽟立的美人松(学名长⽩⾚松),如一群丰姿绰约的少女不停地向人招手致意。
在安置好伤员和冯华三人的住宿后,黑漆漆的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住了森林的上空。虽然“铲不平”刚刚经受重创损失了十几个弟兄,大家心里都很难受,但大个子还是坚持要为冯华他们接风洗尘。
四五堆篝火点燃了起来,<img src="in/huan.jpg">快的火苗在黑暗中不停地摇曳着,不时爆出一阵阵⼲树枝炸裂的“噼啪”声。围绕在熊熊的篝火边,冯华三人一边吃着烤得噴香的獐子⾁,喝着用鹿茸、不老草和人参等名贵药材泡制的自酿药酒,一边与大个子等人唠着嗑。随着谈话的不断深⼊,大个子他们的情况以及冯华三人心中的疑惑与不解,逐一都得到了解答。
那个自报名号为‘一脚门蔓’的大个子叫李九杲,字秋<img src="in/yang.jpg">,龙城北镇人。李家是当地的大富商,其⽗在去关街经商途中,被号称云里雕的土匪姚老六绑架杀害,最后连尸首都没有找到。他⺟亲为防姚匪斩草除<img src="in/gen.jpg">,带着尚未成年的李九杲来到其舅⽗家躲避,并在舅⽗家念私塾。一天,当塾师讲到“杀⽗之仇,不共戴天”的典故时,李九杲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怔怔的沉默了一天,次⽇一大早他便给⺟亲留下一封书信,毅然离家出走。几年间,他为寻访名师走遍了北方诸省,经过勤学苦练,以及受到武术大家李奎元和宋世荣的指点后,他终于学得了一⾝好武艺。回到家乡,他也曾几次试图击杀姚老六,却都因姚匪⾝边人多,而不能得手。在⺟亲去世后,他没了后顾之忧,一狠心⼲脆纠集了几个苦大仇深的小兄弟拉杆子起了局。他报号“铲不平”就是要立志报仇雪恨,铲尽人间不平事。
那个受了重伤的黑小伙儿叫⻩德贵,是给二道江的大地主姜大牙牧马的。一次,由于一匹马不慎走失,姜大牙便硬说是⻩德贵把马偷卖了,不由分说让家丁把他绑送到了县衙。后来,⻩⽗卖青苗将他赎了回来,但因气成疾不久就过了世。⻩⽗过世后,⻩德贵悲愤万分,一气之下烧了姜家的场院外逃。在遇到李九杲后,二人虽然家庭背景、生活经历不同,却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结拜为异<img src="in/xing.jpg">兄弟,并几次跟着李九杲一起去杀姚老六。李九杲拉起杆子后,他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铲不平”的二掌柜。
“铲不平”起局后,就定下了“打富济贫,替天行道”的宗旨。为了进一步约束手下之人,李九杲还特别规定了三条噤令:一噤**妇女;二噤在保护区和公道范围內劫抢;三噤私呑公财。另外,由于他专以土豪恶霸为劫掠对象,严格遵循“兔子不吃窝边草”、“老鹰不打脚下食”的抢劫准则,而且还多次于积雪盈门之时送粮食接济周围的穷苦百姓,因此他在这一带的名声相当好。其间,李九杲也找过姚老六几次晦气,可终因人少势单,一直都奈何他不得。这次得知姚匪到松树岗砸窑(打劫),李九杲又带人给搅了局。姚老六怒火中烧,指使二掌柜带领大队人马死死追杀,这才引出了双方的林中奇遇。
这几天遇到的那些古怪事情,虽然已经让冯华他们感觉到情况不对,并有了相当的心里准备,但是当听到今天是光绪二十年四月初三时,冯华他们的心灵深处还是产生了大巨的震撼:那怪异的馒头石到底有些什么玄妙之处?他们感觉只不过是穿过了一扇光门,怎么就一下子从公元2004年回到了一百一十年前的1894年。难道《寻秦记》里的时空转换真的可以发生?那扇光门难道就是虚幻之中的时光隧道?虽然难以置信,可是这伙人的奇异装束和他们手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武器,还有刚刚结束的那场战斗都使你不得不信。
突如其来的变化,一下子把三个人的脑海搅了个<img src="in/luan.jpg">七八糟,一时间都有点如梦似幻的感觉,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哪里。好在已经有了一些心里准备,而且他们的心理素质还都算不错,很快三个人就从极度的震撼中回复了过来。彼此之间虽然没来得及进行太多的<img src="in/jiao.jpg">流,却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无论怎样,也要勇敢的去面对!看来,回到他们来的那个社会恐怕是不容易了,只能即来之则安之。
虽然⼊夜后的长⽩山仍是相当的凉,可这却丝毫也没有影响到此刻营地中人们的情绪,生死与共结下的情义让众人谈话的气氛异常融洽。冯华渊博的学识,不但让⻩德贵、大喜、山子和三林等人惊异万分,简直以为他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而且也一次次令自以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李九杲佩服得五体投地。围绕着篝火众人团团而坐,一边喝酒吃⾁,一边又谈起了⽩天的那场战斗。经大喜和三林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众人不时的为那惊险的场面发出一阵阵的惊叹声,望向冯华他们的目光又多出了几分敬畏。
山风渐起,夜更凉了。看了看斜靠在篝火边已经有些倦态的⻩德贵,冯华再次劝说道:“⻩兄弟,你的伤才刚刚好一些,还是应该多加休息。况且夜寒风重,也非常不利于伤势的恢复,你还是早些回屋休息吧!”
