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午后,天气不凉也不太热,十分适合用来午睡,贪睡的风夕此时当然是躺在房中竹塌上酣然大睡。韩朴坐在一旁,无聊的扳着指头,想叫醒风夕,但知道叫醒她的后果是脑门会给她敲破,所以不敢,可要是觉睡嘛,却又睡不着,因此只好枯坐。
一只蚊子绕着风夕的脸飞来飞去,似在确定哪儿是最好下口之处,韩朴瞅个准,双手一拍,那只下口不够狠、动作也不够快的蚊子便呜呼于他掌下,但这一声脆脆的响声在这安静的房中显得分外的响亮,韩朴小心翼翼的看一眼风夕,确定没有吵醒她后,才松了一口气。
“韩朴,你坐在这⼲么?为何不去睡?”窗口忽传来问话声,抬首一看,不正是招待他们留在此处的久微吗,正立在窗前笑看着他。
“嘘…”韩朴竖起食指,然后指了指睡着的风夕,示意他声音不要那么大。
“放心吧,除非她自己想醒来,否则是雷打她也不会动的。”久微瞄一眼风夕道“既然你不觉睡,不如到我房中和我来聊天。”
“既然她不会醒,那你就进来聊天嘛。”韩朴瞟一眼风夕,然后招招手道。
“也行。”久微转至门前推门而进。
“久微哥哥,你认识姐姐很久了吗?”韩朴将座下的长椅分一半给久微。
“嗯,是有很久了,不比那个黑丰息短吧。”久微略侧首回忆道“我记得认识她时,是她要抢我手中做了一半的烤全<img src="in/ji2.jpg">。”
“唉,果然!又是与吃的有关!”韩朴大人模样的叹一口气,然后再问道“那是多久以前?那时她是什么样子?”
“有多久啊…记不大清了呢,也许也快有十年了吧。”久微微微眯眼道,仿佛又看到当⽇那个敢大⽩天施展轻功飞进落⽇楼抢他手中烤<img src="in/ji2.jpg">的风夕“至于样子嘛,她好象一直是这个样子啊,没什么变化,哦,可能长⾼长大了一点。”
“哦,”韩朴眼睛发亮的看着久微“那后来呢?”
“后来呀,她一直在落⽇楼⽩吃⽩住了四个月才肯离去,离去的原因是听说南国有一家如梦楼,那里不但美人多,而且由美人亲手做的如梦令是东朝一绝!”久微摇头摇看着塌上的风夕“⽩风夕号称女子中第一人,但她应该还有一个天下第一好吃鬼的称号才妥当!”
韩朴看着风夕,良久后笑眯眯的道:“要是我会做天下最好吃的东西,那么…”
“那么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你是吗?”久微接口道。
“是呀!”韩朴眼睛亮晶晶的“那样我和姐姐就永远在一块儿了!”
久微看着他那<img src="in/huan.jpg">喜奋兴的神情,看着他盯着风夕那依恋的眼神,不由叹息着摇头摇,拍拍他尚有些瘦弱的肩膀“韩朴,即算你是天下第一厨,她也不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唉…你真的不应该这么早就认识她!”
“为什么?”韩朴不解。
久微不答,笑看他良久,然后拍拍他脑袋问道:“你多大了?”
“十四岁。”韩朴虽不解他为何突然问他年纪,但依然老实回答。
“十四岁呀…是会对女孩子朦朦胧胧产生好感的年龄了,但是她不是你姐姐吗,你怎能喜<img src="in/huan.jpg">上她?”久微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你<img src="in/luan.jpg">讲!”韩朴一听马上嚷叫起来,但马上又反<img src="in/she.jpg"><img src="in/xing.jpg">的回头看看是否吵醒了风夕,见她依然酣睡,才放心的转过头来瞪着久微“我才没有!她是姐姐!”
“好吧,你这么小呢还不懂什么叫做喜<img src="in/huan.jpg">。”久微安抚的挥挥手,他平凡的脸此刻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好看,但又让人觉得有些不妥,但不妥在哪却又无从得知,总觉得他⾝上有一种神秘的气息“你现在或许只是觉得和她在一起非常的开心,觉得只要和她在一起,便没有任何危险、困苦、悲忧…韩朴,我说得对不对?”
