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血腥的闹剧（上）

对权力的渴望并非渴望有行善权力，而是渴望占有权力本身。被后世称为“庚寅事变”的政变就淋漓尽致地向人们展现了这一点。虽然从权谋的意义上来讲“庚寅事变”注定只能是一场可笑的闹剧而已。但这场闹剧并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庚寅事变”无疑是将新兴的财阀势力与保守的缙绅势力拧在了一块儿。这两股势力纵横捭阖，相互合作虽只有短暂的一刻。而腐朽透顶的明王朝自甲申年后，也早就没有了自立能力。但与历朝所发生的政变篡权不同。此次的权利变更既不是因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民泛滥所造成的农民起义；也不是出于少数集团的争权夺利。而是明帝国各阶层势力头一次为了“公共利益”向作为统治阶级的皇室叫板。

　　当然深陷事变之中的各<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人等，并不知道后世的人们会如何评价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这一次的权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替同以往历次的政变有何不同。正如历史上许多次重要的政变一样，谋划者只是依据各自的**，推动历史的车轮罢。最终为这些历史事件做注脚的是后世的文人们。他们依据各自的立场与需要给这些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阴谋与血腥的政变，戴上“革命”的光环，或是打上“暴政”的烙印。有些人将成为英雄，有些人则注定会被历史所遗弃。

　　在“庚寅事变”中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似乎注定是要扮演一个胜利者的角色。无论这一切与她的初衷是否相符。她和她的追随者们最终都以吹枯拉朽似的气势打碎了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们最后的幻想。1650年农历三月二十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数万装备<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g.jpg">良的北伐军在第三舰队的掩护下顺利地从采石矶登陆。二十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京畿外围北部太仓、昆山诸府；东部重镇苏州、无锡、江<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jpg">、常州、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ang.jpg">、镇江诸府，相继开城接受首相节制。当晚，第十步兵师进至马群，与地方民团稍适<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火后，直抵紫金山南麓。与此同时，第六兵师分兵进抵乌龙山、幕府山炮台。两山炮台守备相继率部投降。次<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两先头师会师攻克紫金山天保城，在控制了可以俯瞰全南京城的制高点后，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终于将大炮架在了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的太阳<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ue.jpg">上。

　　此事此刻一身戎装的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正站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2.jpg">鸣山上的北极阁中眺望着远处寂静的南京城。而此时南京城的外围却早已是战火连天，一片狼籍了。之所以会出现如此诡异的情景，完全是因为她的一道命令。原来明军在占领幕府山炮台后便就此停下了脚步。按照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的命令围攻京城的军队暂时停火一天。除此之外她还派遣了使者入城向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劝降。甚至还在陈子壮的指导下写了一份亲笔信上奏南京朝廷。以求向天下人表明自己作为一个臣子并没有不臣之心。只是希望朝廷能聆听一番自己的解释，不要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e2.jpg">所蒙蔽。

　　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此举自然都是依照陈子壮等人事先的计划安排行事。这些老夫子书读得多，知道的“礼”当然也不少。要他们象蛮人一般带着大军直接攻入皇城，再将太后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一干人等屠杀干净，是万万不可能的。就他们看来篡位也要篡得有品位，篡得理直气壮，篡得符合礼数。陈子壮等人心目中理想的权利更替应该是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儒家正统教条色彩的。身为良相的孙氏率军北伐驱除异族，光复汉人江山。但却被<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佞狐媚所忌惮，每每暗中对其施以暗箭。甚至以莫须有的罪名宣布其为叛逆。孙氏忍无可忍挥师南下清君侧。并在南京城外向皇帝哭诉其苦衷，请求皇帝能为自己做主。一为<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周岁的婴儿自然是不可能为人做主的。这时候就需要宗室上台了。被孙氏的忠诚所感动的宗室除去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n2.jpg">佞与妖后。最后决定将皇位禅让给更为贤德的首相孙氏。如此样板戏一般的“禅让”定能在儒家的史册上写下光辉的一页。

　　当然以上是陈子壮等人设想的完美状态。但如若芝兰等人拒绝开城的话，那眼前的城池在瞬间就会化为血与火的地狱了。一想到这些，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便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挂有红月的新婚之夜。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了。当年的矛盾与意气都化做了今天的漠然与冷静。这是场一但开始就不容任何一方退出的战争，否则将付出血的代价。如果说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此刻觉得自己还有所亏欠的话，那就是她身边的这个老人了。这个苍老而又坚强的老人。这个从一开始坚定的站在自己这边的老人。却因为自己的犹豫而差一点被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果不是萧云等人如约救出了他。估计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将在内心的最深处为此愧疚一辈子。想到这儿她不<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n.jpg">再一次关切地向一旁的陈邦彦开口道：“陈尚书，这里风大，你的身子还未恢复，还是先去歇息吧。”

