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义勇军接近达喇河口时,出派的侦察兵接连带回来了两个重要报情:一、在西线场战,⽇军第一军第三师团已经攻占了海城东南六十里的析木城。二、在离此不到三十里的浪子山附近,发现了一支大约三、四百人的⽇本军队,目前正朝着我军所在方向运动。
对这么快就与⽇军遭遇冯华有些始料不及,不过得知⽇军占领了析木城,冯华却忽然想起海城是在析木城陷落的次⽇被⽇军占领的,此时再去救援海城肯定是来不及了。
打开那幅从无名洞得到的、来自20世纪40年代的地图(因为许多年轻的市镇还没有诞生,许多矿山还没有开发,这张地图与甲午年间的实际尽是不符之处,但对照以前从土匪手中缴获的⽇谍绘制的地形图,仍然极具参考价值),冯华察看了一下队部当前所在的位置:沿着汤河河⾕,是安平屯通往浪子山的大道,而浪子山在摩天岭后方,按理说是不应该有⽇军出现的。另据侦察兵报告,浪子山周边地区没有发现其他⽇军队部,而且这股⽇军行动非常诡秘,给人一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感觉。这难道是敌人的穿揷队部?真不知道小鬼子是什么时候懂得运用穿揷战术的?冯华心中暗暗地琢磨着。
在紧急召开的临时⼲部会议上,经过一番分析与讨论,大家很快统一了意见,得出了以下的结论:目前,摩天岭、连山关以及草河口一线已经全部被清军控制,不大可能有⽇军的大队部出现在我军后方。而且这股⽇军的行动极为小心谨慎,好似怕被人发现,因此可以肯定这股⽇军不是穿揷队部,就是另有其他的任务,基本上可以确定它是一支孤军。目前,我军四倍于敌人,如果出其不意,打他一个伏击,完全有可能吃掉这股孤立的⽇军。
当下冯华作出决定:在这股⽇军的必经之路汤河河⾕进行一次伏击。其中,一营埋伏在河⾕东侧的山坡上,二营在正面构筑工事狙击敌人,两个营分别在河⾕和坡地埋下地雷,炮兵连则放在二营的后面,特种大队包抄⽇军的庇股,截断敌人的退路,警卫连做预备队。并再三強调:“这是义勇军对⽇军作战的第一仗,必须打好!打赢!”
会后,各队部立即进行了战斗动员,并迅速进⼊各自的指定位置,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关外的初冬,气温已经很低了,尤其是这种雪后放晴的天气,更是寒冷异常。从西伯利亚南下的寒风像一把把锐利的钢刀,不停地切割着人们已经冻得通红的面颊,凛冽的寒风不时地旋起霰粒,一个劲儿地往人们的⾐领里面钻。
因为⾼地的雪都被狂风刮走,山窝、洼地里的积雪越发显得厚重。原本坎坷不平的山沟⾕地,被雪填平补齐,变成⽩茫茫的一片雪原。还没有完全上冻的汤河,给这⽩茫茫的大地画上了一道蜿蜒奔流的曲线。
一千五百名战士披着⽩⾊的潜伏装,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潜伏在冰天雪地的山窝里。这个时候看出了前一段儿強化军训的效果,虽然这是义勇军第一次与⽇军作战,大家都很奋兴,也很紧张,但是每个战士都还沉得住气,整个阵地除了风声,就是树木枯草在疾风中来回摇曳,从远处观察<img src="in/gen.jpg">本就看不出有一支上千人的军队埋伏在这里。
啊!终于来了,那支神秘的⽇军从东南方向的树林里钻了出来。由于一路上都没有遭遇到任何国中的正规军或地方团练,这让一直都非常小心翼翼的⽇本兵有些放松起来。尤其是在洗劫了那个叫小石圪嗒的山村,大肆吃喝了一通之后,他们更是把先前的小心谨慎抛到了九霄云外。很快,这股⽇军就毫无戒备地进⼊了义勇军的伏击圈,并踏响了二营埋下的地雷,突然的炸爆立刻打<img src="in/luan.jpg">了⽇军的队形。手心早已是汗的冯华,深昅一口气后下达了开火的命令。首先,炮兵连的迫击炮开始火力急袭,接着二营的机关<img src="in/qiang.jpg">也狂啸起来。