韩朴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微微点点头,心里只觉得很奇怪,这个人怎么会知道。
“我可以理解。”久微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塌上睡得不醒人事的人“她似乎十分的懒惰,整天什么事也不做,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觉睡,醒着的时间又差不多用来找美食,而且嘻笑怒骂随<img src="in/xing.jpg">至极,这样的人实在算得上是社会的寄生虫。但偏偏又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事可以难住她,仿佛这个天塌下来她都可以顶住一般,是不是?”
韩朴不解的看着他,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不明⽩这人为何要说这些,可隐约的又觉得他说得对。
“所以我才说你不应该这么早就认识她呀。”久微叹息着“她这样的人你找遍天下、找上百年也未必能见到一个,以后你又如何再看进他人!”
韩朴真是越听越胡涂,这个人到底想说些什么?啰嗦了半天他到底想告诉他什么?
久微看着韩朴那<img src="in/mi2.jpg">惑的双眼,微微一笑,然后问道:“韩朴,你见过华国的纯然公主吗?”
“见过。”韩朴点头。
“那你觉得她如何?”久微再问。
“比起姐姐来差远了!”韩朴一言以蔽之。
“天下第一的美人在你眼中都如此,你还不明⽩吗?以后还有谁能⼊你眼中!”久微敲着他的木鱼脑袋。
“你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让别人⼊我的眼睛?”韩朴对他的话不再感趣兴了“你不如把你的厨艺全传给我吧。”
“唉,孺子不可教也!遇上她是你幸也是你之不幸!”久微终于放弃敲醒这颗木鱼的想法,走出房去“华纯然以绝世容颜昅引世人,当容华老去,华纯然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妇人。但⽩风夕昅引世人的是她整个人,她的笑、她的怒、她的无忌、她的懒散、她的贪吃好玩、她的纵<img src="in/xing.jpg">随意风华…当她一百岁时,她还是那个让你哭、让你笑的⽩风夕!”
初夏的夜,植満鲜花的院子,⾼大的梧桐树下,摆一张木制的摇椅,旁再放一小几,几上摆几碟小点心,配一杯清茶,然后躺在摇椅上,仰看皓瀚星空,享凉风习习,再有知己浅聊,那真是神仙过的⽇子!
“唉,舒服真似神仙啊!”此时果然有人在感叹着。
风夕闭目躺在椅上,轻轻摇晃着,仿若美酒酣醉一般的惬意熏然。
“久微,要是能天天吃到你做的东西就好了!”
“我说过啊,只要你请我当你的厨师,那就可以天天吃到我做的东西了。”久微坐在旁边的一张竹椅上,笑看此时卷缩得仿若一个心満意⾜的⽩猫的风夕。
“我也说过啊,我⾝无分文,可请不起你啊。”风夕闲闲道。
“我最近学了一首歌,要不要我唱给你听?”久微笑笑,捧起置于地上的三弦琴。
“好啊,你唱吧。”风夕翻转过⾝,睁开眼睛看着他。
久微将琴置于几上,长指一挑,琴音划起,才三、两声响,曲却已带有淡淡有哀思。
“风儿你还在追逐
那云端的影子吗
金⾊驼铃
串起的楼兰曲
也不能引你倾耳吗
看大漠红妆如⾎
风儿你还在追逐
那云端的影子吗
披香殿中
翩然的惊鸿舞
也不能引你回眸吗
听昭<img src="in/yang.jpg">弦断三千
风儿你还在追逐
那云端的影子吗
西天流霞
织就的回文锦
也不能引你留连吗
看舂⽇丝断如絮
风儿你还在追逐
那云端的影子吗
长⼲小巷
种的那树青梅
也不能引你归来吗
听竹马箫箫如咽”
久微的嗓音低沉中略带吵哑,将歌中那微微希冀、那深沉的挽意、那最后的失望,那悲凉的呼泣一一带出,让人⾝临其境。
韩朴、颜九泰不由为歌声所昅,皆走至院中。
风夕仿佛被这歌中的哀伤所感,抬手遮住一双眼眸,深默半晌,才沉沉吐出“你去过风国?”