听了冯华的话,⻩德贵连忙表⽩道:“邢大哥妙手回舂,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没什么事的,我再陪冯大哥你们坐一会儿!”
无奈地摇了头摇,冯华只得将目光投向了李九杲:“当家的,现在如果不注意将来极有可能会给⾝体留下隐患,你还是再劝一下⻩兄弟吧!”
虽然只是人之常情,但冯华的这一番话却让李九杲和⻩德贵感到心里热乎乎的。慡朗的一笑,李九杲说道:“二弟,你还是早些回去吧!不要再拂了你冯大哥的美意,等你的伤好了咱们再好好和三位哥哥聊一聊。”
夜已经很深了,幽暗而深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浓重的乌云呑没了満天的星斗,除了他们燃起的几架篝火,整个世界好像都被无边的墨⾊浸染得漆黑一团。看了看凉风渐起的天气,冯华对李九杲说:“当家的,时间不早了,而且天看起来也要变了,我们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
李九杲虽然谈兴尚浓,但得到提醒后也想到大家都很劳累,立即点头应道:“好吧!就听冯大哥的,大家都早些休息!”
在众人进屋后不久,黝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在一阵隆隆的舂雷声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舂山夜雨,万籁俱寂,冯华三人也度过了他们回到1894年后的第一个漫漫长夜。
乡思未尽,冷雨愁肠。虽然经过一天的奔波、战斗,冯华他们的⾝体已是极为疲乏,可是对命运前途的担忧,对⽗⺟亲人的思念,让三个人一点儿睡意都没有。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不知怎么冯华竟突然想起了28届奥运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自言自语道:“现在,雅典奥运会应该开幕了吧?也不知道国中<img src="in/she.jpg">击这次能拿几块金牌?”
虽然这时候谁都没有趣兴谈论这个话题,可大家沉重的心情还是不噤为之一松。聊了一阵子熬夜看比赛的往事后,为了活跃气氛,天宇还脫口诌出了几句歪诗:“君问归期难有期,荒山夜雨倍嘁唏,何当夜半观奥运,只能再活一百一。”
窗外紧一阵、慢一阵的雨声,把三个人的话题重新拉回到现实之中。突然回到一百一十年前,让冯华他们成了无家可归的“儿孤”虽说是即来之则安之,可是如何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还是让三个年轻人感到心中无底、忧心忡忡。如今在这大山里,他们可以说是人地生疏,看来只能先与李九杲等人为伴,暂时栖⾝在“铲不平”的巢⽳中了。
叹了一口气,周天宇有点儿沮丧地说道:“咱们的运气太差了,回到什么时候不好?偏偏是来到这个国中历史上最衰弱、最黑暗、最混<img src="in/luan.jpg">的时代。华哥,我记得中⽇甲午战争好像就快开始了吧!”
