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山楂树之恋(57)

第二十三章

　　那天晚上，静秋很久都睡不着，她不知道老三回去的时候，渡口封渡了没有。如果封渡了，他就过不了河了。

　　她住的这个地方，叫江心岛，四面都是水，一条大江从上游<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来，到了江心岛西端，就分成两股，一股很宽很大的，从岛的南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过，当地人叫做“大河”另一股小点的，从岛的北面<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过，当地人叫它“小河”就是学校门前那条河。

　　这两股水在江心岛东端会合，又还原为一条大江，向东<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去。一到夏天，四面的水都涨上来，可以涨得跟地面平齐，但从来没有淹过江心岛。听老人们说江心岛是驮在一只大乌<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ui.jpg">背上的，所以永远不会被淹没。

　　大河的对岸是江南，但却不是诗里面赞美的那个江南，而是比较贫穷的农村。小河的对岸是K市市区，江心岛属于K市，算是市郊，隔河渡水的，不大方便。岛上有几个工厂，有一个农业社的蔬菜队，有几个中小学，有些餐馆菜场什么的，但没有旅馆。

　　静秋担心老三今晚过不了小河，只能呆在江心岛上，就会<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ou.jpg">宿街头。这么冷的天，他会不会冻死？就算他过了河，也不见得能住上旅馆，听说住旅馆要有出差证明才行，不知道他有没有证明。

　　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n.jpg">脑子都是老三紧裹大衣，缩着脖子，在街上<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iu.jpg"><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lang.jpg">的画面，后来还变成老三坐在那个亭子里过夜，冻成了冰<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gun.jpg">，第二天早上才被几个扫马路的人发现的画面。如果不是怕把妈妈急病了，她现在就要跑出去看看老三到底过了河没有，到底找到旅馆没有。

　　她想如果他今晚冻死了，那他就是为她死的了，她一定要跟随他去。想到死，她并不害怕，因为那样一来，他们俩就永远在一起了，她再也不用担心他出尔反尔了，再也不用担心他爱上别人了，他就永远都是爱她的了。

　　如果真是那样，她要叫人把他俩埋在那棵山楂树下。不过埋在那树下好像不太可能，因为他俩不是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英雄，不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只是一男一女为了相会，一个冻死，一个自杀。按**的说法，他们的死是轻于鸿<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mao.jpg">，而不是重于泰山的，怎么够资格埋在那棵树下呢？那些埋在树下的抗<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ri.jpg">英雄肯定要有意见了。

　　问题是她还有妈妈和妹妹要照顾，如果她死了，她们怎么办？那只好先把妹妹养大了，把妈妈安顿好了，再去死。但她肯定会跟他去的，因为他是为她死的。

　　静秋在外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辗转反侧，她听见妈妈在里间<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uang.jpg">上辗转反侧。她知道她妈妈一定在为今天的事着急。她相信她妈妈不会擅自跑到老三队上去告他，她妈妈没有这么傻，这么黑心，因为这完全是损人而不利己的事，这样一来，不光害苦了老三，也把她贴进去了。但她可以想象得到，从今以后，她妈妈就要更加为她<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ao.jpg">心了，几分钟不见她就会以为她又跑去会那个“坏男人”了。

　　她想告诉妈妈，其实你不用为我担心，他这半年不会来了的，他已经说了，他要等到我毕业了才会来找我。说不定到了那一天，他早就把我忘记了。他有的是女孩喜欢，他嘴巴又这么甜，我都被他哄成这样，如果他要哄别的女孩，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忍不住又把今晚的情景回想了很多遍，而且老是围绕着他抱她亲她这两个中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她这个人思想很不健康，还是因为她妈妈对这两件事谈虎<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se.jpg">变？这两件事把她妈妈都吓成那样，一定是罪大恶极了，而她刚好都做了，怎么办呢？

　　到底被他抱了亲了会有什么害处？她有点想不明白。上次他也抱了她，亲了她，好像没怎么样呀。但如果没害处，那她妈妈为什么又那么怕呢？她妈妈是过来人，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可怕什么不可怕吗？

　　老三今晚好像有点激动，他那算不算“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大发”？“兽<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到底是个什么<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xing.jpg">？兽跟人不同的地方，不就是野兽是会吃人的吗？他又没吃她，只温情脉脉地吻吻她而已，没觉得有什么跟野兽相通的呀。

　　一直到了第二天，她才有机会把老三的信拿出来读。那星期该她锁教室门，她就等到别人都走了，才坐在教室的一个角落里，摸出那封信，拆开了看。老三的信是写得很好的，可以说是温情、热情加深情。他写他自己的那些思念的时候，她看得很感动，很舒服。但他把她也写进去了，而且他写她的那个笔调，有点不合她的胃口。

　　如果他只写他怎么爱她，怎么想她，不把她写得像个同谋，她会很欣赏他的信。但他还写了“我们”怎么怎么样，这就犯了她的忌讳了。她也收到过一些情信，大多数是她同学写的。不管写信人文字水平高低，她最反感的就是写信人自作多情地猜测她是对他有意思的。

　　记得有一个男生，也算作文写得不错的，但那人真叫厚颜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i.jpg">，每次写信都好像她已经把她的心交给他了一样。她不理他，他说那是她喜欢他的表现，因为她对他的态度与众不同；如果她跟他说了一句话，那更不得了，他马上就要夸大其词地写到信里去，当作她喜欢他的证据。估计你就是对他吐口唾沫，他都会认为那是你喜欢他的证据：为什么她只对我吐，不对别人吐呢？这不是说明她跟我关系不一般吗？

　　对那些给她写情信的人，她还是很尊重很感激的，一般不会让人家下不来台。但对这个厚颜无<img src="http://xs.80110110ks.com/pic/PexP/chi.jpg">的同学，她真的是烦透了。他不仅写信给她，还对人讲，说他在跟静秋“玩朋友”搞得别人拿他们两个起哄，连她妈妈都有一半相信了，说：“如果你从来没答应过他什么，他怎么会那样说、那样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