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瘦的侍卫点点头说道:“军师所言不差,正是翠儿无疑。”
“翠儿死了?这件事怎么会生的这么巧合?”朱元璋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问道:“翠儿怎么会堕在井中的?你们给我慢慢说来听。”
“是。启禀国公,我们仔细观察过周围,没有推拉打架的痕迹,要是属下们推测不错的话,恐怕是翠儿自己跳⼊井中的。”⾼瘦的侍卫沉昑了一会儿,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嗯。本国公自有分寸,你们下去吧。”朱元璋有些焦躁的挥挥手,打两个侍卫下去。
“国公,这件事您怎么看?”楚流烟缓缓走上前来,询问朱元璋道。
朱元璋想了想,看看<img src="in/chuang.jpg">上昏<img src="in/mi2.jpg">不醒的马秀英,说道:“这件事十分复杂,可疑之处也很多。虽说我总觉得翠儿之死,实属巧合,不过细细想想,会不会是翠儿与夫人的死有关系,怕追查到她⾝上,是以畏罪杀自?”
楚流烟见朱元璋已经先⼊为主,认定翠儿是杀自,便默不作声。她心里总觉得这件事疑窦重重,一切都生的实在太巧合了,至于翠儿的死,就更不像是畏罪杀自这么简单。既然翠儿会畏罪杀自,当初又何必牵连进这件事情之中呢?何况,她是马秀英⾝边最得力的丫鬟之一,向来得到马秀英的信任,按理说是不会做出对马秀英不利的事情来的。
楚流烟又安慰了朱元璋几句,也告辞走了出去。她越想这件事越不是那么简单,越想越觉得似乎是有人在背后<img src="in/cao.jpg">纵一般。自从李凝络进⼊府中之后,国公府中接二连三的生了好多事情,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这么简单么?
还是一切都是有人精心部署好,故意要引他们进⼊瓮中呢?楚流烟在院子里面,呆呆站了半晌,她总觉得一切好像一张精心编制的网一样,所有的人都在慢慢被圈⼊这张大网中,这张大网遮挡住了天空,蒙蔽了人的心肠。
楚流烟正愣,有两个丫鬟从她⾝边的园中小径走了过去。那两个丫鬟,并没有现楚流烟的所在,她们正窃窃私语,其中一个说道:“翠儿平⽇里嘻嘻哈哈的,半分也看不出来有不想活的样子,怎么就忽然死了呢?想起来都让人觉得心中生寒。”
“可不是么?这件事儿,国公不怀疑,据说楚姐小也没说什么,马夫人又中了毒,旁人谁敢私自来过问呢?只是可怜翠儿,真是死的冤枉了。昨个儿的时候,她还对我说存了老家的兄长成亲,她不能回去道贺,便托我找我堂兄帮她把她攒下的几十两银子带出去给她兄长最贺礼。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还觉得这个小妮子思嫁的心肠都有了。谁知道今天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要说翠儿是杀自的,打死我也不信。”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正说着,其中一个人猛然一抬头看到了楚流烟,立刻吓的脸⾊⽩,手里举着的托盘“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她唯唯诺诺叫了一声:“楚姐小。”
另外一个丫鬟背对着楚流烟,并不知道楚流烟已然来了,因而笑道:“你放心吧,楚姐小又不在这里,我们说得她不会知道的。你不必太过于担心。再说楚姐小若是知道了,说不定还能为翠儿主持公道呢。”
“呃,可是楚姐小就在你后面”那个被吓得有些紧张兮兮的丫鬟呑呑吐吐说道。
那丫鬟“啊”了一声,忙回过头来,见过楚流烟。楚流烟说道:“你们两个也不必紧张,我只是无意中听到你们的对话,循例问问而已。你们大可以放心实话实说就是。我不会为难你们的。”
