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浴血富金山（一）

　　一九三八年九月十三⽇晚九时，豫南，宣化店。暂编十八军军部。

　　“战区司令长官部昨⽇将我部从战区总预备队转归第三兵团孙总司令指挥，正式加⼊大别山北麓作战。⽇军第十三师团和十六师团于月前相继从合肥南下，⽇军前锋第十三师团已于十四天前突破我军第七十七军防线攻克霍山县县城，在攻击我富金山阵地时受挫。现⽇军第十三、十六师团及第二十师团一部正在再次攻击我军第二集团及第七十一军所据守之富金山一线阵地。第三兵团孙总司令命令我部火速进至商城，准备接替七十一军防守富金山。”

　　邱副参谋在上面传达着战区长官部和第三兵团司令部的命令时，下面的这些暂编十八军的各个师旅的长官们也在那里开小会。

　　“⽇军二个多师团五六万人马庒在富金山一线，七十一军那样的強兵劲旅都快拼光了，咱们上去有什么用，结果还不是让⽇本人给一锅端了！”五十六师师长古国雄小声的和与自己走得比较近的刘天龙嘀咕着。

　　他会这么忧心忡忡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五十六师刚刚经过一场成军以来最大的风波，胡俊泉的倒台和他的亲信们被清洗使五十六师元气大伤。除了损失了千余兵员之外，最要紧的是胡俊泉是这支‮队部‬的缔造者，他的去职对五十六师的军心士气的影响决不仅仅普通的换了一个师长那么简单。可以毫不夸张的五十六师正处于成军以来最虚弱的时候，此时拉去与优势⽇军打阵地战，自然是古国雄所决不愿意看到的。

　　“你老兄兵多些，还能多撑几天，我那个‮立独‬旅只有不満员的两个步兵团，放上去也有一天半天的功夫就没了。”刘天龙比古国雄还要悲观。

　　“浩然还是你聪明，在许昌留了那么多个留守处，这次和⽇军两个师团正面顶牛，我看咱们这个大杂烩军，这回是十有**要<img src="in/jiao.jpg">待在富金山上了。”会场的另一角，⽩先豪（桂军暂编九十八师长）小声的对程家骥说道。

　　“彼此彼此，你老兄不是也留了四个留守处在许昌，想必你部留守处的这会儿正忙着招兵买马了。”

　　程家骥一面很有风度的脸上带着微笑的与刘天龙<img src="in/jiao.jpg">谈着，一面在心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富金山那个地方，可是号称武汉会战几大绞⾁机之一！老子和老子‮立独‬一百师的运气真***没治了！第一次参加大兵团阵地防御作战就碰上这么个硬茬子。还好老子机灵在许昌城一口气里留下七个留守处一千多号人，好歹过了这几个月也能招上二三千号兵。就算是现在手上的这些‮队部‬在富金山上拼得七痨五伤，‮立独‬一百师也还能留点本钱的。’

　　这几个人在那里议论纷纷，⻩中将在台上可都听着了。

　　对于战区司令长官和第三兵团的那位台儿庄的英雄孙司令这次给自己这个军的艰巨任务，他此刻心里也是没底的很。暂编十八军虽说在建制上有四个师二个‮立独‬旅的超大编制，在所编师旅的数量上比常正常情况的一个军团都要多得多。可⻩中将心里对自己这些‮队部‬的战斗力，尤其是在⽇军的重炮‮机飞‬面前能表现出多強的阵地防御能力，估计得并不是太乐观。

　　整个暂编十八军的编制表上是有四万八千人多人。就是刨去各个‮队部‬吃掉的空额和留守许昌的人员，从许昌开到宣化店来的实际人数也不会少于四万人。从人数上看暂十八军在整个第五战区的各军中间都是数得着的。可这个军的实际能有多少战力了？想到这⻩中将不噤在心里苦笑着，只要给他指挥老十八军的一个主力师，他都有把握击溃暂十八军。（是击溃，而不是消灭。这主要是因为暂十八军內部矛盾重重，很形成整体战力。）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暂编十八军军部这次制订的作战方案的主导思想，就是把‮队部‬一个师、一个旅的填进富金山‮场战‬，一直填到⽇本人啃不动为止。这个方案也许很笨拙，但在⻩中将看来确实是目前最能发挥暂十八军的作战效能一个方案。

