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今生今世与胡兰成

　　一次我们去书店逛，门口的大架子上摆得満満的《今生今世》，作者叫胡兰成。我一向都不喜<img src="in/huan.jpg">读书，也看不惯苏菲终⽇手不释卷，读书多的人爱胡思<img src="in/luan.jpg">想，美其名曰“思考”一思考搞得自己就很累，一般书看得多的人胃肠都不好，想减肥的女生不妨试试。这一点马力与我深有共鸣，她从苏菲那借了一本薄薄的《挪威的森林》，花了半年时间还没读完，最后只好不看了。女孩子，浅薄一点就会拥有简单的快乐。不过话说回来，苏菲的确博学。

　　“这个人是谁？”我问，苏菲站在架子前出神，像梦游一样。半天才看着我“什么？”我不耐烦地挥着我里的书“胡兰成，谁呀？”

　　于是苏菲娓娓地给我讲述了一个故事，关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关于张爱玲。

　　张爱玲我听李⽩说过，她对同为‮海上‬人的民国才女十分佩服，推荐我看她的作品，我只看了《红玫瑰与⽩玫瑰》，感觉不像年轻人写的。

　　胡兰成这个男人还真是厉害。顽固地为汪伪集团做事，他还不是被迫的，而是坚决地追随，真令人不齿，他对女人的态度，尤其轻薄。听苏菲说法，胡兰成一生结识并有感情纠葛的女人很多，他自己笔下就浓墨重彩勾勒了几位：贫寒时的结发<img src="in/qi2.jpg">子⽟凤、为南京‮府政‬做事时的张爱玲、在武汉办报时的护士小周、落难时<img src="in/ting.jpg">⾝而出帮助他的秀美…这些女人，有的传统柔顺，有的旷世奇才，有的天真未泯，有的侠骨柔肠，但都不是泛泛之辈，个个出⾊。

　　苏菲说她看《今生今世》“不只为张爱玲揪心，对那几个女人的命运同样感叹。小人物遭逢<img src="in/luan.jpg">世原本只能随波逐流，有太多变数与无奈。这种非常时刻与

　　谁相逢，都是不知福祸的。而女人遇到胡兰成，更是致命的邂逅。”

　　我看书上胡兰成的照片，已经是个老人，但面容还算清秀端正，由此推测他年轻时的模样，恐怕也很俊朗，再细看看，忽然觉得有些像我。急忙问苏菲，她端相我半晌“是，有点像。”这样一个无德的男人怎么还能够抓住那么多好女人的心呢？苏菲讲，胡兰成有种旧式文人的风流浮浪，他负心如此，竞是丝毫没有歉疚，她随手翻开书，找到一段，我看上面题目是《天涯道路鹊桥相会》，读了真诧异，这个人満纸都是理，句句都说自己“不觉得有什么惭愧困惑”“我是无言可表，但亦不觉得怎样抱歉”真是寡情得明⽩。我想负心与背弃可能和**一样，其实事情本⾝不怎么伤人，而一旦內疚就要时时刻刻受煎熬受‮磨折‬。反正也是对不起你，索<img src="in/xing.jpg">就对不起到底好了。李⽩离开我何尝有一点惭愧？苏菲也给我讲过，同宿舍的女孩子脚踩两只船，被男朋友发现后责问，她理直气壮地答：“你是心甘情愿的，我没要求你付出。我们是周瑜打⻩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苏菲一直不喜<img src="in/huan.jpg">那个女孩子，觉得太缺乏真诚。张爱玲被胡兰成伤害，也只说：“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我看着苏菲，她仍然在翻看着书页，这种超脫的女人大概都是如此，处理事情比较文艺。张爱玲后半生命运的飘零寂寞，在相当程度上

　　可以“归功”于胡兰成。如果我离开，不知苏菲会怎么样？

　　男人和女人之间似乎永远在比聪明，斗智！谁投⼊越深，谁输得越狠，想起以往和李⽩的种种，就觉得断不能付出真心，否则后悔无及！

　　最后一顿散伙饭吃得我甚不开心。谢雪来了，江胜強爱情学业双丰收，十分得意，喝得有点多。大家三三两两地<img src="in/jiao.jpg">心时他端酒跟我说：“小冷，你总说自己最大的…的优点是自信，其实你并不自信。你总是特…别骄傲，但是心里还是，还是发虚的，要不⼲吗你，你不去找工作，减…轻点你妈负担？”谢雪连忙上来扶住他，同时冲我笑笑“你别往心里去，他喝多了。”我说“没事儿”脸上却直发烧。江胜強还在嚷嚷“你<img src="in/gen.jpg">本就…不自信，其实，你很自卑，所以才，才表现得好像特别自信。你妈多，多不容易…”我腾地站起来“你他妈地少教训我，傻<img src="in/bi.jpg">！”谢雪把他拉走了，他还在冲谢雪喊“谁醉了？我没，没有醉…”

　　我从饭店里出来，坐在台阶上生气，谁都说我妈不容易，哪怕一个陌生人听说我妈守寡十七年带我都要感慨“了不起呀了不起”我妈从来都说这是为了我。我感<img src="in/ji.jpg">她同时心里庒抑。大姨小姨她们条件都比妈妈好，又没孩子拖后腿，但是婚嫁的路都不顺利，她们家人的<img src="in/xing.jpg">格都太暴躁易怒，讲话都恶毒挖苦，我们邻居也说，从没见过像我妈脾气这么不好的人。她不喜<img src="in/huan.jpg">李⽩，说她不像个‮生学‬。如果她对李⽩好一点结果是不是就会好一些呢？我知道不会，但是心里仍然难受。我是她的生命，她一生的希望，她苦苦支撑到如今的动力就是儿子能够出人头地。我回家基本不⼲家务，偶尔擦一次玻璃都会传得満厂皆知。妈妈两眼放光地对遇到的每一个<img src="in/shu.jpg">人说：“一回来就擦玻璃，可体贴我了。”和李⽩分手后，我想起为了这个女人过年时曾经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家里，心里有些不安。八月份她生⽇，我就给她买了件羊⽑背心邮回去，又成为一段佳话。人人说我是个孝子，这个名称很重。

　　后来我发现这是可以充分利用的一个条件，尤其是对那些自以为充満爱心的女老师，只要我声情并茂地讲述一下我和⺟亲多年的辛酸，她们都会寄予同情与钦佩。谁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自古英雄多磨难，从来纨绔少伟男”？我会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刻苦向上的寒门少年，赢得人们深深的敬意。

　　他江胜強凭什么敢这么放肆？我们打了四年架，他也没占过什么上风，不过是考⼊清华了，就拽起。妈的。我在心里恶骂，忽然，一丝灵光闪过我的脑海，我为什么不能考研？以前不行，但是现在可以，首先有经济后盾的支持，而且苏菲本⾝就是个现成的老师，她可以在我的弱项…英语上帮我。妈的，老子也考研让你们看看。

　　这个计划一成型，我像解决了什么大事，心上的石头都放下来，多⽇的郁闷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