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寒探了探云铮的腕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拔掉塞子,倒出一颗乌红⾊的丹丸,捏开云铮的嘴,给他喂了下去。
然后,他站了起来,对旁边走来的南宮无雨微微一笑:“<img src="in/jiao.jpg">给你了。”
他说得很自然,但这话在南宮无雨听来却总觉得有一点**,脸⾊一红:“是,令主。”然后俯下⾝去,将云铮拖到一棵树边,让已经陷⼊昏<img src="in/mi2.jpg">的他靠着树坐着。
⽔犹寒转过头,看了看温香怡和欧<img src="in/yang.jpg">错,沉默了一下,忽然道:“你们走吧。”
温香怡冷笑一声:“怎么,不打算帮你师兄把我这个碍眼的老婆子除掉吗?”
“师兄的私事,我不想过问。”
“不想过问?”温香怡声音尖刻起来:“当时难道不是你以指点我剑法为饵,让我错失良机的吗?”
“那是师兄的意思,我只是照办。”
温香怡大怒:“逃避责任!你师兄绰号‘狂’,你却绰号‘神’,你的完美就是因为把罪责都推给了你师兄!”
⽔犹寒微笑:“我从不逃避责任,因为我不需要逃避。”
温香怡的手将剑柄抓得极紧,那剑柄外的精铁都被她抓得有些下陷了。但她没有出剑,因为她知道,对着⽔犹寒出剑是何其猖狂、何其愚蠢的事,她不是剑痴。
温香怡死死地庒制着自己的愤怒,欧<img src="in/yang.jpg">错却面⾊复杂地朝⽔犹寒拱起了手,小声道:“见过二师伯…”
⽔犹寒沉默了一下,轻叹一声,道:“你回去转告阿睿一句话:师尊生前虽然教导我等万事随心,但他若要为一己之私祸害天下黎民,⽔犹寒不敢认他这个师弟。”
欧<img src="in/yang.jpg">错脸⾊一变,目光闪烁着问:“二师伯的意思是说,若⽗亲所为在您眼中成了祸害黎民之举,您便要与⽗亲为敌?”
⽔犹寒垂下眼帘:“他若不再是当年的阿睿,我又何惜剑指西山?”
欧<img src="in/yang.jpg">错深昅了一口气:“二师伯难道没有看见,连江南富庶之地,都常有人饿死,林氏皇朝的苛政,已经庒得您口中的天下黎民活不下去了,⽗亲所有的筹划,不过是为天下穷苦百姓讨一条生路罢了,如何就成了祸害天下黎民了?您这样说,小侄不敢苟同!”
⽔犹寒面⾊依旧淡然:“你⽗亲的筹划,便是是**实力,乘势起兵,继而席卷天下,建立一个新的皇朝,对吗?”
“不错,只要⽗亲起兵成功,消灭那些昅食民脂民膏的皇室贵族和**污吏,建立一个公正廉明的新王朝,就能让天下百姓都吃<img src="in/bao.jpg">饭!这难道不是二师伯希望看见的吗?”欧<img src="in/yang.jpg">错大声质问道。
“不错,我希望看见天下百姓都吃<img src="in/bao.jpg">饭。”⽔犹寒点了点头,语气却依旧很淡很淡:“但是你⽗亲做不到。”
欧<img src="in/yang.jpg">错剑眉一挑,不服道:“师伯怎知⽗亲做不到?眼下我青龙教弟子和教民数十万,⽗亲不是也能让他们吃<img src="in/bao.jpg">饭吗?我们青龙教若是得了天下,自然天下人也都能吃<img src="in/bao.jpg">饭!”