“是啊。”久微将琴推开,端过茶杯递与风夕“我三月前还在风国,这首歌谣在风国广为流传,可说三岁小儿都会唱的。”
“竹马箫箫如咽…”风夕抬手接过茶杯,看着杯中映出的夜空,抬首望天“箫箫如咽吗?”
“我想作这歌的人一定很哀伤吧?”久微眼光扫过风夕,然后也抬首望天,星月光辉中,他那张平凡的脸竟是十分的生动,且带一种仿佛能窥视天地奥秘的灵气“只是这人却是哀伤得无能为力。”
“我很久都没有回家了,也很久没有听到这首歌谣了。”风夕眸中泛起波光,仿佛是那镜湖被月华所映的而闪烁的淋漓光华,即算灿烂也隐带⽔气“而作这歌的人也已逝去六年了…六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鲜⾎活⾁的躯体化为一摊⽩骨吧。”
“你是否想回家了?”久微垂首看她,目光闪着一种隐秘的光芒。
“回家嘛…也该回去看看了,现在也必须回去看看了。”风夕闭目轻语。
“因为这写歌的人?还是因为那个家现在…”久微的话隐带一种刺探。
风夕睁眸看向他,那一眼让久微未尽之言猛然止住。
“原来姐姐是风国人呀。”韩朴走过坐在摇椅上。
“嗯。”风夕转头看着韩朴,抬抚着他的脑袋,片刻后转向颜九泰“颜大哥,烦你准备行装。”
“是。”颜九泰点头,然后又追问一句“是准备回风国去的行装吗?”
“不是,是准备你与朴儿的行装。”风夕头摇道。
颜九泰闻言疑惑的看看风夕。
“颜大哥,你昔⽇曾以久罗誓言向我起誓,终生服侍我。”风夕看着颜九泰道,而久微闻得此言不由目光一闪,盯在颜九泰⾝上。
“是的。”颜九泰跪下⾝,执起风夕的手置于额上“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那么我要你答应我,在以后的五年中,守护在韩朴⾝边,不能让他有任何损伤!”风夕站起⾝来,微弯<img src="in/yao.jpg">,以掌覆其额头,神情庄重严肃。
“是!”颜九泰毫不犹豫的答道。
“你明⽇即带韩朴前往祈云涂城境內的雾山,此山终年<img src="in/mi2.jpg">雾环绕,外人⼊內必<img src="in/mi2.jpg">路而亡。等下我会告诉你上山方法,到时你往山最⾼峰回雾峰找一个张口便昑诗的、自认为是绝代美男的老怪物。”风夕扶起颜九泰“你告诉他,有人来还他八年前走丢的徒弟,他自会收朴儿为徒,朴儿至少也要习艺五年,所以这五年你必须寸步不离雾山守护着他!”
“九泰必不负姑娘嘱咐!”
“姐姐,难道你不和我们一起?”韩朴一听忙拉住风夕。
“朴儿,姐姐要回家去了,不能再照顾你了。”风夕将韩朴从椅上拉起“所以你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了。”
“为什么姐姐回家便不能照顾朴儿?难道你家人不喜<img src="in/huan.jpg">你带朴儿回去?朴儿自己也会照顾自己,不会添⿇烦,而且朴儿都说了,以后还会照顾姐姐!”韩朴一听不由大声道,仿若一只即将被人丢弃的小猫,声音隐带一丝嘶哑的啜泣。
“朴儿,姐姐的家啊不适合你去的,那里会毁了你!”风夕轻轻拥住韩朴“而且以后我也将没有时间再照看你了,所以才送你去雾山老怪那里,那个老怪物虽怪,但一⾝文才武功却是当世罕见,你一定要好好学,学尽老怪物的本领!”
“不要!不要!”韩朴死命的抓紧她的⾐“你答应过朴儿,永远不许丢弃朴儿!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的!”
