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涛子!”
声音有些庒抑,有些低沉,可依然不掩天生的浑厚,这是胖子的声音。
我缓缓地睁开眼,胖子的圆脸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看我醒来,他脸上露出丝欣喜若狂的神情来。
他张了张口正要说什么,Hellen的俏脸忽然也凑了上来,眉宇间有焦虑也有宽慰,显出一副罕见的柔弱模样。
“涛子,你没事吧?”Hellen轻声询问着,同时掏出张手绢缓缓地拭去我额上的冷汗。
我心中一暖,挣扎着站了起来,微微一笑,说:“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的确是没事了,现在除了腿脚有点软,⾝子有点虚外,就是被冷汗浸透的內⾐冰冰凉让我感到难受,除此之外,就再没什么了。
胖子虚扶着我,端详了好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笑骂着说:“我说涛子,你丫的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看把你虚的,捅人一刀,人家还没怎么地呢,你自个倒躺地上去了。”
闻言我直翻⽩眼,还真是站着说话不<img src="in/yao.jpg">疼啊!看这情形我明⽩过来了,刚刚在我⾝上发生的事,在我看来,直如一生一世般悠远,在他们看来,却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你有种的话,自己去试试就知道了,懒得跟你说。”我朝还揷在人俑⾝上的军刺一努嘴,示意胖子自己去尝尝厉害。
刚的经历虽然恐怖,不过只是精神上的煎熬,并不会对⾝体造成什么损害,所以我也放心让胖子去试试,不亲⾝试一下<img src="in/gen.jpg">本弄不明⽩那是种什么感觉。再说了,有我在⾝边,一看不对劲就一脚踹过去,准出不了事。
胖子犹疑地看着我,満脸都是不信任,一副我是在给他下套的神情。我还真是在给他下套,底气不⾜,别过脸不去看他。我还不了解他,死要面子的主,要他承认一声没种,那还不如杀了他轻松一点。
果然不出我所料,胖子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走上前去,颤巍巍地伸出手,虚握住只剩小半在人俑体內,正微微颤抖着的军刺。
只见胖子一咬牙,一跺脚,劲使一拔…
咦,竟然没事。我讪讪然地缩回踹出一半的脚,死命地盯着胖子看。没道理啊,我没那么背吧,我碰就有事,别人碰就没事,我有这么衰吗?
胖子也<img src="in/ting.jpg">疑惑的,茫然地看了看乖乖躺在他手上的军刺,又转头看了看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要知道,别看他嘴上说得凶,心里明⽩着呢,咱老张是那号弱不噤风的人吗?这上面一定有鬼,估计丫的是做好触电的准备去碰那把军刺的,没想到竟然一点事没有。
胖子看了半天没看出啥头绪来,猛地一扬军刺,当<img src="in/xiong.jpg">又是一刀“唰”的一声,直没至柄。随即缓缓地菗出,直到军刺锋锐的尖端脫出人俑的躯体,他依旧是一副头摇晃脑、老神在在的样子。
还是没反应?我一拍额头,彻底没语言了。真是天理何在啊!这年头,真是鬼也怕恶人。
我还在那无语问苍天呢,胖子已经倒拎着军刺,笑眯眯地朝我走了过来。
看他那満脸得意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老天不公啊!我冷哼一声,说:“胖子,你就没觉得手感不对头吗?”
听我这么一说,胖子的脸上僵了僵,终于回过味来了,迟疑地说:“这是…我的娘啊!这好像是⾁啊!”⾁?众人悚然而惊。
“嗯!”我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而且是人⾁!”
我尽量庒低着声音,缓缓地叙述了我在幻境中的所见。
“那些建造这个墓⽳的苦力,在还活着的时候被施以酷刑,然后生生剐下他们⾝上的每一片⾁,再捣成⾁糜塑成这一尊尊人俑。上面的那些符箓应该就是用来噤锢他们的灵魂和无边怨念,这可能是一种保护陵墓的术法吧!”
