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

我揪起了他的袜子，一股臭味窜了上来。在水龙头那儿，我三下两下就洗完了，将它们晾在了暖气上。

　　他很严厉地说：“你就投一遍？”

　　“我在水管子那冲了，不是一遍。”

　　“是一遍，我听了，你再给我投一遍！”

　　“干净了。”

　　“没干净！你投三遍去！”

　　“干净了！”

　　我去了厨房，开始刷牙、洗脸、洗脚。洗完了，我就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了，我说：“我睡了！”

　　他说：“你早该睡了！”

　　我虽然躺下了，但我根本睡不着。你说我们这哪是请的帮工啊，这不是请了个大爷来养着了嘛！光看书，不干活，还给开资，还有人伺候，我还想找个这样的地方上班呢！

　　我醒着的时间比睡眠的时间要多。

　　夜里十二点钟，我又醒了，见他还在看书。

　　我彻底睡不着了。我说：“姚腾，你干扰了我。”

　　“我咋干扰你了？”

　　“你打灯，我睡不着。赶明儿我得给你配个台灯。”

　　他仍在看他的书。

　　这种状况，我就根本不能睡了，我起来打开电脑，写作。

　　他问：“你家有吃的吗？”

　　“…有，葡萄干。”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苹果有吗？橘子呢？”

　　“没有，葡萄干你吃不？”

　　“不吃，”等了一会又说：“吃吧。”

　　“我去洗。”

　　“还用洗？”

　　“晒的时候肯定脏，有土有苍蝇的。”

　　我洗好了，他吃了几个，就不吃了，又去看书，我则打字。

　　到三点多了，我说：“睡觉睡觉！必须睡觉！你不能看了，明天还要发货呢！”

　　“你睡吧，我不睡。”

　　“你不睡觉，白天怎么上班？”

　　“我不困，睡不着，白天不上班了。”

　　“你不上班，不耽误伊水的事吗？她自己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ong.jpg">不了。”

　　“麻烦呢！”这是他的口头禅“你别管了，我不睡！”

　　他又看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四点多钟吧，他才睡去。他倒是睡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香，倒下就着了，而我又失眠了好一会才睡去。

　　七点多钟，我醒了，他仍在大睡。当我收拾完毕自己，已是八点多钟了，我叫了他两声，他没醒。算了，不叫他了，我自己上班去吧。

　　我开完了摊，伊水来了。我想起姚腾的那些个作为，就堵得慌，把他的事情全向她说了。

　　她听完后，用手点着我说：“你说说你，啥样的人都能把你支使住！我没说错他吧？这人，就是不能惯！越惯越晒脸！他的品质不好，不能用他，留他是祸害！今天发货，我就把他开出去。”

　　我没想到伊水这么快就做出了决定。我问：“你怎么跟他说呀？”

　　“我把他送到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那去，我先不跟他说，明天我给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打电话，跟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说。”

　　“你别说人家不好。”

　　“知道。”

　　“找个什么恰当的理由呢？要不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节前没什么人了，咱这也没啥事了，这样呢？”

　　“行。”

　　很晚，姚腾才夹着金庸的书来。伊水没给他笑脸，我也笑不出来。

　　我们开始给顾客配书，我和伊水都在忙，姚腾还是不爱动，坐在那看他的金庸小说。伊水让他去库里取了两趟书。

　　伊水去图书市场了，我继续配书，还差一套，我让姚腾去取，他还是那句话：“哎呀烦呢！”

　　烦？我快不让他烦了！

　　伊水在这儿，他表现得还算好些，让他干什么他干什么；伊水不在，我想让他干活就难了，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事情。

　　伊水又带他去发货去了，我自己在书店。

　　姚腾的事使我越想越气，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向她说了。

　　我说：“妈，你说现在这人咋这么自私呢？别人为他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他为别人付出一点都难受。”

　　“不都是那样嘛！自己吃好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好的，喝好的，眼里没别人。这不成了你给他打工了吗？你们不爱用，就开了他吧，我不管你们的事。”

　　和妈妈说了几分钟，又看了会儿电视，不愉快渐渐没了。但是又隐生了深深的担忧：伊水要开了他，完全是我说的那些话，如果我不说，伊水也不能这么早地开了他，由于我的原因而使人家没了工作。他的身世，他的家庭，他的成长环境，都使他不是太如意，他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呢？能不能不这么早地让他走？能不能再留他一段时间？怎样才能再给他争取一些时间呢？

　　这些问题，我想了很久。

　　姚腾来了，我见了他说：“你不是去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家了吗？”

　　“没有。又进了半车书。”

　　伊水也来了。

　　我和姚腾把书都卸到了库里，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我向伊水说：“元旦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n.jpg">节前，你不是还得出去卖书吗？要不然先留着姚腾吧，帮你搬书、运书啥的。”

　　“那也行。”

　　因为我的原因，妹妹要开了他；又是因为我的原因，妹妹要留下他了。我为他争取了，剩下的就要看他的表现了。

　　我又给妈妈打了电话，向她告知此事。

　　妈妈说：“行啊，将就他吧。啥事做的不对，你告诉告诉他，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还来说呢，说姚腾回去说他大姨、二姨对他可好了，他还跟他妈妈说了，他妈可高兴了，说还想来看他呢！姚腾还说他来后，没洗过衣服，说你给他洗。他还从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那拿洗衣粉，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也是在人家，东西是人家的，就说：‘你自己买吧。’他不说话了，不想花钱呗！他<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nai.jpg">可能说他了，他老去他大娘家也不行，人不乐意，她还不敢跟姚腾直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ing.jpg">难心的，姚腾又不懂事。他在你们那儿，咱不能对人家不好哇！”

　　“我没对他不好。”

　　“这就像农村的牲口一样，牲口也欺负人。老娘们赶它，它就不给你动；老爷们喊两嗓子，<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一鞭子，溜溜儿的，跑得快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