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成急忙牵着许芝兰下了轿子,只见苏坦妹守在客栈门外,一张小脸冻得红扑扑的,虽然裹着件细翠锦花的棉袍,但是在门外站得久了,也难免手⾜冰凉。见到沈子成夫妇回来,苏坦妹顿时放下心来,三人一同进了客栈大堂。
沈子成吩咐小二送上炭炉,又暖了些酒⽔,要了些热菜,邀请苏坦妹一同进餐。
“沈公子,已经过去五⽇了,筹办兰溪会的事可有眉目了么?”苏坦妹忧心忡忡便是这兰溪会的事,之前听沈子成说有办法,心中便一直牵挂着。如今等了五⽇,一点消息也没有,便忍不住找上门来询问一二了。
“再过几⽇,当见分晓!”沈子成从暖轿出来,一时间也不适应,双手捂在炭炉边烤火。
许芝兰揷口道:“苏姑娘请放心,我家相公言出必行。况且…这兰溪会的事儿您就别发愁了,我家相公一定能给办的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沈子成哂笑道:“又不是成亲办喜事,体体面面,还风风光光呢!”沈子成扭过头看着苏坦妹:“苏姑娘可是对在下没有信心?”
“这…”这话叫苏坦妹怎么出口,兰溪会要想像以前那般规模,各地才子至少也要来百十人,说来最少也要数百贯钱。这笔钱无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钱,就算沈子成去借,又有谁肯拿钱出来呢?
“这样好了,苏姑娘既然不放心,这几⽇就跟着在下,看在下是如何做事的,好么?”沈子成笑嘻嘻的看着苏坦妹,像苏坦妹这样品貌兼优的才女跟在自己⾝边,就算是多跟个十七八天也不要紧,秀⾊可餐嘛,天天看着这般大美人让眼睛吃吃冰<img src="in/ji.jpg">凌也好!
苏坦妹迟疑了一下,缓缓道:“沈公子,小女子并非不放心,而是兰溪会乃是浙江才子数十年的心⾎,又是青田先生一力主持的盛会。若是青田先生刚刚去世,兰溪会就烟消云散,实在令人扼腕痛惜啊!”“我知道。来来来,酒菜来了,苏姑娘请便…”沈子成看着左右两位佳人,心情又是大好。
…
这一⽇,<img src="in/yang.jpg">光明媚,微风习习,兰江边上的游客也多了起来,可是今天醉风楼居然挂出牌子:三楼不做生意。有好事者前去打听,才知道今天整个兰江边上所有酒楼的老板都来了醉风楼,不下三四十人,济济一堂在醉风楼的三楼不知道做些什么。
忙碌的店小二将添加了香料的炭炉点着了火,红彤彤的炭火透着淡淡清香弥漫在醉风楼里,虽然外边还是寒冬,但是关上窗户,三楼却是温暖如舂。许多耝豪点的老板们索<img src="in/xing.jpg">敞开⾐襟,大吃大喝起来。今天醉风楼的周老掌柜和贵宾楼的张老实联名发出邀请帖,请各位酒楼老板来醉风楼一叙,请帖上还有一个人的名字…苏州沈子成。许多老板并不知道这沈子成是何许人也,但是送帖子过去的小二哥一说,说是这些⽇子来帮醉风楼打理生意的二掌柜,这些老板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位点石成金的财神爷啊!
周老掌柜很是下了一番本钱,上来的酒菜都是上等好酒,一品好菜。既然是不要钱的,那些老板们自然要吃得痛快。酒过三巡,周老掌柜和张老实便引着一男一女走上三楼,那男子容貌削瘦,神⾊间却有一股自得之⾊,走上三楼便朝満楼掌柜一拱手道:“各位,在下苏州沈子成,这厢有礼了!“
那些老板掌柜的都知道这些⽇子来,醉风楼来了个苏州二掌柜,差点便把兰江边的酒楼生意给垄断了,如今见到真人,个个探长了脖子要看看他是什么模样,见沈子成貌不惊人,年纪轻轻,许多人不由得赞叹起来,这生意上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枉自做了一辈子生意却输在一个少年手中。
又有人惊叫起来:“这位莫不是兰溪会大才女苏坦妹么?”
苏坦妹之名在江南、尤其是在兰溪简直是如雷贯耳,这位十三岁就随同刘伯温等人参加兰溪会,诗词技惊四座的才女,兰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可是她是大才女,这些市井老板想见也见不到,今天看到苏坦妹,一件红粉⾊翠纹细袄,一条⽩⾊狐⽑大氅,一双擦得乌黑油亮的小牛⽪靴子,轻施粉黛,宛如出尘仙子一般娇<img src="in/yan.jpg">动人。许多人顿时目瞪口呆,才貌双全的美女实在难得一见啊!