我已经尽可能的简略地叙述了,丝毫不敢涉及具体场景,可尽管是这样,众人已经満脸的不敢置信,⽑骨悚然。
一阵<img src="in/yin.jpg">风吹来,虽然是大热天,大家仍是不由自主地都紧了紧⾐服,Hellen更是双手环抱,略略向我⾝边靠了靠。
即使以胖子神经之大条,也有点受不住了,他苦涩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苦笑一声,指着人俑说:“他告诉我的!”
“涛子…,你,别说这个了好不好。”Hellen又朝我⾝边挪了挪,直到胳膊挨着胳膊了才停下来,隔着薄薄的⾐服,我很清楚地感觉到了她⾝体的颤抖。
“太惨了,他娘的出这种损招来守墓,不把它倒个底朝天,老子的名字以后倒过来写。”胖子怒不可遏地说,说完还不解气,飞起一脚就把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俑扫了出去。
胖子什么力气,这一脚又是含怒而发,再加上那人俑又是没骨头的货⾊,受了这一脚之力,在空中就断了两截“扑通”掉⼊了⽔中。
胖子有这样<img src="in/ji.jpg">愤的行为倒不出我的意料,我还不知道他,别看平时一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嘴脸,却是最见不得惨事,心里软着呢!不像我,斯文秀气,老摆着与人为善的面孔,可实是有一副铁心肠,只要不是我关心的人受到伤害,我管他天崩地裂、恨海难平。
想到这,我不由庆幸看到那些惨象的人是我而不是胖子,不然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呢!我正想上前去安慰他两句,不想越过他的⾝子,正好看到⽔中升腾起的异象。
两截人俑落⽔的地方,现在有如泉涌一般,咕噜噜地不停冒着⽔泡。没一会,⽔中翻腾更是剧烈,直如沸腾一般。
“这是…”他们也注意到了⽔中的情形,靠近了观察起来。
“争食。”我一字一顿地吐出。
⽔中的汹涌,正是群鱼争食的结果。
“啊!那我们昨天吃的,岂不是…”Hellen捂着嘴巴,话还没说完,便⼲呕出声。
不仅是她,其他人也想明⽩了,无不蹲在地上,抠着嗓子眼呕吐了起来。
昨天吃的东西,现在难道还能吐得出来不成?话是这么说,但一阵阵恶心感,仍不可抑制地涌来。勉強庒住了胃里的翻滚,我慢慢理着思绪。
每年雨⽔充⾜的时候,洞內⽔位上涨,便能漫上滩头,将这些人俑带⼊⽔中,为鱼所食。随着⾎⾁符箓,积聚千百年的怨气便也化⼊⽔中,滋养着这些洞鱼,因此,才能格外鲜美。我的天啊,要是真是这样,那原本这洞里得有多少人俑才够?我不敢往下想了。
他们⾝上的尸斑应该也是由此而来,以鱼为媒介,将咒怨传递到人的⾝上。这种转嫁,似乎是古巫法的一种,对这个我没有什么了解,也就没法深究了。
造墓者花这么大的功夫,应该不是为了养鱼吧?这些人俑大多残缺不全,按我看,应该是残次品,堆在这里养鱼只是废物利用,真正的成品应该还在前面等着我们呢!
过了这么好半天,他们也把胃里的东西吐⼲净,一个个铁青着脸,摇摇<img src="in/yu.jpg">坠地站着。
“别管这些了,前面不知道还有什么凶险,大伙打起精神来。走吧,别耽搁了。”说完我扶着Hellen,当先上了木筏。
大家摇摇晃晃,一个接一个飞也似的跳上木筏,一副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的架势。看他们的样子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倒斗这行是这么好⼲的吗?为了防盗,什么稀奇古怪,惨绝人寰的事⼲不出来,早有心理准备了。
撑着竹竿,我们缓缓地离开了给我们带来恐怖记忆的滩头,却谁也没有注意到,筏子的吃⽔似乎深了一些,⽔下,更是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