风夕抬起韩朴的小脸,眼中含着一汪泪珠,却死命也不肯落下“朴儿,姐姐答应了你,所以决不丢弃你,只是送你去学艺,五年后就可以再相见了。”
“不要!我不要去!我要跟着姐姐!姐姐那么好的武功,我可以跟姐姐学!”韩朴大声的叫着,泪珠终于破堤而下。
风夕静静的看着他,神情间是从未有过的端严,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时一片平静,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姐姐…朴儿不要去…朴儿会好好练武的…不会要姐姐分心照顾的…朴儿会乖乖听颜大哥的话的…姐姐…你不要丢下朴儿好不好?”韩朴哽咽着道,一双手抓紧风夕<img src="in/xiong.jpg">前⾐襟,<img src="in/xiong.jpg">上泪⽔纵横也顾不上擦,就怕一松手,眼前的人便不见了。
“朴儿,这翡翠珏是姐姐出生时,姐姐的爷爷所赐,现在姐姐将其中一半送给你。”风夕从怀中掏出一对翡翠⽟珏,将其中一半放⼊韩朴手中“姐姐说过五年后见就一定会五年后见的,你要相信姐姐!”
“可是…”
“朴儿,你不是说过要照顾姐姐吗?那么你去学好本领,五年后,你来照顾姐姐!”风夕拭去他脸上的泪⽔“而且男孩子绝不可以轻易流泪!知道吗?”
“可是我不想和姐姐分开!”韩朴握紧手中半块⽟。
“人生几十年,区区五年算什么。”风夕抱住韩朴,这孩子此时只到她<img src="in/xiong.jpg">前,但五年后他或许就长得比她⾼了“朴儿,听话,和颜大哥去雾山,五年后就来和姐姐会合,好吗?”
韩朴抱住风夕,既不能答应,又不能不答应,只好紧紧的抱着她。
“久微,我要回家了,请你当我的专人厨师好不好?”
“好!”四月二⽇,是华国纯然公主与皇国世子皇朝的大婚之⽇,因公主是华王最宠爱的女儿,其婚典可谓华国三十年以来未曾有过的盛大奢华,华国举国上下一同<img src="in/huan.jpg">庆,整个华都都沉浸在一遍喜庆之中。
四月三⽇,公主大婚的第二⽇。纯然公主不知何故,坚持要在这一天在金华宮设宴招待她的两位朋友‘⽩风黑息’,华王对于这最宠爱的女儿总是有求必应,因此在金华宮大殿摆下宴席,专请‘⽩风黑息’以及皇世子的好友⽟无缘⽟公子,并亲自与公主、驸马一起招待三位。
华王宮的宮殿,除却纯然公主居住之宮殿名为落华宮外,其余所有宮殿命名首字皆为金,而且所有的宮殿都琉璃碧瓦,雕甍绣栏,一派金碧辉煌,尽显华国富盖六国的气派。
金华宮的大殿中,只摆有一桌酒宴,华王坐于首位,左首华纯然与皇朝,右首风夕与丰息,中对⽟无缘,桌旁宮人侍立,此时宴正一半,宾主尽<img src="in/huan.jpg">。
“纯然敬两位一杯!”华纯然亲自斟酒,亲手捧与风夕与丰息,目光溜过,神⾊一片平静。
“多谢公主。”两人接酒,皆是一饮而尽,丰息仪态端庄,尽显贵公子雅气,而风夕却是嘴喝着酒,眼珠子却是左右溜视。
“纯然再敬两位一杯,此生能得…两位朋友,纯然至死也开怀!”华纯然再斟酒。
“嘻嘻…能有一位天下第一美人做朋友,我风夕也觉得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华美人,这杯我敬你!”风夕嘻嘻一笑,然后先⼲为敬。
“息一介平民,能得公主引以为友,乃感万分荣幸。息借这一杯酒,恭祝公主新婚,愿公主与皇世子⽩头偕老!”丰息也举杯而敬。
华纯然举杯一饮而尽。
“神⾊静然,语笑嫣然,果然是大家风范!”风夕桌下踢踢丰息,举杯遮<img src="in/chun2.jpg">,细若蚊音“你这黑狐狸真是没福!”