⽔犹寒微微笑了起来:“你⽗亲能让青龙教的弟子和教民吃<img src="in/bao.jpg">饭,是因为他需要这些弟子和教民帮他夺取天下,当他天下到手之后,便管不得那么多了。”
“⽗亲不是那样的人!”欧<img src="in/yang.jpg">错争辩道。
⽔犹寒摆摆手:“你⽗亲是怎样的人暂且不去说他,就说真要是他得了天下吧!他得了天下,那么跟随他夺取天下的功臣们,他总得封赏吧?治理天下,他总得选拔官吏吧?这些功臣、官吏的脾**,你敢说他们都能大公无私,以天下大同为己任吗?…他们总有自己的利益,总要竭力保障自己的利益以及利用手中的权力取得更多的利益。如此一来,你⽗亲的所作所为除了给这个天下换了个姓,换了一批员官,其他的什么都没变,唯一的变化,是在你⽗亲的争霸战争中,将有无数的无辜百姓家园破败、<img src="in/qi2.jpg">离子散,沦为无人收敛的路边野骨。整个天下,将十室九空,‘⽩骨露于野,千里无<img src="in/ji2.jpg">鸣’,说不定一个不好,就要重演五胡<img src="in/luan.jpg">华的民族悲剧。”
欧<img src="in/yang.jpg">错楞住了,但他不甘心,想了想,又道:“我们可以建立比天机阁和枢密院更強大的报情机构,给予他们大巨的权限,用以查证天下**污吏的违法行为,只要敢祸害百姓的人,无论贪污受贿还是仗势欺人,都将给予最严厉的惩罚!重罚之下,谁敢<img src="in/luan.jpg">来?”
⽔犹寒晒然问:“那这个报情机构,谁来管它呢?”
欧<img src="in/yang.jpg">错道:“我们再建一个…”
⽔犹寒打断道:“你建一个部门,这个部门监督别人的同时,又需要另外的人监督,于是你再建一个部门…如此下去,你建再多的部门都不够使,国朝上下就只好全都挤进监督部门去监督人去了,那谁来做事?”他最后摆手:“我说过,你⽗亲打算靠建立一个新皇朝,换一批清廉员官来解决官民矛盾的办法,是不可能成功的。这<img src="in/gen.jpg">本就是换汤不换药,就算指标也不能治本。好了,你走吧,暗杀铮儿的事情,我这次就先不追究了。”
欧<img src="in/yang.jpg">错心中一惊,心道自己此来原意来是将云铮杀掉,不料竟然将⽔犹寒给惹了出来,实在大出意料之外,⽗亲虽然说⽔犹寒因为宁婉月的事情封剑多年,应当不会再出手,但方才一旦有事威胁到云铮的**命,他却仍然飞花摘叶出手阻拦,甚至破例跟剑痴比了一剑,可见云铮在⽔犹寒心中的地位是相当⾼的。⽔犹寒在乎云铮,一则是因为云铮是他的弟子,二则更有可能因为云铮是他的<img src="in/qi2.jpg">侄,宁婉月死后,⽔犹寒內疚之余,也只能让宁万天的⾎脉能够留下一息尚存了。
欧<img src="in/yang.jpg">错这样一想,顿时一阵后怕,若是刚才⽔犹寒没来,云铮被自己带人杀掉,⽔犹寒一怒之下,那可当真就是自己的大灾难了。他顾不得争辩,拱拱手,扶起剑痴,对温香怡打个眼⾊,就要走人。
剑痴站起⾝,看着⽔犹寒,道:“老朽一生学剑,从无败绩,今⽇得蒙剑神赐败,心愿已了,本想了却残生,却想起方才云少帅所言,打算去一趟苏州。”
⽔犹寒点点头,转头看了看悠悠转醒的云铮,没有说话。
剑痴见云铮醒来,从怀里**出一本册子,道:“老朽一生别无所得,唯有一些剑法心得,平⽇曾有留存记载,少帅师从剑神,对这些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眼的,但因老朽之过使得宁大侠枉死,实是罪过,这本剑谱,请少帅收下,⽇后烧于宁大侠墓前,以抵罪过。若是宁家后人对这剑谱有些趣兴,老朽也没有什么门户之见,少帅大可将此剑谱<img src="in/jiao.jpg">给他们一阅,只要最后能烧给宁大侠便是。”