　　“谢首相大人关心，老夫现在依旧硬朗得很啊。”陈邦彦摆了摆手微笑道。在他的言语之中没有丝毫埋怨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等人的意思。其实在被扣押的那一天陈邦彦就已经意识到了沈犹龙等人的意图了。但他却并没有因此而恼怒失望。相反出于对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的信任，这位陈老夫子始终保持着一个内阁大臣因有的矜持与镇定。在同芝兰等人周旋的同时，他亦以身作则地安抚着其他被扣押大臣的情绪。而此刻<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tuo.jpg">离虎口的他又将心思放在了眼前的南京城上。却见他一个拱手忧心忡忡地向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问道：“首相大人，您说太后真的会接受您的建议开城同我们商谈吗？”

　　“这我也不敢保证啊。有时候女人是很固执的。”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叹了口气道。

　　“固执？那女人难道是疯了吗？她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不感恩戴得的出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ying.jpg">接首相大人，难道说她还想顽抗到底嘛。”听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这么一嘟囔，她身后的姚金跟着自信的说道。

　　而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却只是会心的一笑，将目光又移回了南京城上。她清楚的知道所谓的“禅让”远不象儒家所渲染的那样的煽情，那样的理想。同众多的权利<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jiao.jpg">替方式一样，它也有着血腥残忍的一面。许多受禅让者的权力得来的过于侥幸。前朝的废帝，是他们的最大的威胁，这心腹大患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不除掉，便一<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无法安寝。因此多数的前朝废帝，远没有刘协、曹奂、柴宗训那样好的命运。这些逊帝在禅让之后，长的则不过年把数月，短的则区区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就被新天子所杀。而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也清楚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这次打定了主意要学那梁武帝。就算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芝兰与帝<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肯开城投降，也避免不了<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后被逐步清洗的命运。明白这一点后，里头的人又是否肯乖乖的投降呢？

　　正当众人讨论着太后等人是否会接受劝降之时，派去送信的使者终于回来了。可是让人颇敢吃惊的是去的三个使者中只回来的两个人。作为正使的礼部执事李蕺此刻只剩下了一颗头颅。见此情景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与周围文武官员当下就蒙了。却见一脸惊愕的陈子壮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开口问道：“怎么会这样？难道说太后那里拒绝了我们的劝降吗。可他们也不能诛杀使者啊！”“回陈居士，那伪太后确实拒绝了首相大人的劝降。她还当众撕毁了首相大人的奏表。处…处死了李大人。”惊魂未定的副使一个劲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ou.jpg">泣道。

　　毫无疑问芝兰这一决绝的举动打破了在场众人先前理想的计划。这个已经近乎疯狂的女人在最后一刻终于没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足粤<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ang2.jpg">上下的愿望。这让陈子壮等人又是惊愕又是恼怒。为此他们不得不放弃了先前的完美计划，而改用备用的第二套计划。于是被气得胡子直翘的沈犹龙当下便叫嚷道：“疯了，疯了！那女人简直就是疯了！首相大人，不能再让那些疯子继续如此胡作非为下去了。事不迟疑，请下令直接攻城吧！”

　　“是啊，首相大人请下令吧！”周围的将领们也跟着抱拳进言道。

　　眼见事态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亦是又惊又怒。看来因为芝兰等人的愚蠢，这血注定是要<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得更多了。想到这儿，下定决心的孙<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果断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南京城的方向猛地挥了下去。

　　当使者将噩耗带入军中时，底下的将官们并不知道南京城的命运已在这一刻被决定了。虽说在这两个月中南京城发生了如此多的变故，但在明军将士的心目中，眼前的这座石头城始终都是帝国的首都。在征战南北多年，天下大定后，却将炮口指向首都，这对许多人来说都太过唐突了一些。

　　但对于夏完淳来说事情的残酷远不止此。这次他所要消灭的敌人中还有他的父亲夏允彝。虽说夏完淳早就知道父亲一直以来都对孙首相等人充<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着敌意。但他决没想到他父子二人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反目的地步。更想不通一向谨慎的父亲怎么会参与如此疯狂的事件，还一路越走越远。夏完淳在徐州得知南京的实情后便一直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他甚至还不断的扪心自责，认为如果当初自己留在家乡的话，就决不会放任父亲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然而这一切只是如果而已。事实是最不该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因为父亲的事而被开除出军队。虽然自己在松江的家人一切平安。但所谓“百善孝为先”他既不想来什么“大义灭亲”讨伐自己的父亲，更不希望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uan.jpg">军之中。矛盾与自责始终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an.jpg">着夏完淳。而此刻的他眼看着周围黑<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dong.jpg">的大炮，以及对面高耸的城墙，心情跟是越发焦躁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