丰息不动声⾊的躲开,面带雍容浅笑,目光平视,温文尔雅。
“早就听得纯儿对风姑娘赞誉有加,今⽇一见果然不同常人。”华王看着这个闻名久已,今⽇才得一见的⽩风夕,只觉她言行太过放肆,在他这一国之君面前竟是举杯大饮、举案大嚼,仿佛一百年没吃过东西一般的渴饥,若非碍着座上其它客人,华王真想即刻哄人!
“大王,你觉得我不同常人是不是你没有见过我…嗯…”风夕一口咬下一大块<img src="in/ji2.jpg">腿,咀嚼了几下才继续道“没见过我这般能吃的人?”
“呃?”华王料不到风夕竟王言捅破他心思,但他马上笑道“所谓能者多劳,那劳者必多食,风姑娘心怀天下,救助世人,想来十分辛苦,自比之常人多食些。”
“呵呵…”风夕轻笑出声,端杯饮一口酒,眸光一扫华纯然,然后对华王道“多谢华王赞美,夕敬华王一杯!”
皇朝闻得她的笑声,目光扫来,似带同感,⽟无缘的目光看向她,<img src="in/chun2.jpg">际微动,似笑似叹。
“不,姑娘这些⽇子能伴纯儿这般开怀,应是本王敬你才是,以谢姑娘。”华王端杯道,转头再看⽟无缘“⽟公子果然貌如美⽟、风采如⽟,本王也敬你!”
“不敢!”⽟无缘淡然起⾝举杯。
“得一国之君敬酒,世人也没几人有如此荣幸。”风夕微微一笑,只是眼眸微垂,掩去那一丝讪意“大王如此礼贤下士,难怪有孟尝贤君之称,莫怪华国如些昌盛!”
“哈哈…风姑娘过誉。”风夕一言拍得华王通体舒泰,朗然大笑“⽩风黑息、再加天下第一公子⽟无缘,若能留在我华国,以诸位之能,定能让我华国更加的繁荣昌盛!”
风夕闻言一笑“大王的话真是好听极了,这里这么的富裕,每天美酒美食,真让我乐不思蜀也。只是风夕一介草民,懒散惯了,况且夕明⽇即将离去,因此只得谢过大王诚意。”
此言一出,座中除丰息外,所有人皆目注于她。
“那太可惜了…”华王正说着,忽眼光瞟见一待从走近,似有话说却又不好开口“何事?”
那侍从听得问话,忙走近华王,附在他耳旁轻语,而华王听得眉头竟是越展越开,脸上的笑容也是越笑越<img src="in/huan.jpg">,众人莫不好奇。
“哈哈哈…”待侍从说完退下后,华王仰天大笑,笑声响遏大殿,震人耳膜,由此可见,刚才侍从所言之事让华王是何等畅意。
“⽗王,何事让您如此⾼兴?”华纯然问出众人心中所想。
“哈哈哈…纯儿,是喜事啊!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华王笑声不止。
“既然是喜事,那⽗王说出来,让儿臣等也⾼兴⾼兴。”华纯然起座亲手为他斟満一杯。
华王一口气饮尽一杯,然后把金杯重重搁桌上,抬头看着皇朝“朝儿,我安在风国的密探刚才回报,说风王现已病危垂死。你说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喜事?我要灭风国就此一举!”
一直嘻笑看着他的风夕闻言双眉微动,然后目光闪动,依次溜过皇朝、丰息。
“风王病危?这消息可靠吗?”皇朝眼角微挑,然后慎重问道。
丰息平静的扫一眼华王,然后再看一眼皇朝,嘴角一勾,再看向风夕,两人目光相遇,丰息向她举杯致意,果见她微垂眼睑,敛去那差点<img src="in/she.jpg">出的冷剑!
而⽟无缘却是自始至终无喜无忧,对于华王之话似没听到一般,随意的品着美酒佳肴。
华王道:“当然可靠,这消息是从风王⾝旁近侍传出,而且风王还亲口道出,要将此消息召告天下,我看不用几⽇,这整个天下都会知道风王病危之消息了!”
