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刚Hellen渐渐没有了话说。记得在不久以前,我们两个可以说上一整天的话,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可是现在,更多是两个默默地对坐着,任由空气在我们之间凝固。
我知道,问题出在我⾝上。我本能地感到,有某样我珍视的东西正在远去,于是,我艰难地又一次约见了Hellen。
之所以用“艰难”二字,是因为,现在对我来说,走出房门,真地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从未觉得,我生存了十几年的京北城,沙尘是如此的剧烈,<img src="in/yang.jpg">光也分外的刺眼。
我几乎是以绝大的毅力走出了房门,来到了北海公园,我跟Hellen约见的地方。
草地上,我跟Hellen席地而坐,任清风在我们⾝畔拂动,相顾无言。
“涛子,我爸爸让我过段时间就回港香。”Hellen柔和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哦!”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忽然对这次出门后悔不已。清风、草地、柔⽔、骄<img src="in/yang.jpg">,还有赏心悦目的美女在⾝旁<img src="in/huan.jpg">笑,这些本该让人<img src="in/huan.jpg">愉的东西,不知怎地,给我的感觉只有厌恶。忽然好像,回到我<img src="in/yin.jpg">暗的小屋中,似乎那里,才有我真正喜<img src="in/huan.jpg">的东西。
“你…你想跟我一起走吗?”Hellen的脸上有些泛红。
“嗯?”
“我是说,你要到港香发展吗?”Hellen的神⾊怎么有点慌张?忽然觉得最近很是奇怪,⾝边老是发生一些我无法理解的东西,这在以前,<img src="in/gen.jpg">本是不可能的。
“港香?我去那⼲什么?有墓可以挖吗?”我淡淡地说,但出乎本意的是,语调中竟带着丝嘲讽。
“倒斗难道可以倒一辈子吗?”Hellen的有点<img src="in/ji.jpg">动,大声地说。
“除了倒斗,我还能⼲什么?”
“还有很多事可以做的,涛子,跟我回港香吧!”
“又是港香,港香有什么好的?”我有点不耐烦了,我们这是在说些什么啊?好想回家。
“港香…,港香有我!”Hellen忽然抬起头说,语调有点颤抖,但神情很是坚定。
港香,有我。我心里猛地阵阵菗痛,好像有什么很柔软的东西在被人触碰着。
转瞬间,所有的温和都被莫名的烦躁取代,我不由自主地吼道:“你把我当什么人?吃软饭的吗?我张涛有手有脚,还就⼲定倒斗这一行了,嫌弃的话你赶紧回你的港香去。”
Hellen脸上顿时⾎⾊褪尽,一片煞⽩。
看着她毫无⾎⾊的脸,我心中一痛,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我这是怎么了?”
认识至今,我何尝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她,又有哪里说错了,我不是早厌倦了倒斗这行了吗?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不起,Hellen,我可能是出了点问题,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強忍着说完这句话,我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北海公园。
转角时无意间的一瞥,偶然看到草地上一个纤弱的⾝影,正在微微地颤抖着,依稀中,似乎有细不可闻的饮泣声传来。
脚步渐行渐急,回到屋里的望渴愈加強烈,周遭的一切都让我厌烦,只想赶快回去,关上房门,把这一切都隔绝在外面。
揷上门栓,回到里屋,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像在三伏天里,饮下了一瓶冰镇啤酒一样,浑⾝舒慡。
我不自觉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摩抚冰凉的琥珀表面,只觉得随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凉意传递,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得到深深的平静…
“只有你,最了解我。”
“只有你,能让我平静。”
“只有你,不用让我去揣摩你的心思。”
“只有你,永远永远不会离开我的⾝边。”
…
<img src="in/yin.jpg">暗的小屋中,我,对着尘封在琥珀中的少女,喃喃自语。
此后的七天,我一步也不曾离房开间。饿了,便随便找点吃的,渴了,就顺便喝口生⽔。这些,都不重要。我的心思,全部都放在里屋的琥珀少女上了,分不出哪怕一丝一毫。
每一天,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静静地面对这块琥珀,凌<img src="in/luan.jpg">地倾诉着我的心绪,慢慢地,好似也可以听到琥珀中少女的心声,于是,我愈加沉<img src="in/mi2.jpg">。
她洁⽩的纤⾜,并不是立在琥珀之中,而是踏在雪⽩的云端之上。她遍洒着<img src="in/huan.jpg">笑,在远端亦歌亦行,翩翩起舞。
恍惚间,我也缓缓地融⼊到了琥珀之中,与娇憨的少女携手,无忧无虑,漫步云端…
清醒时,我与琥珀相视而坐;睡梦中,我与少女对面而歌。她就像是我生命中永恒的存在,无时无刻不陪伴着我,不曾有一刻稍离。
我与她融合得愈加紧密,与整个世界就分离得愈是彻底。渐渐的,我害怕见到生人,哪怕是<img src="in/shu.jpg">人,我也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些什么?
多少次,我与胖子在桌旁坐下,烟雾缭绕,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直到他无趣地离开,我便欣喜地回到里屋,继续与琥珀少女相伴。
这样的情形,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什么时候,跟最亲的兄弟之间,都没有话可以说了。一开始,我还努力地想跟他聊些什么,但那种菗烟神侃地⽇子,似乎真的一去不复返了,我用尽了全力,还是无法理解,从他口中迸出的词汇,到底有怎么样的含义。
一次两次后,我慢慢竟不以为意了,或者说不再在乎了。这样的⽇子过得越久,我不在乎的东西就越多。一个月前,隔壁开始装修房子,整⽇里轰隆隆响个不停。一开始我厌烦得不行,直想胖揍那户主一顿,懒得出门,也就罢了。到得现在,我竟然能对愈演愈烈的噪音充耳不闻。每到夜里,回想⽩昼的事情,总不能确切地记起,当⽇隔壁依旧在装修否?
此时的我,仿佛⾝处一个幽深且堆満烂泥的荷塘,缓缓地,但绝不迟疑地下沉着。我无心挣扎,反倒似乎很享受那种慢慢下沉、渐渐腐烂的感觉…
这段时间,好似有很多人上门来找过我,有胖子,有胡八一,有王凯旋,有大金牙…,他们说了些什么,我却没有印象了,又似乎当时就庒<img src="in/gen.jpg">没能听懂。
很多年以后,我回忆起这段⽇子,终于能找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那种感觉:当时的我,就像一部DV,只纪录,不感受,也无法理解,只是如胶片般,飞快地转动,一直滑向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