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原攻略（一）

　　此时云铮的注意力，全在中原。

　　中原处四方之中，可以合天下之全势。中原乃四通八达之地，为四方联系的枢纽。由中原趋周围地域、由周围地域趋中原，都很便捷。其形势与周围地域息息相关。中原有事，必涉及四方；四方有事，必影响中原。必中原‮定安‬，四方才可‮定安‬；若中原纷<img src="in/luan.jpg">，则四方形势必致散裂。

　　但是，天下纷<img src="in/luan.jpg">之初，因为中原四面皆可受敌，四方分崩的离心力⾜以撕裂中原形势，而使中原成为一个动<img src="in/dang.jpg">的<img src="in/jiao.jpg">汇之地。动<img src="in/dang.jpg">的洪流⾜以冲毁任何据守中原的努力。此时，据四角山川险固之地者易，而据中原四战之者难。

　　在历史治<img src="in/luan.jpg">、分合的<img src="in/jiao.jpg">替变迁中，在从治到<img src="in/luan.jpg">、从合到分的阶段，据中原四战之地者常难，据四角山川险这地者常易；而在从<img src="in/luan.jpg">到治、从分趋合的阶段，只有走出四角争中原者才有机会争天下。若仍固守一隅，则终难摆脫偏霸局面。在任何全局<img src="in/xing.jpg">的角逐中，中原都是必争之地。进取天下，中原为必取之地；‮定安‬天下，中原为控御中枢。只有中原才是真正逐鹿问鼎的竞技场。只有中原四通八达的地理条件，才能获得控御八方的形势。

　　就本⾝的地理形势而言，中原地区大体上又可以分为四个区域，分别凭借不同的地理条件，显示不同的战略意义。这四个区域是：西北三川河⾕、西南南<img src="in/yang.jpg">盆地、东南淮河上游、东北河內地区。

　　三川河⾕三面阻山，北面⻩河横亘，差不多算是山河四塞。洛<img src="in/yang.jpg">城即位于其中。山脉环绕，形成险阻；河流上下周流，可与外部联系。洛<img src="in/yang.jpg">周围的关隘大都是依三川河⾕的山川险阻而立：潼关拒其西，扼崤函之险；虎牢阻其东，扼嵩山北麓与⻩河之间的通道；伊阙（今洛<img src="in/yang.jpg">龙门）阻其南，扼嵩山与熊耳山之间伊河河⾕通道；孟津阻其北，扼⻩河渡口；另有广成关（今临汝西）控制经由汝河河⾕的往来通道辕关（今巩义西南）控制由颍河方向来的通道。三川河⾕为东西之间往来的重要通道，在东西关系中地位尤其重要。立都关中，往往藉三川河⾕以衔接东西。但若立⾜中原而暂不取关中，则需要三川河⾕以防备关中东进。

　　南<img src="in/yang.jpg">盆地像是关中、汉中、湖北与中原四者之间的一个旋转门，四面都可进⼊，四面都可出击。从全局的角度看，南<img src="in/yang.jpg">盆地具有东西伸展、南北<img src="in/jiao.jpg">汇的特点。襄<img src="in/yang.jpg">和南<img src="in/yang.jpg">分处于盆地的南北两端，这两座重镇的形成代表了南北双方在这片地域內利害关系的对峙和胶着。南北对峙时，南北双方往往各据襄<img src="in/yang.jpg">和南<img src="in/yang.jpg">而分享南<img src="in/yang.jpg">盆地。在东西之争中，无论是⼊攻关中，还是自关中东出，南<img src="in/yang.jpg">盆地都是一片富有昅引力的地域。

　　河南东、南都可以凭恃的地理条件主要是淮河及其支流。在⻩河与大别山之间，自北向南依次有汴河、涡河、颍河、汝河及淮河上游主⼲等河流成扇形展开。这些河流的源头都深达中原腹地，下流汇⼊淮河，因而成为中原与东南之间的主要<img src="in/jiao.jpg">通线路。南北相争，这些河流每为双方战守之资，由中原趋江淮而临东南，由东南出江淮而图中原，都可藉这些河流为运输线。自中原南<img src="in/bi.jpg">江淮，由汴、泗二⽔南下，可趋泗口，略淮东方向；由涡、颍二⽔南下，可趋涡口、颍口，略淮南方向。此外，这片地域南倚大别山，扼武胜、平靖、⻩岘三关，屏护着中原的南侧翼。

　　河內地区处太行山与⻩河之间，北倚山，南阻河。山地关隘为往来孔道，⻩河渡口为南北津要。太行八陉中第一陉轵关（在今济源市西北），为山西西南部与河內之间往来必经之路；太行第二陉即秦汉时的太行道，上有天井关，关南即太行山之羊肠坂道，为山西上<img src="in/dang2.jpg">与河內之间的咽喉。河內与洛<img src="in/yang.jpg">之间的主要通道则为⻩河孟津渡口。河內地区在山西与河南之间、在关中与河北之间都是往来的要冲。在河內与山西之间，太行关隘是是攻守的要点；在河內与河南之间，河<img src="in/yang.jpg">孟津是攻守的要点。河內地区在东、西部之间与是往来要冲。从河內⼊轵关、经蒲津可趋关中；从河內循太行山东进，可趋河北。