两个丫鬟看了看楚流烟,又相互对看了一眼,用力点点头答应了。
“好,我现在来问你们,你们都认为翠儿的死很有可疑么?”楚流烟想了想,问道。
“是,楚姐小,”一个丫鬟回答道:“我们也不敢隐瞒楚姐小,我们都觉得翠儿不像是杀自的。一来她平⽇里甚得到马夫人信任,二来翠儿的<img src="in/xing.jpg">子也不像是杀自的人哪。只不过这也是我们这些姐小妹的看法而已。”
楚流烟又细致的询问了一些府翠儿是否曾与人结仇,一名丫鬟道:“翠儿<img src="in/xing.jpg">格活泼,不记人仇,和人极为合的来。”
不过另外的一名丫鬟却说道:“若说是有仇倒也没有,不过府中各个主子下面的丫鬟都有些针锋相对的,我记得翠儿好像和新近得蒙吴国公荣宠的李夫人手下的丫鬟有过一场争执。”
丫鬟话音未落,旁边的丫鬟伸手捶打了她一下,说话的丫头一怔,即刻便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匆匆忙忙的对着楚流烟一点头,急急的走到了。
此等情形,楚流烟心知若是追上去询问细故,丫鬟未必肯讲,若是问不出什么名堂,也没有必要耽搁人家。不过楚流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必须好好的对两名丫鬟晓以厉害,便跨步追到了两名丫鬟跟前。
“谢谢你们。若翠儿当真不是杀自,我一定会查出来的。”说完,楚流烟又告诫两个丫鬟,千万不可以把感觉翠儿不是杀自之事告诉别人,以免招致杀⾝之祸。两个丫鬟异口同声答应了,她这才继续往前走。
她边走边想,想了一会儿,楚流烟便转头朝着侍卫指点过的井边行去,到了跟前的时候,觉翠儿的尸已然让人给捞了起来,只是尚未⼊殓,有方才所见的两名侍卫在一旁看护着。
侍卫见到楚流烟,微微有些惊愕,问道:“不知道楚姐小亲来此地,不知有何要事?”
“倒真是有些事。”楚流烟说道:“翠儿的尸,你们可检查过?”
“回禀军师,翠儿的尸由女仵作检查过,没有现任何可疑的现象。只是说翠儿跌落井中,跌伤了头。”
征的两名侍卫的同意,楚流烟细细的查看了一下翠儿的⾝子,却没有现什么异样。不免心中觉得甚为失落,莫非翠儿果真是畏罪而死。
楚流烟略一沉思,对着两名侍卫说道:“好,你们现在就带我去井旁边查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两个侍卫答应着,便引着楚流烟往前面走。很快,三个人来到井旁。石井位于后院之中,在比较偏僻的角落里,井沿用石头砌成,井口朝天,仿佛一张无形的大口,随时准备着呑噬世人。
石井旁边有些青苔,路有一点滑。楚流烟仔细观察了青苔,却找不到任何有第二个人踩踏的痕迹。这石井旁边平时也不大有人来的,若是翠儿真的是被人害死,那么按理说井旁边的青苔,应该有作案的痕迹才是。
难道真的是自己推测错误么?楚流烟不噤有些怀疑起自己的想法来。可是,尽管眼前见到的事实,让她产生了不可能的想法,她的潜意识中,却始终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于是,她重新仔细观察了青苔。
一个侍卫见她在观察青苔,上前说道:“军师,这青苔是新植上的,我们来的时候并不是这样子的。”
“青苔是新植的?”楚流烟心中暗道:“怪不得。”
“是。我们现翠儿尸的时候,把这石井旁弄得异常脏<img src="in/luan.jpg">。当时,府中管事的就说派花匠来修葺。真没想到,他们的度也当真快呢,这么快就去找了这么多不起眼的青苔来,还种的和真的一样呢。”
楚流烟苦笑了一下:自己早就该明⽩,这青苔不可能没有凌<img src="in/luan.jpg">的痕迹的。现在见到的却这么整齐,肯定是有人做过手脚了。至于那踩踏的痕迹,肯定就是花匠踩踏的了。
可是,这么冷清的地方的一口石井,为什么被这么被人关注,而且这些野生的青苔,都会专门有人种上去,这说起来不是有些奇怪么?