南宮无雨帮云铮接过那剑谱,剑痴便转⾝去了,走了几步,转过头看了看地上的断剑,忽然全⾝一阵轻松,摇头摇,走了。
青龙教这一⼲人走后,云铮忽然面⾊苍⽩地问道:“**,我的武功是不是废了?”他这句话一出口,南宮无雨立即吓了一跳。
云铮问这话不是危言耸听,原本上次他的养生主內力突破第六重之后,气海丹田消失不见,但全⾝上下,经脉之中的內力却是充沛异常,从来都不虞有內力不⾜的危险。直到刚才跟剑痴比剑,他精神⾼度紧张,每一<img src="in/gen.jpg">神经都崩得紧紧地,一战之中內力的**竟然赶不上消耗,终于将所有的內力挥霍一空,然后便直接昏<img src="in/mi2.jpg">倒地了,倒地前的那一瞬,他最后的知觉告诉他,**来救他了。
原先他內力突破第六重之后便有一个特**,就是全⾝的內力好像一直在一个什么奇怪的力量作用下,不断地在进行“生产”只要有消耗,就会自动“生产”出⾜够的內力来补充,而且生产的速度非常快,所以他从那自后没有缺过內力。但刚才精神⾼度紧张地时候,那生产能力似乎也变慢了很多,以至于最后竟然因为內力不⾜而晕倒,这还是第一次出现的意外。
而现在他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已经醒来了,但却没有感觉自己的內力在恢复。那神奇的“自动生产”完全没有一点迹象,他这才慌了。
⽔犹寒看了看天⾊,拿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件,转头对南宮无雨道:“铮儿这里<img src="in/jiao.jpg">给我,你且将这封信去送到云国公府,让国公府出派七云急令送往燕京帅府。”又转头对云铮道:“铮儿在信封外面用个印。”
云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自己送出七云急令给燕京,但不用说,他这样做定然有他的理由,当下**出<img src="in/yao.jpg">间的鹰⽟,从怀里掏出平时随⾝携带的颜料(大魏武将因要在战争中随时签发命令,⾝上携带有一种方便随时使用的颜料,盖官印的。),沾了一下,用力在那信封上印上了自己的记号,<img src="in/jiao.jpg">给南宮无雨。
南宮无雨心里极担心云铮的情况,尤其是刚才云铮那句话,让她觉得云铮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事,但好像伤到了里面,以至于怀疑自己武功是不是被废,这让她十分忧心。女人原本就比男人更会设⾝处地的替人着想,她可以猜到一个武功⾼強的年轻人忽然武功尽废的心情会有多么颓唐,尤其是云铮的⾝份还如此特殊…但⽔犹寒淡然地态度让她明⽩过来,自己恐怕是关心则<img src="in/luan.jpg">了,令主是云铮的**,也是他的姨⽗,令主既然不急,自然是表示没有大碍,自己应该是多虑了。
她接过信封,道:“令主保重,无雨去了。”转⾝展开轻功而去。
南宮无雨一走,⽔犹寒便道:“跟我走。”然后举步便往前走了去。
云铮微微一怔,也跟着走了过去。
⽔犹寒走得不快,云铮很快就跟了上来。刚跟上他的脚步,却发现他的脚步加快了一些,云铮也只好加快一点速度。哪知道云铮的速度一上来,⽔犹寒的脚步却又更快了。云铮不敢喊他,只好拼命走快,可怜他现在一点內力都没有,却要跟上走得飞快的⽔犹寒,已经几乎是跑步前进了。
但⽔犹寒似乎一点都没注意到云铮的状态,他的脚步仍然在不断地速加,让跟着他走的云铮越发痛苦不堪。又走了十一二里路,⽔犹寒虽然仍然在“走”但云铮则完全是跑了,而且是用尽全力地狂奔。他有些闹不明⽩为什么这么快的速度了,**看上去仍然好像在慢悠悠地“走”而不是跟自己一样撒开脚丫子狂奔。
⽔犹寒的嘴角挂起一丝淡淡地笑意,速度又加快了不少,这次总算开口问道:“跟得上吗?”