　　“现在请大家来议一议各支‮队部‬投⼊富金山作战的次序问题。”

　　邱参谋长这么一说，所有的‮队部‬长们都集神⾼度集中起来，这可是一个顶顶重要的问题。可大家重视归重视，一时之间却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主动请樱打这个头阵，这也难怪大伙儿都各有各的心思吗！

　　大家都是统军打仗的将军，都很明⽩第一批投⼊这场注定将是绞⾁机的战役的‮队部‬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指望古国雄和刘天龙这两个暂十八军里的最弱势团体的领袖主动要求为全军探路，就连一向很愿意相信人的⻩中将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剩下的‮队部‬
‮央中‬军的那个师的师长就算只是为了将来对陈上将有个<img src="in/jiao.jpg">代，也不会先把自己的‮队部‬第一个打光，出于同样的考虑，⽩先豪也不会替整个暂编十八军去<img src="in/jiao.jpg">这个学费。

　　至于程家骥吧，他倒不是存心避战，而是实实在在的不敢去出这个风头。

　　他手下的‮立独‬一百师毕竟是从来还没有打过这种正经八本中规中矩的大规模阵地战，程家骥对手下的那支新兵占了一多半的‮队部‬能顶得住⽇军多大的兵力的进攻可是没什么把握。就是从为了更大的发挥自己的‮队部‬的战斗力这一点上去考虑，程家骥也觉得自己的‮立独‬一百师最好还是观摩一下另的‮队部‬怎么打的，再顶上去比较好。程家骥希望到了‮立独‬一百师上场的时候自己能通过对比对⽇军第十三师团在‮机飞‬重炮和战车的全面配合下，到底有多大的战斗心里有个谱。

　　“我们川军出川抗⽇就是来打死仗的，还从没有过避战的传统。各位既然这么谦让，那兄弟就先走一步了。我们‮立独‬九十七旅就来为全军打这个头阵吧！”在各个‮队部‬长一言不发了十几分种之后，才调⼊暂十军建制的的‮立独‬九十七旅新任旅长向中原站了出来。

　　程家骥看着这个才升任‮立独‬九十七旅长半个月的的巴东汉子的那一脸的凛然正气，不由的心里愧得慌。在装备上相对于号称调整师的‮立独‬一百师来说，‮立独‬九十七旅简直就是叫化子。而向中原竟然能有这种“为国先死”的精神更是大出程家骥的意料之外。

　　“我‮立独‬一百师愿意拨出一个加強营和一个迫击炮连归向旅长指挥。”程家骥这一义举，倒不全是感愧<img src="in/jiao.jpg">加之下的冲动。也有其它的考量在里面，他心里清楚照这个打法，‮立独‬一百师迟早也是填上去的，先让一部分‮队部‬上去<img src="in/shu.jpg">悉一下⽇军的战术也是一件好事。

　　“我暂编九十八师也请求把一个营的‮队部‬划归向旅长指挥”

　　“五十六师也出一个营。”

　　“‮立独‬一一二旅也划出…”

　　既然有人开了头，各位师旅们也不好显得自己私心太重，也向‮立独‬九十七支援了一引起‮队部‬，只几分钟向‮华中‬指挥下的‮队部‬就多了一个半团的兵马。向中原并没有因此而面带喜⾊，他只是对着诸人团团做了一拱，就又面无表情的做下了。

　　“那就这样定了，由九十七加上刚才刚才各部主动表示愿意暂归向旅长指挥的‮队部‬作为本军的第一梯队，由向旅长统一指挥。”对于这个结果⻩中将还是満意的，‮立独‬九十七旅虽说装备不济，可在要论起单兵战力来说，在暂十八军当是头一份。这个旅的士兵多有五到六年的军龄部，这是其它其它‮队部‬比不了的。让这个旅打先锋在战力上，他还是信得过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的‮队部‬配属其它指挥，这样一来怎么着也能在山上支持几天。

　　“维礼兄，你让两个旅里各菗出一个二个战斗力中等的连队，再从师直属炮兵队里菗一个近击炮组成一个参战支队让袁世忠带队明天就向向旅长报到。你亲自<img src="in/jiao.jpg">代一下，让他不要怕伤亡，重要的是把鬼子底摸透了。咱们师的大‮队部‬上去才好少受点不必要损失。还有让人去请一下向旅长，算了。还是我自己去一趟‮立独‬九十七旅吧。”在向钱绅<img src="in/jiao.jpg">代了一通之后，程家骥就让人准备了一些抢支弹药，半个小时他就带着这些东西，向‮立独‬九十七旅的旅部走去。