<img src="in/qiang.jpg">炮的轰击破坏了河⾕的宁静,略侵者的⾎⽔玷污了雪地的洁⽩。战士们眼盯着前方,一边急促的向⽇本兵瞄准<img src="in/she.jpg">击,一边等待着向⽇军冲锋的命令。开始的急袭很成功,烈猛的炮火轰击、火网般的机关<img src="in/qiang.jpg">扫<img src="in/she.jpg">以及战士们的排子<img src="in/qiang.jpg">,再加上地雷阵的威力,一下子使⽇军留下了近百具尸体。
突然的袭击把⽇军打懵了,仅有的几门火炮还没有摆好位置,就被义勇军的迫击炮火彻底摧毁。不过,虽然是仓促应战,但⽇军毕竟训练有素,他们很快就清醒过来,一边组织火力向二营还击,一边分出一支队部企图抢占东边的制⾼点。
看到二营和迫击炮连打得痛快、热闹,守候在东边的一营战士早已经按奈不住了。在敌人距离坡顶不⾜一百米时,邢亮大喝一声:“打!”一<img src="in/qiang.jpg">打翻了一个冲在前面的⽇本兵。紧跟着机关<img src="in/qiang.jpg">、手榴弹响成了一片,<img src="in/qiang.jpg">弹在坡岭上空<img src="in/luan.jpg">飞,许多的⽇本兵连同着大片的乌拉草纷纷倒落;在稍微陡峭一点的坡地上,中弹的小鬼子像滚雪球一般,带起积雪顺着山坡往下骨碌;那些缺腿断臂的⽇本兵发出尖厉的嚎叫,这种垂死的哀鸣,即使是大和民族的武士道精神也无法克制。
在义勇军居⾼临下的烈猛打击下,⽇军的进攻队形开始混<img src="in/luan.jpg">,士兵密度迅速下降,还击的火力也很快稀疏下来。⽇军刚刚振作起来的一点抵抗意志,已经被义勇军击得粉碎,还没有死的鬼子,迅速地溃退了下去。
在付出极其惨重的伤亡代价之后,残余的一百多名⽇军调转方向,企图从来路撤退。不料没跑多远,却又遭到迂回至⽇军后面特种大队的<img src="in/ying.jpg">头痛击。北、东、南三面的夹击,迫使⽇军只能向西面的汤河河滩退却。
这股⽇军是驻守连山关的炮兵队部,连山关被聂士成的队部收复后,池田冈平大尉率领其残部三百八十八人仓皇撤退。因撤退途中不时要躲避聂士成、依克唐阿、寿山等部清军,东拐西绕的<img src="in/mi2.jpg">了路,由于这次作战的清军多是骑兵队部,所以很快地切断了这股⽇军回撤草河口的退路。指挥官池田冈平推测,清军主力都在前线,后方必定空虚,因此他们决定向西,与西路进攻海城的队部会合。没有想到,躲来绕去还是碰上了义勇军这个更可怕的阎罗王。
退到河滩上的⽇军又一次踏⼊一营的雷阵,义勇军的铁西瓜又把一群小鬼子送上了天国。经受了几次打击的⽇军彻底陷⼊了混<img src="in/luan.jpg">之中,残余的⽇军东跑西窜,仍然感觉没有全安之地。冬⽇的<img src="in/yang.jpg">光软弱无力,而池田冈平大尉的三百多名部下在义勇军飓风般的強大火力的打击下,如同风扫落叶,活着的鬼子越来越少。
池田冈平大尉好不容易才将剩余的士兵聚拢在一起。他知道今天算是遇到了劲敌,闹不好恐怕是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上⾕公园的樱花了。为了减少伤亡,他命令士兵成散兵状态,利用河滩的开阔地形,固守等待时机。他非常明⽩,自己这支队部没有后援,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突围,但是大⽩天逃跑,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不过池田冈平大尉认为只要能坚持到天黑,突围还是有可能的,只是他自己也知道坚守到天黑极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看了看逐渐西斜的太<img src="in/yang.jpg">,眼巴巴地盼望着它快一点落到大山的后面。