楚流烟便把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一个侍卫回答道:“军师,您误会了。平⽇里死过人的地方,按照风俗都有整理的⼲⼲净净,完好如初的。如果不这么做,就是对死者不敬。属下想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是。”另外一个侍卫也点头赞同,证明同伴所言非虚。
事到如今,楚流烟终于感觉到了事情的棘手。一切都这么完美而天⾐无<img src="in/feng.jpg">,一切都这么费解而毫无破绽,可是越是没有破绽,越是天⾐无<img src="in/feng.jpg">,就越值得可疑。因为只有经过人精心布局,才可以做到完好。
楚流烟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们不是说现了翠儿的珠花么?那珠花现在在什么地方?”
“启禀军师,珠花就在我这里。”一个侍卫把珠花<img src="in/jiao.jpg">给了楚流烟。很小巧而精美的珠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特别的,就是珠花很小,也许正是因为珠花的小,推翠儿下井的人才在仓皇之中没有现吧。
“军师,当时珠花就是在那里现的。”侍卫指着石井几尺远的地方说道。
楚流烟看看石井,又看看珠花,马上问道:“你说珠花在什么地方现的?”
侍卫指点了一下边上的某处,楚流烟一看,心下大为起疑。珠花坠落的地方离的太远了,实在是有些奇怪。
探看了一阵子,楚流烟便决意先回屋子里头,和朱元璋说明此事。
楚流烟回到马秀英的居所,心下对于翠儿遇害之事犹是心中犯疑。
从翠儿的⾝上看来,并没有什么受伤的痕迹,不过这也是最为奇怪的地方。若是翠儿真是杀自的话,头上的珠花为何掉落那哪里,庭院之中并无树枝等物,理应不是树枝将珠花扫落在地上。
若不是如此,翠儿之死岂非大是可疑。
楚流烟隐约觉得此事大为可疑,不是一时之间便可想的通透的。若是翠儿并非杀自,必然是有人故意加害。
如此一来,事情就有些复杂难料了,眼下究竟是何人在马秀英的碧螺舂中下毒,依旧是半点踪迹也无。原本打算子在翠儿⾝上摸索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如今翠儿一死,此事便如珍珠链条断线一般,其间因明,也如珍珠落地,四下飞落,不见所踪,益使人无从捉摸,只能悬测其间究竟生了何事。
走到马秀英的屋门口,天⾊蓦然黑了下来。
一灯如⾖,氤氲着一番肃杀和凄清。
楚流烟觉马秀英的居所外头已然是有人步下了一些暗哨,不觉心內一惊。
不过很快便明⽩了过来,这些暗哨定然都是朱元璋命人布下的,而这些暗哨之外,楚流烟还觉巡逻的兵卒也多了不少。不知这是不是也是吴国公朱元璋的意思。
楚流烟移步⼊內,方才现朱元璋并没有离去,只见马秀英的<img src="in/chuang.jpg">头,形单影只的朱元璋兀自支楞着⾝子,一动不动的坐在马秀英的⾝边,也不知过了多久。
眼见这种情形,楚流烟也不愿意上前搅<img src="in/luan.jpg">。只得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案边上,想要将自己⽇间所开出那份药材单子取出来,<img src="in/jiao.jpg">给府中的丫鬟,令人采备齐全。
楚流烟深知若是翠儿果然是为人所害,对方定然是不怀好意,既然会对马秀英下手,徐碧仪的处境也好不了哪里去。