　　在整个棋盘型的地理格局中，如果说中原是其‮央中‬腹地的话，那么，洛<img src="in/yang.jpg">则是这个围棋盘上的天元。历史上，许多‮权政‬曾经以洛<img src="in/yang.jpg">为都城。洛<img src="in/yang.jpg">虽号为四方之中，其形势之间却在外围。所谓洛<img src="in/yang.jpg">的外围，可从几个层次去说，第一个层次是三川河⾕的外围诸险要，如成皋、崤函、孟津、龙门等；第二个层次即为河南的四境，即西南南<img src="in/yang.jpg">盆地、东南淮河上游、东北河內地区再加上三川河⾕西北崤函之险，这些地域是中原与其外围四方的联系通道；若将视野再放大些，则其外围可延及关中、河北、东南及荆襄等大的战略要地。洛<img src="in/yang.jpg">便处在这几层外围的包围之中。中原的位置和地理形势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中原攻守形势的特点。攻取洛<img src="in/yang.jpg">，进取中原是一种由外向內的层层递进；中原防守的经营则是一种以洛<img src="in/yang.jpg">为中心、由內向外的层层辐<img src="in/she.jpg">。

　　至于一旦进行大型对抗，如东西之争和南北对峙中，中原必定是双方争夺的一个<img src="in/jiao.jpg">汇之处。东西相争必有一条纵贯南北的轴线作为双方争夺的前沿地带；南北对峙则必有一条横贯东西的轴线作为双方对抗的前沿地带；东西之争的蹭轴线大致是‮国中‬地势的第二级阶梯东部边缘地带；南北对峙的中间轴线是淮河至汉⽔上游一线。以洛<img src="in/yang.jpg">为中心的中原腹地是东西之争的中间轴线与南北之争的中间轴线的<img src="in/jiao.jpg">汇地带。因此，无论是东西之争还是南北对峙，中原都必定是双方争夺的一个<img src="in/jiao.jpg">汇之处。

　　纵观‮国中‬历史之治<img src="in/luan.jpg">更替，天下大势也随之分合变迁。通常，一个统一的王朝因积弊太深而瓦解，天下便随之分崩，而演成群雄逐鹿的局面。历史遂在混<img src="in/luan.jpg">中酝酿新的统一。

　　逐鹿虽在中原，真正能参⼊逐鹿的群雄，却多不起于中原，而趋于四角。历史上，那些最终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的势力，大都是趋于四角。同样，历史上那些最终完成统一天下大业的势力，大都是起于四角山川险固之地。先据有一到两个角，积累力量，继之以向两翼扩展，然后，向中原发展，进取天下。

　　秦、西汉、隋（隋因袭的层次可追溯到西魏和北周）和唐都是以关中为基础统一天下的。由关中进取天下，以秦的统一开其先例，且其进取天下的历程亦最典型，西汉、隋、唐的统一，大抵循秦之故辙：其<img src="in/gen.jpg">基在关中，扩展在两翼，决战在中原。

　　东汉刘秀则开创了由河北进取天下的先例。刘秀在河北脫离更始帝自立，先据河北、河內作为<img src="in/gen.jpg">基，次取河南，据洛<img src="in/yang.jpg">，立为都，然后，遣将四略，平定四方，统一天下；至于眼下尚未出现的元和清都起自塞外，⼊主中原后，也以河北为其<img src="in/gen.jpg">基。

　　由此坚定了云铮以河北为<img src="in/gen.jpg">基，进而进据中原，然后四略地方，平定天下的战略思想。

　　至于明朝朱元璋，则是开创了由东南统一天下的先例。朱元璋据有金陵，西平陈友谅，控制荆襄上游；东灭张士诚，巩固三吴<img src="in/gen.jpg">本。平定江南之后，兴师北伐元朝，先攻山东，由山东人包卷河南，取河南之后，再才北上攻取大都，驱逐蒙古势力，统一天下。四川处西南之角，建立于四川的‮权政‬在历史上未见完成过统一天下的大业，这里面另有原因，云铮这段时间也是细细分析过的。