看到夕<img src="in/yang.jpg">西下,暮霭渐起,冯华也担心敌人会利用夜幕的掩护逃遁。于是下达了集中所有炮火,轰击顽抗⽇军的命令,要求各队部天黑之前必须解决战斗。义勇军集中炮兵连和一、二营的全部迫击炮,把河滩巴掌大的一块地方炸成了一片火海。河滩上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弹坑,到处是⽇军的尸体。火炮在怒吼,大地在颤抖,没有死的⽇军士兵在嚎叫呻昑。
池田冈平大尉本来是看不起支那军队的,从牙山到凤凰城,大⽇本皇军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连山关的失守不过是大雪天帮助了支那人。可是这次…他不但没有领略过这么烈猛的炮火,更没有碰到过这么厉害的军队。这时,他看见光着头,脸上流着⾎的关⾕豁炮兵中尉,正在向他跑来,嘴里还在喊叫着什么。一发炮弹在关⾕豁⾝后炸爆,中尉那矮小的躯体被炸爆的气浪抛起,又沉重地扑倒在地上,菗搐两下再也不动了。
红⽇西沉,⾝边的士兵还在不断地倒下,完了!一切都完了!池田冈平想起自己在平壤、虎山曾经杀死过三十多个支那俘虏,他知道这次如果被支那人抓住是决不会轻易饶过他的。池田冈平彻底绝望了,他跪下向着暮霭低垂的东方天际行礼膜拜,然后子套战刀剖腹杀自。略侵者污浊、暗红的⾎流淌在东北的黑土地上,渐渐被寒冷凝固。落⽇在暮霭的遮映下,在西边天际留下最后一抹殷红。
此战义勇军全歼⽇军池田冈平部,388人没有一个漏网,缴获村田式步<img src="in/qiang.jpg">200多支,尚完好的火炮一门。由于⽇本士兵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思想和义勇军战士对略侵者的仇恨,打扫场战后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有抓到。而我军仅仅付出了重伤5人,轻伤26人的轻微代价。
冯华知道,在甲午战争中,清军连连败北,几乎未打过一个像样的胜仗。以前的一些史书,以及战争中清军将帅,多是把失败的原因归之于武器装备落后。其实,甲午战争初期,清军装备的是从欧洲进口的武器,以及江南制造局制造的<img src="in/qiang.jpg">炮,总体上优于⽇军装备。固然,战争的胜负是政治、经济、军事等诸多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军队的素质和武器装备的优劣毕竟也是重要因素。今⽇一战,证实了这一点,同时也让冯华实质<img src="in/xing.jpg">地了解了⽇军的战斗力和武器装备情况。
浪子山战斗的胜利,对于第一次投⼊到反略侵战争的义勇军来说,意义极为重大。它不但粉碎了⽇军強大、不可战胜的神话,而且极大地鼓舞了义勇军的士气,树立起我军必胜的信念。
看着士气⾼昂、兴⾼采烈的战士,冯华欣喜之余,又不噤有些担忧。他清楚的知道,这支队部直到现在还是没有经受过真正的考验。剿匪虽然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但土匪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一盘散沙,且武器、人员又与己方相差甚远,取胜不⾜挂齿。这次全歼⽇军388人,也依然是沾了以多打少、攻其不备以及武器装备先进的光。而且,战士们在场战上,一点儿也不知道节约弹药,仅此一个小仗就消耗了他们十分之一的弹药储备,一想到这儿冯华就心疼不已。他和邢亮商议,这次总结会议上必须明确指出节约弹药的问题,要让全体指战员明⽩,在我军后勤供给还不能得到有效保障的情况下,现有的那一点儿有限的弹药是义勇军的生命线。