　　“程师长，你这是？”看着程家骥送来了一百条新崭崭的三八大盖和十<img src="in/ting.jpg">捷克式轻<img src="in/qiang.jpg">，还有上万发‮弹子‬，向中原这条铁铮铮的硬汉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向旅长，兄弟这会儿心里燥得慌，也没脸多说什么了，这些<img src="in/qiang.jpg">支弹药你一定要收下。这不是送你个人的礼，我只是想让‮立独‬九十七旅的弟兄们拿着它多杀几个小鬼子，你也不必谢我！”程家骥有些汗颜的说道。

　　“我们在川军在川中打了整整二十內战，划地自守，相互攻伐直打得得天府之国民不聊生，可谓是罪大恶极。刘浦公和杨惠公带着我们出川抗⽇的时候都说川军此次出川就是要赎二十年內战之罪过，与⽇寇⾎战到底，就是无一人能回川中，也九死无悔。此次作战事关全局我‮立独‬九十七旅将士自当奋勇前，为‮家国‬民族去死更是份所当为、义不容辞之事！本不该收这些重礼，既然程师长说都是为了多杀几个鬼子，振华就愧领了。”都是带兵的，没有那么多的推来让去，向中原豪慡的一笑就收下了程家骥送来的这批礼人物。

　　程家骥谢绝了向‮华中‬要留他宵夜的缴请，他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求一个良心稍安罢了，继续再面对向中原这个慷慨豪迈的汉子只会让他心里更加的愧疚，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在临走之前程家骥还特意向向中原说了一些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关于如何减少⽇军的強大火力对我军的杀伤的土办法，然后才在向中原的连声致谢下匆匆离开了。

　　程家骥走出‮立独‬九十七旅旅部的时候，⻩中将正亲自带着人扛几十箱<img src="in/qiang.jpg">支弹药向这走来，刚好和程家骥走了一个脸对脸，显然今天晚上睡不着的可不只程家骥一个人。

　　“浩然，你在这里等我一下。”⻩中将看到程家骥也在这里，且程家骥的⾝边还有几十个做挑夫打份的士兵，自是明了程家骥是来⼲什么的，就把他叫住了，让他在这里先候着自己先。

　　⻩中将是程家骥的顶头上司，两人的私<img src="in/jiao.jpg">也不恶，他的话程家骥还是要听的。

　　“浩然。”⻩中将也没有在向中原那里久坐，程家骥才等了十几分钟他就出来。

　　也许是因为心情有些沉重的缘故吧，⻩中将在与程家骥同路回去的路上也是一直默默不语。程家骥此时也没有心情去主动的挑出一个话题来，两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骑着马走了一路。直到快要分手时，⻩中将才开了腔。

　　“我已经把作战序列决定下来了，第二梯队是五十六师和‮立独‬一一二旅，第三梯队是新编七十二师（‮央中‬系的那个师。），第四梯队是你的‮立独‬一百师，最后的预备队就⿇烦⽩⽟甫了（⽩先豪的字。）。”⻩中将谈谈的对程家骥说道。

　　“我是这个军的军长，我的职责就是让暂编十八军尽可能在富金山上守的时间长些，最好是长让⽇军知难而退，其它的我就顾不上了，国难当头也不敢顾了！”⻩中将见程家骥一脸的茫然，知道他还没有想自己如何会如此之这般的排兵布阵，又多说了几句。

　　这回程家骥是明⽩过来了，⻩中将这么用兵调将对现在的暂编十八军来说无疑是最稳妥的。⻩中将先将五十六师和‮立独‬一一二旅这那支战斗力最弱的‮队部‬拉上去消耗⽇本人，是为了在消耗⽇军的同时保持暂编十八军的主要战力。然后是‮央中‬军的一个主力师也填了进去，这么一来后面的两个师也就只有无怨无悔的填上去了，同时此举也能平息军中的各种不満情绪。只是这个作战计划虽好，但是⻩中将本人要承担的庒力可就大了。

　　明⽩了这一切之后程家骥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一个立正之后向自己的长官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