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猛然停了下来,四名轿夫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往前走,沈子成掀开轿帘一看,只见⽩天见过的那位张老实抱着膀子挡在路中间,一脸怒气的看着沈子成。
“落轿!”沈子成缓缓的说道,要说动手的话,他还真不怕张老实呢!⾝边的许芝兰可是打行出⾝的丫头,许芝兰跟人动手打架的时候,张老实只怕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呢。
“外乡人,你为何和俺过不去?”张老实怒火冲天的问道。
沈子成嘿嘿一笑:“在下来到兰溪不久,人生地不<img src="in/shu.jpg">,只不过是在醉风楼暂时当几天掌柜而已,哪里谈得上跟你过不去。大冬天的看你老人家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回去睡热炕头吧!”
张老实走近几步:“你…你可知道今⽇贵宾楼一天都没什么生意?”
沈子成摇了头摇:“贵宾楼?我不知道,贵宾楼没生意为何要算在我的头上。难道你看我是外乡人就好欺负么?”
张老实怒道:“你给醉风楼出那些花招抢我客人,还不是跟我过不去?”
一阵寒风吹过,沈子成瘦弱的⾝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急忙说道:“大叔,你还是早些回去吧。大家打开门做生意,并没有谁抢谁的客这回事。每个客人都有自己选择去哪间酒楼的权力,难道咱们要強买強卖么?再说了,你说我在醉风楼用的是花招,你可都亲眼看着呢。贵宾楼也可以照做啊,天气寒冷,小生⾝体瘦弱,不宜和大叔长谈。不过小生只在醉风楼做五天掌柜而已,五⽇之后,小生还有别的生意,到时候贵宾楼说不定还是小生的合作伙伴呢!天⾊不早了,大叔快回去洗洗睡吧!”
说完沈子成也不看张老实,又钻上轿子,只听轿夫一声:“起轿!”一顶双人暖轿便摇摇晃晃的朝城中走去了。
张老实抱着膀子,冷哼一声:“哼,不就是起菜名么,不就是叫人唱评弹么!老子也会!明儿再和你醉风楼见分晓!”
到了客栈,沈子成一头就钻到<img src="in/chuang.jpg">上,外边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是在暖轿里也有些寒意。许芝兰叫小二哥送过热⽔来,便要服侍沈子成更⾐洗漱。
“相公,若是那人真学了相公的招数,明⽇和醉风楼打对台,岂不是不妥?”许芝兰想不明⽩为什么沈子成那么<img src="in/xiong.jpg">有成竹,忍不住问道。
沈子成笑呵呵的在许芝兰粉嫰的小脸上摸了一把:“哎,本想一会儿你服侍过相公我之后再告诉你,看你这么急<img src="in/xing.jpg">子,那就先说了吧!”
许芝兰脫下沈子成的鞋袜,帮他洗起脚来。沈子成缓缓说道:“那些只不过是一些很低级的噱头而已,要想钱赚还是要从內部做起。酒楼说到底就是服务业…”
“服务业是什么?”许芝兰随口问道。
沈子成一板脸:“少揷嘴,服务业就是服侍别人的行业。酒楼就是服侍客人吃饭的地方,客人吃得开心自然会多给赏钱,也自然有了回头客。所以这里边就大有学问了。我今儿个只叫小二做几件事。第一,<img src="in/ying.jpg">来送往的时候要比<img src="in/ji3.jpg">院里的还热情!”
许芝兰噗嗤一笑:“相公,哪有你这么说话的!”
沈子成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吧,为何男人都喜<img src="in/huan.jpg">去那温柔乡,还不是因为那些姑娘善解人意,服侍的男人个个都像大爷似的。<img src="in/ying.jpg">来送往,阅人无数,她们说的话,那才叫千锤百炼,叫人听得舒心至极。于是我便吩咐小二,客人进门要笑脸相<img src="in/ying.jpg">,先别问吃什么喝什么,先拉着人坐下再说,一般人都好个面子,既然已经坐了下来,就不好意思再走了,就算随意点两个小菜,也不会拂袖而去。小二要服侍的周道,客人走的时候,要笑脸相送,别顾着收盘子擦桌子,那些事晚上一会没关系。什么叫服侍的周全,就是哪怕一个要饭的来了酒楼里,也能让他觉得自个就像是个王爷似的…”
许芝兰強忍着笑,沈子成这番话说得不伦不类,哪有拿讨饭的去和王爷比较的。但是她仔细一听沈子成的道理,却是十分有理。客人在这酒楼里能享受到这般待遇,那以后自然还想来。
沈子成晃了晃脚:“来,给相公我把脚擦⼲了!嘿,我接着告诉你啊,第二,就是问话的技巧。何谓技巧,这客人坐定之后,先别等他点菜,一定要推荐,就说今⽇小店的什么什么菜,又便宜又好吃又有好兆头,跟着便把那什么大展宏图之类的菜名给客人分说一二,要看人,若是读书人就推介些‘鹏程万里’‘连中三元’之类的菜名。若是生意人就推介些‘金⽟満堂’‘花开富贵’之类的…跟着便是学问了。客人点了菜,该怎么问?”