当晚,队部宿营在一个叫柳树湾的小村庄,村里黑黝黝的,没有一点儿灯火,也看不见一个人影。一切刚安顿好,肖山带着几个神情紧张的村民来到了指挥部。说是指挥部,其实就是老乡废弃的一间破草棚,四处透风,顶上露天。看到几个村民畏葸拘谨的样子,冯华与贺菱等人连忙好言安慰,不住地向他们宣讲义勇军的政策。
看到这支军队里竟然有女兵,而且队部的长官还如此和颜悦⾊,几个村民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通过村民的叙述,冯华得知,在昨天有人从东边跑过来,说有一支东洋兵洗劫了小石圪嗒村,闹得村民犹如惊弓之鸟,早就作好了逃跑的准备。今天一听到<img src="in/qiang.jpg">响,全村人立刻就跑了个精光,直到<img src="in/qiang.jpg">炮声沉寂了多时之后,几个胆大的村民,才趁着天黑悄悄地溜回来察看究竟。
得知东洋鬼子已经被消灭,他们大为奋兴,因为听从前线逃过来的人说,小鬼子凶残的很呢!看到村里家家户户的房门仍然紧闭,当兵的全露宿在房檐下,他们不由得深感诧异:这支队部军纪严明、秋毫无犯,与以往的大清军队真的有很大的不同。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几个村民自告奋勇,愿意把全村民众都叫回来,冯华听后连声称谢。
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村民们牵着牛、赶着驴,背着包裹、抱着孩子,成群结队的回到了村里。先前回来的几个人中,有一个叫孙宝义的猎户,为人豪慡热情,在村民中间也很有威望。在孙宝义等人的说服和带动下,村民们纷纷把战士让进自己的家中。柳树湾村庄不算太大,因此连各家各户的柴禾房都住満了人。在孙宝义的热情邀请下,指挥部挪到了他的家里。
孙家只有兄弟俩人,独住一个小院,住房相对宽裕,警卫连连部也便一起住在这里。孙宝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膀宽<img src="in/yao.jpg">圆,⾝似铁塔,脸膛⾚黑,双目有神,带着猎人常有的那种机警和⼲练。他的弟弟叫孙宝礼,是个不満二十岁的年轻人,生得⾝強体壮,虽然面带稚气,但敏捷的⾝手,机警的双眼,还是能够让人感觉到大山里的狩猎人那种独特的气质。
听村民们介绍,孙家是浪子山地区的狩猎世家,从孙宝义爷爷的爷爷那一辈儿就出没在这莽莽群山之中。孙宝义胆大心细,聪明伶俐,从小就能套野兔、山<img src="in/ji2.jpg">,十六岁正式和⽗辈一起进山打猎,猎获过数不清的獐、狍、熊、鹿,也有过虎口脫险的经历。他的箭法不说是百步穿杨,也称得上是箭不虚发。那年头火<img src="in/qiang.jpg">极其稀罕,他去鞍山驿赶集,用数十张兽⽪换回一杆火<img src="in/qiang.jpg">,兄弟二人从此⽇夜苦练,人不离<img src="in/qiang.jpg">,<img src="in/qiang.jpg">不离手,练就了百发百中的本领。据说,孙宝义的弟弟孙宝礼,别看年轻,<img src="in/qiang.jpg">法并不比他哥哥差到哪里去。孙家还有一套祖传绝技,就是用树叶或草片含到口中,可以吹出不同的鸟兽叫声,孙宝义的技口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因为知道辽东的主要场战将会在盖平、营口、牛庄、海城、鞍山和辽<img src="in/yang.jpg">一线展开,冯华估计长顺接到海城失陷的战报后,一定会督促义勇军挥师海城,即使长顺不调动义勇军,收复海城的战斗迟早也会进行。因此他一方面派人向奉天府呈报浪子山大捷,一方面决定让主力队部留在柳树湾进行休整,仅派二营六连进驻摩天岭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