云铮早就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哪里还能说话,只怕说句话就要“掉队”只好用力“哈!”了一声,语气中充満不屈。
⽔犹寒道:“很好,继续跟上。”脚下再快了三分。他的步伐很奇怪,速度明明奇快,但动作悠闲潇洒,仿佛闲庭信步,只是那脚看上去却似乎<img src="in/gen.jpg">本没有落地一般。这让“脚踏实地”辛苦狂奔的云铮很是不慡。
但云铮毕竟是云铮,不是蠢人,自己內力尽失的情况**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仍然用这样的办法“磨折”自己,那就很让人疑惑了。他不是带兵的,自己也不是大头兵,他不可能是闲得没事跟自己玩拉练,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狂奔跟自己的內力有关。
但⽔犹寒的速度越来越快了,云铮即便劲使了吃<img src="in/nai.jpg">的力也赶不上他的脚步,不噤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自己猜错了?这样一想,速度顿时就慢了一些。
云铮的速度刚刚一慢,前面⽔犹寒的声音立即就传来:“就这么点毅力?”
云铮心头一怒,拼了!又全力赶上去,这下他心头火起,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渐渐接近了⽔犹寒。
⽔犹寒继续速加!
云铮继续拼命赶!
…
忽然,⽔犹寒的⾝形猛然立定不动,就仿佛他<img src="in/gen.jpg">本就是一直站在那里的一般,完全没有一丝征兆的从⾼速奔跑中停了下来,直接静止不动。
云铮却收势不住,窜出去七八丈远才收住势头,他不知道**怎么忽然停了,赶紧回到⽔犹寒⾝边,问道:“**,怎么了?”
⽔犹寒道:“可以了吧?”
云铮莫名其妙:“什么可以了?”
“你的內力。”
云铮一惊,顿时发现自己经脉中竟然又恢复了一些內力,虽然还不多,但确实有了,而且正在慢慢的变多。
⽔犹寒微微一笑:“怎样?”
“还好,还好,徒儿还以为自己內力尽失了呢。”云铮拍拍**脯。
“你刚才的确內力尽失了,现在的內力是重生新成的。”
云铮眼睛睁得老大:“什么?”
⽔犹寒道:“简单的说,你现在已经进⼊了养生主第七重,你以前的內力已经全然没有了,现在你的內力是生新成的。”
“为什么会这样?…那第七重和第六重有什么区别?”云铮忍不住变成了好奇宝宝。
⽔犹寒道:“这一次你的內力,大约七天才会**満,之后你会发现你用內力会省事很多。”
“省事?”云铮仍然不理解。
⽔犹寒道:“比如你原先劈空打人一掌,所打到敌人⾝上的內力,必须全由自己体內发出,这样掌力在打到敌人⾝上的时候,会比你施展出的內力实际上弱了许多。就是说你的內力从你掌心发出到击中敌人,在这段距离上会平⽩消耗掉许多,明⽩吗?”
“明⽩。”云铮点点头。
⽔犹寒又道:“但现在你的养生主达到第七重,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顾虑。你会发现,你打敌人跟先前一样伤害力的掌力,只需要从前的一半內力。你只需要用一半的內力引动这空中原本就存在的‘內力’,一起打在敌人⾝上。”
云铮有些明⽩过来了,他甚至还有些明⽩內力的原理了。原本他虽然继承来一⾝武功,但一直没法解释內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听了⽔犹寒这一席话,他才逐渐感觉到,內力肯定也是一种能够解释的东西,要么是能量波、要么是粒子束,或者什么其他东西,但它肯定是客观存在的,并且在空气中肯定就有,或许就是道家所说的“元气”
“那这么说,徒儿的內力虽然本⾝没有什么变化,但实际上效果却⾜有以前的两倍?”云铮自己都有些骇然,毕竟他之前的內力就已经很吓人了。
⽔犹寒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好像这<img src="in/gen.jpg">本不算什么。
云铮大笑三声,忽然想起在**面前还是不要太轻狂了,收声⼲咳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你的凌霄剑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