“⽗王,这风王为何要将自己病危消息传遍天下呢?”华纯然却不解。
“这个⽗王也不大清楚,这风行涛敢情病胡涂了,将这消息召告天下不等于告之天下风国无人了。”华王想到此不由也凝眉。
“风国无人倒还不能如此说,风国的风云骑可不简单,这十年来,未有败仗,风国之所以能安然至今,风云骑可说功不可没!”皇朝放下手中金杯,目光转向丰息,似想从他脸上探测什么。
“皇世子说得有理,据说风国之风云骑乃风国惜云公主所建,能训出这等威武之军,这位惜云公主便不可小瞧。”丰息微微一笑,不露声⾊的附合皇朝之言。
华王却不以为然,站起⾝来,慨然而道:“那个病殃殃的惜云公主有什么了不得的,不就是一个女娃儿吗,能有多大能耐?这风云骑说不定<img src="in/gen.jpg">本不是她所建的,风王只有此女,格外疼惜,所以才给她个虚名也说不定,况现在她有丧⽗之痛,何来心情管风国、管风云骑。此时正是我一举歼灭风国之时!”
“灭风国?”华纯然不由惊呼“现在合适吗?”
“现在是最佳时期!”华王举起金杯“各位,我五⽇后即点兵攻往风国,我要将风国作为我最宠爱的女儿的新婚礼物!”
座上各人都举杯而起,皆齐声恭祝:“预祝华王胜利凯旋!”
“哈哈哈…胜利凯旋!当然如此!”华王仰首一饮而尽。
风夕、皇朝、丰息、⽟无缘也举杯一饮而尽,只是各人的表情都有几分耐人寻味。
从华王宮出来,站在宮门前,风夕回首看看宮內连绵屋宇,良久勾起一丝略带寒意的浅笑:“比起这里,风国的人真的要少很多呢。”
“你怎么知道呢?”耳畔听得浅问声,转头一看,正是丰息,正挂着一脸狡黠的笑看着她。
“黑狐狸,没娶到华美人,下一步你要去哪呢?”风夕眼眸一眯,绽起一脸的甜笑。
“听说风国无人,我正打算去那里看看,不能娶华国公主,或许我能娶到那个病殃殃的惜云公主。”丰息雍雅的笑笑,然后招招手,钟离、钟园一人牵着一匹马来,皆是一黑一⽩的千里良驹。
听得这样的话,风夕脸上的笑慢慢敛去,就这样站在宮门前,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丰息,而丰息也静静的看着她,面上浅笑不改,只是袖中的一双手却拈成一个起势,一触,那必是十成的兰暗天下,同样的,他知道风夕袖中的手早已握住了⽩绫,那是眨眼之间便会取人<img src="in/xing.jpg">命的魂勾索!
钟离、钟园在离他们三丈远的地方站定,不再前进一步,他们知道,若再进,那必卷⼊那场气流之中,那时不死也必伤!而宮门前,离他们三丈多远的守卫忽然间都觉得一股寒意袭来,不由都抬首看天,骄<img src="in/yang.jpg">⾼挂,初夏的天已有些热了,可刚才那一股冷流又从哪而来。
在守卫门看来,不过过了片刻而已,但在钟离、钟园看来,却仿佛过了一个⽩天黑夜。
终于,只见风夕袖一挥,一股轻风扫过,仿佛是扫去了前面什么东西,而丰息却只是微微抬手,仿佛挥去了什么,然后世间又化为朗朗乾坤。
“你到底知道多少?你又想⼲些什么呢?”风夕抬手轻扫眉头。
“你知道多少,我同样的也就知道多。丰息微微一笑,抬步走向钟氏兄弟“我目前只是想去看看,你要不要和我同路呢?”
话音未落,耳畔微风一扫,然后一道⽩影掠上⽩马,只听一声轻叱,马已张蹄飞去。
“早就应该如此嘛,何必強忍着。”丰息头摇浅笑,然后纵⾝上马,一扬鞭,直追风夕而去,远远的还能传来他的声音“你们回家去。”
五⽇后,他们已到风国首府风都。
一路上,风夕可谓未曾稍息,一直马不停蹄的往前赶,脸上的表情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冷肃,而丰息竟也不打扰她,只是跟在她⾝后飞驰。
到风都,只见城门紧闭。
离城门约十丈远之处,风夕袖中⽩绫飞泻而出,手一挥,若一缕⽩云浮在空中,随风飞舞。
“开城门!”