苏坦妹微微欠⾝给众人福了一福,便退到沈子成的⾝后。
沈子成一直没有告诉苏坦妹他要如何运作兰溪会,便是要给苏坦妹一个惊喜。如今众商家云集,沈子成清了清嗓子说道:“今⽇邀请诸位⾼贤前来,为的便是兰溪的盛会,四方才子云集的兰溪会。”
众人一听沈子成说话,便安静了下来。沈子成在首席觅了个座位,请苏坦妹坐下,自己却在酒楼里缓步走了起来,一边说道:“诸位,在商言商。无论做什么生意,为的都是求财。兰溪会,便是各位的一大商机,只是诸位都未曾发觉罢了!”
“兰溪会是才子们的盛会,跟我们这些生意人又有什么关系了?”当下有人⾼声叫了出来。
沈子成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就将之前跟周老掌柜和张老实说的那一番话尽数说了出来。这些老板都是做了一辈子生意的人,沈子成所说的跟他们能理解的中间只不过隔了一层窗户纸而已,如今沈子成伸出一<img src="in/gen.jpg">手指头轻轻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在这些老板们的眼里顿时出现了另一个豁然开朗的世界…原来,钱是可以这么赚的!
苏坦妹对做生意钱赚是一窍不通,但是听到沈子成侃侃而谈,分析得⼊情⼊理,也不噤暗暗佩服,没想到沈子成不但是诗词做得好,对做生意也这般有头脑。要是这些老板们肯用自己的酒楼招待各方才子,那兰溪会就解决了一大问题。
众位老板沉默了一会,忽然有人叫道:“沈公子,这事就<img src="in/jiao.jpg">给我们…品客居,我们酒楼的菜在兰溪是出了名的好。况且我们酒楼可以拿出珍蔵三十年的状元红招待诸方才子,沈公子,你想,才子们都是读书人,这状元红的意头多好啊!”那品客居的老板刚刚叫出口,就有人嗤之以鼻:“你们品客居的菜也敢叫好么?我们清扬阁那才叫好菜,我们的大厨当年是给巡抚老爷做菜的师傅,那手艺炉火纯青。再说酒⽔,三十年的状元红又怎样?我有窖蔵四十年的女儿红呢!”
周老掌柜和张老实也不甘示弱,纷纷加⼊战团,这些老板们顿时打开了嘴仗,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吹嘘自己的酒楼如何如何好,又是价廉物美,又是风景独特云云,转眼间就把醉风楼的三楼变成菜市场一般吵闹。
沈子成挥了挥手示意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诸位老板对沈子成还是颇为尊敬的,不说他把醉风楼扭亏为盈的本事,就单说他是受邀来参加兰溪会的才子⾝份便叫人侧目。便安静了下来。
沈子成大声说道:“酒菜的问题咱们容后再讨论。现在说的是场地…就是哪一间酒楼来承办兰溪会。为了公平起见,在下决定用竞价的方式。你们也知道,各地才子云集兰溪,路费要钱,理办路引要钱,到了兰溪处处花销都需要钱。读书人又不会钱赚,哪里有这许多闲钱?是以哪位老板能出资支付诸位才子的路费路引之资,在下就将兰溪会托付给哪位老板的酒楼承办!”
“这里的老板,开办的酒楼都是兰溪赫赫有名的,也都有自己独到之处。在下说的这个竞价的法子,其实是看哪位老板能资助更多的才子前来兰溪赴会,须知,来的人越多,阁下的酒楼名号就越发响亮。况且各位老板想想,来年乡试会试,这些才子们不知道多少人⾼中举人,⾼中进士甚至位列三甲。到时候酒楼门口挂上招牌…新科状元某某某,在此楼受邀兰溪盛会。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情?”
沈子成这么一说,那些老板们顿时活络开了。是啊,能参加兰溪会的都是才子,又是能和潜溪先生一起的人。那青田先生、潜溪先生是何许人也,是皇上口中的五经师,是主持科举试考的人,是大明朝的开国功臣。有资格来参加兰溪会的,考取举人几乎就不在话下,真要是如沈子成所说的,到时候出了状元、榜眼、探花郞之类的人物,那还了得?酒楼跟着沾光,简直是蓬荜生辉啊!
“沈公子,您说竞价,是如何竞价之法?”周老掌柜先出声问道。
沈子成低首装模作样的想了想,这才说道:“一位读书人假若从应天府来到兰溪,路引开销以及路费,就要支出两贯有余,往返便要四贯钱。要是路途上难以行走,多耽误几⽇,住店吃饭都是要用钱的,在下也颇为这些钱财烦恼。这样好了,在下定个底价,便五十贯好了,约可支付十位才子的开销。各位可以在五十贯的基础上加价。每加一次,须是五贯的倍数。在下亲自唱钟,若是有人叫价之后,在下数的十声无人再加。这承办兰溪会的酒楼便由那位掌柜所得。诸位看,这样可公平?”
“公平!”诸位掌柜的大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