许芝兰眨了眨眼睛,学着店小二的口气:“小店有上等女儿红,客官要不要尝尝?”
沈子成一拍巴掌:“你看,这就错了,是以今⽇我就要小二换种说法!”
许芝兰顿时有些<img src="in/mi2.jpg">茫:“怎么说?”
沈子成拖着鞋跳下<img src="in/chuang.jpg">来,却把许芝兰扶到<img src="in/chuang.jpg">边坐下,笑呵呵的说道:“现在你是客官,我是小二哥。看我怎么说啊!”许芝兰忍着笑点了点头。
沈子成堆起一脸灿烂无比的笑容凑到许芝兰的⾝边:“客官,小店有十年陈的花雕,还有十八年的女儿红,您要尝尝哪个!”
许芝兰随口道:“女儿红吧!”
沈子成立刻⾼声叫道:“好咧,十八年陈女儿红一壶,马上就来!”
“相公,你是斯文人,怎么学得这么像啊?”许芝兰实在忍不住笑了,伸手掩住了嘴巴,吃吃偷笑。
沈子成脸⾊严肃了起来:“芝兰,你想想,之前你的问法,是问客人喝不喝酒。若是客人没拿定主意喝酒呢?便不会喝了。咱们就少卖了一壶酒,对不对?况且客人若是喝得开心,又何止一壶呢?但是我这问法不同,是给了两种酒让客人来选,除非真正滴酒不沾的客人,一般人是不会拒绝的。况且花雕和女儿红在一起,选花雕吧,总觉得有些不够面子,若是请人吃饭,自然要上好酒,那女儿红就卖出去了。若是让客人自己选的话,只怕他们会选花雕了,是也不是?”
许芝兰瞪大了眼睛:“相公,原来这问话之间还有这么大的学问啊!”沈子成见她张口结⾆的样子,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灵无比,红扑扑的小脸蛋梨涡潜现,忍不住凑过嘴去亲了一口,笑道:“这其三要是说了,今晚娘子可要好生服侍相公哦!”许芝兰顿时羞红了脸:“我又不是醉风楼的掌柜,你说的这些生意经告诉我也没用。你…你若叫人服侍,便叫老掌柜来服侍你得了!”
一顶黑乎乎的歪边毡帽,一袭青布棉袍,花⽩的胡子,満是皱纹的脸庞…沈子成一想起老掌柜的尊容,猛的打了个寒战,一把抱住许芝兰:“相公只要芝兰服侍…”
许芝兰挣扎了两下,见沈子成不愿放手,便软软的靠在沈子成的肩膀上:“那其三又是如何?”
沈子成将脸贴在她热得有些发烫的脸上,轻声说道:“其三便是那餐劵。人都有占便宜的心理,今⽇花了一贯,下次只需花八百文就可吃到今⽇一贯的菜肴,你说他会不会来吃呢?况且这二百文的餐劵,并不能做钱用。他们下次来须得在半个月之內,往常来说,一家人到醉风楼这样的馆子吃饭,一个月能来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半个月就来了两次,两次假若总计开销是一贯八百文的话,我们赚的可比他们只来一次,吃上一贯赚得要多啊!”许芝兰眼前一亮:“哦,相公这一招便是要招揽回头客!”
“聪明!”沈子成撅起大嘴,又亲了许芝兰一口:“不光是回头客,这些人回去之后,未必还和同一批人来吃饭,吃啊吃啊,人就越来越多,醉风楼有餐劵代金的事儿就越传越远,到时候不是更多人愿意来这里吃饭么?”
“恩…相公真是了不起!”许芝兰夸了沈子成一句,转念一想:“那若是方才那贵宾楼的掌柜或者是其他酒楼的掌柜学了去,怎么办呢?”
沈子成呢喃道:“学去也不要紧,一来,人们重的是个名头,醉风楼是第一家这么做的。有这个名头垫底。二来,这些都是只是噱头,酒楼的<img src="in/gen.jpg">本还在菜肴和服务质量…哦,就是服侍的客人开心不开心,你看今⽇的评弹,那些客人吃得多开心,乐呵呵的,往常一桌人吃饭半个时辰也就完事了。但是今⽇他们看得评弹,就不愿意走,好几桌甚至吃了一个半时辰,吃光了菜要加菜,喝光了酒要添酒!喝到半醉的时候,庒<img src="in/gen.jpg">就不再把酒当酒了,那是当⽔在喝啊,酒⽔的利润比菜⾼得多,他们喝得多,咱们就赚得多呗!”
许芝兰轻轻应了一声,自从沈家被抄家以来,她一直担心沈子成会就此沉沦下去,但是看沈子成对做生意这么热心又这么有办法,也是芳心窃喜。一个男人只要能给自己选择一条正道,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哪怕是天大的困难也拦不住啊!
许芝兰正想得出神,忽然眼前一黑,竟然是沈子成将蜡烛吹熄了,只听沈子成轻声说道:“昨夜娘子可曾尽兴?相公我来啦…”
“不要…”许芝兰抓起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可是,飞回来的时候,枕头上却多了一个沈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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