想来守城的将士已有看到,只听得一声威武的哟喝声,城门大开,风夕飞驰而进,丰息跟在⾝后。
那城门两旁的侍兵竟皆垂首躬⾝,让他们畅行而过。
进得城內,风夕依然纵马而行,而袖中⽩绫也未收回,就这样临空飘舞,一路飞过,这⽩绫好似通行证一般,城內之人见之,竟全是垂首躬⾝让道,⽩马与黑马便一路无阻,直奔风国王宮而来。
王宮前,风夕总算停住马,跳下马来,这⽩马虽是千里良驹,但五天五夜的急奔,已是累得气<img src="in/chuan.jpg">吁吁,一停下即虚脫得倒于地上。
宮门前,有侍卫远远的看见了,赶忙<img src="in/ying.jpg">上前来,下跪行礼“恭<img src="in/ying.jpg">公主!”
“起⾝吧,好好安顿这两匹马,后面是我朋友。”风夕口中吩咐,⾜下不停,直往宮內走去。
而丰息竟对侍卫对风夕的称呼毫不意外,将马<img src="in/jiao.jpg">给侍卫,自己尾随在风夕⾝后。
一进宮里,但凡见着风夕的全跪下恭<img src="in/ying.jpg">,耳边但闻得侍从⾼扬嗓音传送着:“公主回宮…公主回宮…”
“都起来。”风夕手一挥,人已如风般掠过,眨眼间便已到了风王居住的英寿宮,宮外早已围了一堆宮人,黑庒庒的跪了一地:“恭<img src="in/ying.jpg">公主回宮!”
“都起来,我⽗王呢?”风夕直往宮內走去。
“回公主,大王在寝宮,正等您回来。”一位侍从起⾝小跑追在风夕⾝后。
英寿宮中,层层纱曼之后,是风王以东海⽩⽟雕成的御<img src="in/chuang.jpg">。
浅⻩轻纱帐中,风王躺在<img src="in/chuang.jpg">塌之上,夏⽇却还盖着厚厚的锦被,曾经⾼大的⾝子此时已是骨瘦如柴,深深陷⼊被中,两只削瘦的胳膊却坚持露在锦被外,睁着眼睛,静静的等候着。
宮外那一声声“公主回宮…公主回宮”早已传⼊他耳中,那些宮人都知道他在等着,他在等着他最心爱的女儿,他这个喜爱漂泊的女儿!他就快要见到他心爱的夕儿了!
“⽗王!⽗王!”
来了,她来了!我的夕儿!
“⽗王!”风夕拂开纱帐,走近<img src="in/chuang.jpg">塌,收敛起所有的慌<img src="in/luan.jpg">情绪,轻声低唤着。
“夕儿,你终于回来了!”风王看着风尘扑扑的女儿,瘦骨嶙峋的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然后一挥手,侍候在旁的宮人给公主行礼后便悄悄退下。
“⽗王!对不起,女儿回来得这么迟!”
风夕在<img src="in/chuang.jpg">前跪下⾝来,伸出手握住⽗亲放在锦被外的双手,只是何时,以前那坚实温暖的大手,竟变得如此冰冷而瘦削!
“不晚,不晚。”风王抬起手轻抚女儿面颊,心中涌起一种欣喜与自豪,这张脸是自己与亡<img src="in/qi2.jpg">的结合,是这世间最美的脸!
“⽗王,您生病了为何不早点通知女儿?女儿也好早⽇归来。”风夕看着病成如此的⽗亲,內心不由涌起深深的愧疚,怪自己天涯海角的到处漂流,却不懂承<img src="in/huan.jpg">⽗亲膝下。
“夕儿,⽗王不是病了,而是快要死了。”风王毫无顾忌的讲出自己生命已到尽头之事实。
“⽗王!”风夕闻言心头一痛,不由自主的握住⽗亲的手,想紧紧抓住,不让他离去!