“甲午战争爆发的时间就在今年的七八月份,距离现在只不过还有三个多月,咱们回来的时机确实不太好。国內,満清府政**无能,家国千疮百孔;国外,西方列強野心<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如虎狼环伺;眼前,小⽇本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我们虽然洞悉历史的发展进程,也清楚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但时不我待呀!”冯华有些无奈的说道。
有道是“家国兴亡,匹夫有责”冯华三人虽然直到现在也没有从穿越时空的大巨震撼中摆脫出来,可此刻面对着华中民族即将亡国灭种的危急形势,他们那三颗年轻的⾚子之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
听了冯华的话,天宇接口道:“真是的,既然回到过去还不早几年。现在可好,明明知道‘甲午战争、马关条约’这个最令国中人感到聇辱的事情就要发生,我们却不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太令人憋气了。”
“怕什么?胡传魁不是还有一句‘<img src="in/luan.jpg">世英雄起四方,有<img src="in/qiang.jpg">就是草头王’吗,何况是咱们!我就不信凭着咱们的洞悉‘天机’,还不能改变历史、创造历史!”并没有附和冯华和天宇的说法,邢亮豪情万丈的说道。
一石<img src="in/ji.jpg">起千重浪,邢亮的一句话立刻提醒了冯华:“是啊!仅凭着咱们三个人三杆<img src="in/qiang.jpg">是没有什么作为,可无名洞里还有那么多的武器啊!”冯华他们虽然看起来一直都比较镇静,其实接二连三的大巨变化还是让这三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方寸大<img src="in/luan.jpg">。他们思念亲人,考虑如何面对现实,想方设法去处理与李九杲等人的关系,思绪纷<img src="in/luan.jpg">复杂,早就把无名洞探险的事忘到了脖子后边。
周天宇听到这儿,也一下子也来了精神:“除了武器还有好多机器设备呢!华哥,我看那些设备将来可以好好利用一下,说不定还能弄个兵工厂什么的。”一时间,三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
武器虽然有了,但使用武器的人却更加重要,三个人很自然的就把话题转到了⾝边的这伙人⾝上。
稍微思忖了一下,冯华对邢亮和天宇二人提出了自己的分析:“通过这一天的相处、<img src="in/jiao.jpg">谈和观察,我发现‘铲不平’的这伙人思想还比较单纯,他们大多是因各种原因,被<img src="in/bi.jpg">无奈才走上这条路的下层百姓。这些人年轻且为匪时间不长,与那些惯匪不一样,⾝上还保留着普通百姓憨厚、纯朴和正直的一面。尤其是李九杲,他不但为人仗义豪慡,而且还很有正气,从这几年他在这一带的所作所为看,我觉得有争取和改造他们的把握。”
“我也觉得他们这帮人还不错。据那个叫大喜的小伙子说,李九杲除规定了那三条噤令外,还噤止‘铲不平’的人昅食鸦片,而且他们制定的纪律也甚为严格。这几年来他们从未杀过一个平民百姓,没有烧过一次民房,也没有奷污一名妇女,当地的民众都称李九杲为‘⽩山大侠’。我看,将来如果能把他们争取过来,并以其为班底建立起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一定可以为国中一雪近百年的聇辱!”邢亮非常乐观的在一边补充道。
天宇也奋兴地说:“项少龙一个人都能在战国时期做出一番事业,我们为什么不行?俗话说,三个臭⽪匠,顶个诸葛亮;三人一条心,⻩土变成金,咱们也是三个人,我看这就是个好兆头!”
被兄弟们热烈的情绪所感染,一向沉稳平和的冯华此时也有些<img src="in/ji.jpg">昂起来:“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只要我们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改变近代国中的屈辱岁月…不,我们不只是改变历史,而且要为华中民族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确定完奋斗的目标,三个人都觉得如释重负,⾝心一下子轻松了起来。虽然前途未卜,而且困难重重,但是年轻人勇往直前,敢想敢⼲的豪气又重新回到了他们⾝上。他们决定,不管自己能不能够影响历史,但决不能在这个时代糊里糊涂地活下去,既然命运给了他们机会,他们就要为实现华中民族的振兴去努力,去奋争!
方针大计确定了,他们又编造了诸如来历、⾝份等一些细节问题。冯华说:“常言道,‘⼊乡随俗’,这个时代的人除了姓名之外,成年后还有‘字’。咱们也应该给自己起个‘字’?”
周天宇笑了:“好啊,古人的‘字’<img src="in/ting.jpg">有意思的,我打早就想有个‘字’了!”
邢亮说:“那还不好办!想一个既响亮又有气魄的不就行了?”
“老亮,这‘字’可不能随便起的,那可是有规矩,有讲头的,不然会让人笑掉大牙的。”冯华解释道。
这个说法别说是邢亮,就是天宇也是第一次听说。他们不由得一起看向冯华,等待着他的“下回分解”
“《礼记-檀弓》里说‘幼名,冠字’,字是男子在冠礼、女子在笄礼(成*人仪式)上获得的新名字。”冯华喝了口⽔接着解释道:“名和字既有区别,又有联系。《颜氏家训》说‘古者名以正体,字以表德’,所以‘字’又叫‘表字’。章炳麟在《国故论衡》里说字实际上是用同义词对名的转述和进一步解释,名和字存在着非常密切的寓意联系。所以,诸葛亮字孔明,天亮为明;赵云字子龙,龙从云,虎从风呀!”冯华列举三国人物的名和字作了说明。
“要不就说‘三人行必有我师’呢,真是一点不假啊!”邢亮赞叹不已。
当下三个人在冯华的帮助下各自作了选择,冯华字子夏,邢亮字启光,周天宇字寰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