　　据有四角山川险固之地者，上之可以平定四方，统一天下；次之可以割据一方，称雄一时。当统一的条件不成<img src="in/shu.jpg">时，据四角之地可以建立起局部的秩序，成就一方霸业。以魏晋南北朝那段大‮裂分‬大动<img src="in/dang.jpg">的历史时期为例，这段时期內建立的割据‮权政‬大多是在关陇、河北和四川，尤以关陇、河北为多。建立于关中的‮权政‬，除去那些‮国全‬<img src="in/xing.jpg">‮权政‬如秦、西汉、新（王莽）、隋和唐外，还有绿林更始‮权政‬、⾚眉‮权政‬、十六国时的前赵、前秦、后秦、夏（赫连<img src="in/bo.jpg"><img src="in/bo.jpg">）、北朝时期的西魏和北周、唐末的大齐（⻩巢，本书历史中未能出现）、明末的大顺（李自成）等‮权政‬。此外，在丧<img src="in/luan.jpg">之中，东汉和西晋‮权政‬也一度迁移关中。更不用说那些更小短暂割据的群雄，如唐末的李茂贞、元末的李思济等等。

　　建立于河北的‮权政‬，除去那些‮国全‬<img src="in/xing.jpg">‮权政‬如元、明、清外，以燕、赵命名的‮权政‬就有多个。以燕命名的‮权政‬有战国时的燕、秦末的燕（韩广）、西汉初的燕（臧荼）、东汉初的燕（彭宠）、十六国时鲜卑慕容部所建立的前燕和后燕、唐末的燕（刘仁恭，未出现）等等。以赵命名的‮权政‬有战国时的赵、秦末时的赵（武臣）、楚汉之际的赵（赵王歇）、十六国时的后赵等等。此外，还有十六国时的魏（冉闵）、北朝时期的东魏和北齐、隋末的夏（窦建德）等等。

　　建立于东南的‮权政‬，有舂秋时期的吴、越、三国时的孙吴、东晋、南朝的宋、齐、梁、陈、唐初的吴（先后由李子能和杜伏威所建之吴）、宋（辅公祏）、五代十国时的南唐、吴越、南宋（皆未出现）、元末的周（张士诚）、明（初期）和太平天国等等。

　　建立于四川的‮权政‬中，虽未完成过统一天下的大业，但是，没有一个‮裂分‬动<img src="in/dang.jpg">的历史时期四川地区会不出现‮立独‬的割据‮权政‬。在四川建立的‮权政‬有战国时的巴和蜀、东汉初的成家‮权政‬（公孙述）、三国时的蜀汉‮权政‬（刘备）、西晋末的成汉‮权政‬（李雄）、东晋时的蜀（焦纵）、五代时的前蜀‮权政‬（王建）、后蜀‮权政‬（孟知祥）、北宋时的蜀（先后有李顺和王均民建之蜀）、元末的夏（明⽟珍）等等。

　　四边之地虽综合条件不如四角，但纷<img src="in/luan.jpg">之际也易于凭借其地理形势形成割据势力，建立割据‮权政‬，而且，因其与周围地区联系便捷，往往容易造成很大的影响，尤其像山西、山东这样的地方。山西处关中、河北之间，俯瞰中原，且其地接塞北，少数民族容易透⼊造成影响尤大。山西的割据‮权政‬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少数民族所建。历史上，在山西建立的‮权政‬倾覆中原‮权政‬者屡见不鲜，如匈奴刘汉之亡西晋、后唐之亡后梁、后晋之亡后唐，等等。山东地处南北之间，‮国中‬政治重心东移后，更是政治重心与经济重心之间联系的衔接地带，割据山东造成的影响也比较大。

　　随着历史大势的演变，不同地域的地位和战略意义是有变化的。‮国中‬政治重心自西向东的移动趋势即说明了这点。政治重心处于关中的时代，关中的地位自不待言；后来，在经历了一段摇摆之后，政治重心移至河北。与这一过程相伴随的是关中地位下降，而河北地位上升。这一变化给其它地域的地位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如在政治重心位于关中的时代，湖北是西北与东南之间衔接的纽带，地位比较重要；政治重心移至河北以后，随着关中地位的下降，湖北地位也有所下降，而山东则成了南北之间政治重心与经济重心联系的枢纽，地位举⾜轻重。

　　这是就大的趋势而言。实际上，不管在什么时候，不同地域的地位和战略意义都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当时政治、军事整体形势的不同而不同。

　　眼下的实际情况是，河北和关中政治地位都不及中原，而仍然拥有举⾜轻重的地位。但无论河北还是关中，只要得到中原，则必然立刻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优势之中。对此云铮自然十分清楚，所以云家的中原攻略，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唯一的问题是，在这个时候，周家会有什么样的动向。是出兵河南，力<img src="in/ting.jpg">林旭，与云家对抗到底，还是趁四川官贼鹬蚌相争，而忽然出兵南下渔翁得利占据巴蜀，继而以西抗东与那时候可能已经取得中原的云家东西对峙，此时不得而知。

　　云铮现在对于周家的动向，颇有些听之任之。你若南下攻取四川，我则速取中原，以立霸业之基。你若东出函⾕，我又何惧之有？在关中不出，你据山河四塞之险，我以现在的兵力或许尚不能取之，你若真离了⻳壳出来，我岂有不一并拿下之理？北疆军野战之力，我云铮自信天下再无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