“我的女儿是举世闻名的⽩风夕,何必作此儿女情态!夕儿,不要哭,要知道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没什么好伤心的,你就当⽗王只是离开你一段⽇子,过后你还会来与⽗王相会的。”风王以指拭去女儿眼角沁出的泪珠,脸上的神情极及平静“况且⽗王等这一天也等很久了,⽗王想念你⺟后,⽗王就要与她相会了,⽗王⾼兴着呢。”
“好,女儿不哭。”风夕抬手弹去脸颊的泪珠,嘴角一勾,绽出一丝笑容“女儿也不伤心,只当⽗王去找⺟后了,再过几年女儿再去与你们会合。”
“好,好,好,不愧为我风行涛的女儿!”风王一笑,然后挣扎着要坐起⾝来,风夕赶忙扶他起来。
“夕儿,我风国第一代国主风独影即为女子,她乃当年始帝麾下唯一之女将,英姿飒慡,功勋盖世,所以才得以授封为王,是东朝唯一的女王!我死后,风国的王位由你继承,我已写下王书,整个风国百姓都爱戴你,而风云骑由你一手创建,自是拥护你,你继王位,风国自无人反对。”风王从枕下掏出王书<img src="in/jiao.jpg">到女儿手中。
风夕接过王书,挲摩着上面的⻩绫。
“夕儿,你才智过人,当世少有敌手,风国<img src="in/jiao.jpg">与你,⽗王放心。”风王<img src="in/chuan.jpg">息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但有一点⽗王要告诉你,纵观现今天下,各国皆是人才辈出,已是风云际会之时,六国各自为政的局面已是不可能。所以你要么雄心万丈,征战天下,作个更胜先祖、开天辟地以来从未有过的女皇!要么你独善其⾝,待到雄主出现时你献国求和,安然度余生,也可免风国百姓受征战之苦。”
“超越先祖?”风夕念道,然后一笑,因为想到某人,笑得有些凄凉“⽗王,你对女儿信心过度。”
风王却不笑,一双眼睛炯炯的盯住女儿,里面闪着精明的光芒“夕儿,凭你的才智武功,以及⽩风夕名传天下的威名及人望,你若要当女皇,我信你能成!但你若只想独善其⾝,那便终有一⽇风国会消失,东朝也会消失,会有一个新的帝国取而代之!若那一天来临,你不要做无谓的抗挣,不要觉得会愧对祖宗,也不要妄想六国互衡的局面能永世传递,这不过是历史前进的必然!“
“到底做什么,等女儿好好想想再决定吧。”风夕将王书搁一旁,然后抬首看着⽗亲,郑重承诺“⽗王,有一点我保证,我不会让风国的百姓受苦的!”
“嗯,⽗王相信你!”风王点点头,有丝疲倦的闭上眼睛“我风国国库盈⾜,不比华国差,且我已将历代祖先收蔵的珍宝古玩等全蔵于你寝宮的密室里,这些财富你是用来建一个新的帝国还是用来送人,全凭你自己吧。”
“那个密室还留着?”风夕不由颤声问道。
“嗯,留着,这几年我加大了它,但开启方法还是你的那个,这世间也只有你我知道。”风王睁开眼睛,看着女儿“你相貌既象我也象你⺟后,但你的<img src="in/xing.jpg">格却象我较多,若能多一丝你⺟后的好強,或许真会有一个女皇!”
“你⺟后…我与你⺟后青梅竹梅,恩爱非常,却只生你一女,而无子,迫于家命,我娶数姬于室,盼能得子承风氏⾎脉。你⺟自我娶妾⽇始便视我为路人,至死不让我近其⾝,是我负你⺟,而我终生无子,或许便是我之惩罚。
“⽗王,这么多年过去了,⺟后早就消气了。”风夕想起早逝的⺟后,想起她永远幽怨的神情,心头不由一黯。
“嗯,她若还不消气,我这就要去找她了,到时亲自向她请罪。”风王再次闭上眼睛“我倦了,你回宮去休息吧,晚间再来看我。”
“是,⽗王。”风夕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