更何况徐碧仪痛失其子,心神俱痛,更不就没有一点保全自己的意识。若是让徐碧仪落⼊了对头的手中,岂不是<img src="in/xing.jpg">命堪虞。
楚流烟便想先将药单取出,先行设法多弄一些药材来,也好给精神恍惚,似乎得了重症而不自知的徐碧仪治上一治,也算是不负了此次请来之前,徐达执手殷切遵嘱之意。
楚流烟轻手轻脚的来到书案子边上,一边脸瞧着马秀英和朱元璋,伸手去取书案上的药材单子。
只听得“彭”的一声,一个物件从桌上掉落了下来,出一声巨响来。
楚流烟不由的⾆头一吐,心知自己犯了一个过错,原本⽇间楚流烟书写书单之时,将博古架上的一方铜狮子镇纸取来使用,后来生了侍卫报称翠儿丧命井中之事,楚流烟便随着侍卫前去探看究竟,自然也没有将书房之中的事物料理妥当。
方才房中只点了马秀英<img src="in/chuang.jpg">头的一点灯,屋子里头极为昏暗,楚流烟也没有看出镇纸依旧还在纸张之上,故而一菗之下,便将铜狮子镇纸也带落了下来。
“何人在此。”朱元璋倒是反应极为敏捷,一听屋中有异,便大喝了一声。
只听屋外一阵哗啦之声,很快的就有几名侍卫从门口和窗子外头奔了进来。
“吴国公,不是外人,是我。”楚流烟对着朱元璋答了一声,侍卫中已然有人点起了火把来。
朱元璋借着火光,细细一看,便轻声说道:“原来是楚军师,本国公还以为有何人意图不轨,没有想到居然是楚军师去而复返,适才也算虚惊一场。”
说着便对着已然扑⼊了屋內的一众侍卫摆一摆手,示意此间并无大事,不需要他们在面前侍奉着。
侍卫们给随了朱元璋许久,自然是明⽩他的心意。只听得居中一人打了一声呼喝,片刻之间方才破门兼及破窗而⼊的诸人便极快的退了出去。
眨眼之间,就如没有侍卫⼊內一般,屋子里头也昏黑了一些。
楚流烟见得侍卫应声冲⼊,随即应声散去,这番兔落鹄起的变化却只是在片刻之间,不由暗自喝彩,觉得朱元璋的此番布置极为细密周至,一有情形变化便可猝然而。
有此可见,吴国公朱元璋实在是费了一番心思在里头。
见得侍卫们的脚步声都悄然而去,府中侍卫潜匿不见之后,楚流烟便转过脸来,对着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看来吴国公还是很看重马夫人,居然可以如此护卫周全。”
朱元璋不由叹息了一声说道:“楚军师此话莫非是笑话本国公,不过本国公也知道,这些⽇子以来确是冷落了拙荆,实在是心有愧疚,眼下拙荆⾝中奇毒,本国公也应当在此守护一二,也算是给拙荆赎罪,减却本国公心中之中的不安之意。说起来,本国公还是有些愧对拙荆。”
楚流烟听的朱元璋这声叹息,已然明⽩了朱元璋此番布置,和心中对于马秀英的愧疚之意大是相关,本来有些觉得朱元璋喜新厌旧,得了一个新<img src="in/huan.jpg">李凝络,便将马秀英置于脑后不顾。
眼下看来,吴国公朱元璋也不是这种人,对于姿⾊动人李凝络的荣宠之意自是不免,不过却也未曾忘却了马秀英。眼下看来吴国公肯于费心设计护卫马秀英的居所,想来对于马秀英还是心中颇有情义的,并非是喜新厌旧,征歌好⾊之徒。
楚流烟心里头叹息,觉得原本出声低微,自小无赖的青⽪流氓朱元璋能够如此,也算是难能可贵。
一⽇夫<img src="in/qi2.jpg">百⽇恩,就算是马秀英和朱元璋的结合有着不圆満的开始,甚至有些啼笑皆非,并非是世人常言的你情我愿。不过过了如许之久,朱元璋对于马秀英依旧是不离不弃,就凭这一点,朱元璋也称的上是一个好夫君了。
楚流烟心**及此,面上不觉微微一红,心下暗自责怪自己说道:“今⽇是怎么了,为何忽然品评起此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