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周遭视线的变化,这孝子立刻就<img src="in/luan.jpg">了阵脚,他读书不少,眼前的局势又因为陈朝老和⾼強的一搭一唱而进⼊了他完全不知玄妙的领域,顿时就令这位存心拼死一搏的孝子失去了拼命的方向。他站在当的手⾜无措,只觉得勉強聚集起来的气力正在从⾝体里飞快地溜走…毕竟是连⽇的煎熬,丧⽗之痛,又是民与官斗,这样大巨的庒力下,他已经到了崩溃边缘,強弩之末。
茫然之间,那陈朝老转⾝向他走近几步,唱喏道:“这位孝子,闻听令尊仙逝,痛何如哉!还请节哀,想那开封府自己分遣官差捉拿凶手,不⽇定当还你一个公道。小生适才所闻,那万国博览会实在令人心向往之,如今却碍于孝子的丧事而不得兴办,叫人扼腕不已,以小生愚见,死者已矣,孝子当存此孝敬之心,另寻安⾝之所奉祀令尊,他⽇我大宋博览会开千秋之盛,令尊九泉之下也当含笑矣!”
⾼強见那孝子神情沮丧,不复勇决,知道已经到了分际,忙向许贯忠使个眼⾊,后者心领神会,忙托出铜钱若⼲,其上更有几锭大银,⻩⽩辉映,看起来好大一笔钱财。几步抢上前去托到那孝子面前,沉声道:“令尊仙逝,我家相公也是痛惜,区区丧仪,不成敬意,更备下新宅一栋,以便孝子奉养令尊灵位。”
这姿态作的恰到好处,那孝子昏昏沉沉接过了银钱。却因为精疲力竭,险些托不住,亏得许贯忠手快。一把托在下面,就手扶着那孝子,陈朝老扶着另一边。三人转进那幢宅子中。少停出来时,那孝子已然捧着一块牌位。
⾼強情知这是作秀地好时候,连忙抢上几步,对着那牌位双膝跪倒,重重磕了三个头,顾不得脑袋上磕的生疼,大声道:“老爹爹,本官奉命行事,拆了你家祖宅。害你灵位不安。实该万死!期望你英灵不远,看着本官兴建万国博览会起来,为你家祖地更增光彩!”
那孝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应该答礼呢,还是当面吐一口唾沫,一旁早跳出黑旋风李逵。也不知何时将两柄板斧都取了出来,<img src="in/yang.jpg">光下舞的灿灿生光,耝着嗓门叫道:“哪家黑心的狗贼害了这家老丈,俺铁牛必不与他⼲休,待俺找到那狗头时,一斧将他劈作两半!”
很令⾼強意外的是,李逵的这种造型和表态方式居然深得一众百姓的喜爱,人丛中叫好声不迭,那孝子终于崩溃。大声哭嚎着将灵牌抱的死紧,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许贯忠和陈朝老扶着那孝子渐渐走出圈外。石秀赶紧冲上去将⾼強扶起来,⾼衙內抹了一把天晓得有没有的眼泪,大手一挥:“开拆!”石秀一声令下,众青⽪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等到尘土消散,那大宋第一钉子户已然化作乌有了。
撂下一句“赶紧动工”⾼強拉上李逵匆匆离去,沿途有人指引着,不片刻到了朱雀门外,此处有一酒楼,名唤状元楼,乃是在京的太生学们最爱流连之处。上了二楼,进了包厢,座中早有二人相候,正是先行离去的许贯忠和陈朝老。
几人见面,⾼強对陈朝老连连称谢,今天要不是这位太生学横空杀出,险些落得凄惨下场,同时也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轻视任何人,哪怕你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可能带给你意想不到的大⿇烦!
这陈朝老面对⾼強的谢意,却显得若无其事,淡淡道:“⾼留守,小生今⽇助你,乃是看在张随云兄长和燕青贤弟份上,可不是趋附你的权位,区区虚文,也就免了罢!”
这话倒解了⾼強的疑惑,叫来酒菜后,追问之下,才知道陈朝老在太学时与张随云本是好友,后来大观二年⾼強中举时,又叫燕青着意接纳此人,那燕青是何等样人,若要讨你好时,任是铁石心肠也抵敌不住,陈朝老将他引为生平知己,两人一直书信不绝。这次⾼強遇到⿇烦,许贯忠便想起这个人来,将他请到现场,借用他太生学的清名,果然起到了极好的效果。
⾼強开怀大笑,连连敬酒,那陈朝老开头还端着架子故作矜持,几杯下肚便也软了,加上许贯忠在一旁帮腔,几人言谈甚<img src="in/huan.jpg">。酒过三巡,陈朝老忽然停杯不饮,向⾼強道:“⾼留守,此次博览会拆迁一案,坊间传闻乃是太师府对留守相公暗中作梗,故命开封府横加阻挠,不知传闻可确实么?”
所谓皇城<img src="in/gen.jpg">下,最多八卦,市井传言往往能够揭示最隐秘的政治真相,陈朝老⾝为太生学,出于其政治敏锐<img src="in/xing.jpg">,当然更能从其中获取有价值的信息,方能有此一问。
⾼強一愣,虽然这话问的结实,他却不好直承其事,含糊应了几句。那陈朝老把脸一沉,不悦道:“⾼留守,随云兄长与燕青贤弟对你多所称道,小生又敬你能为人所不能之事,因此相助于你,不想你却如此待我如路人,这酒么,不喝也罢!”说罢拂袖便起。
⾼強连忙拉住,心说这人真是政治幼稚,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吗一定要说出来?不过这样的脾气,看来也不是什么有城府的狠角⾊,倒让人放心。拖着陈朝老坐下,⾼強苦笑道:“不是小弟不以实相告,近⽇公相称病不出,小弟也不曾见到他面,前后都只是开封府拿着大宋律令来与我说话,至于他宋少尹是否受了太师府的指使,小弟又哪里晓得?”
这话乃是千真万确的实话,只是没有任何八卦而已。陈朝老沉昑片刻,也只得接受了⾼強的解释,却又随即提出一个问题:“随云兄长曾对我说,留守相公允他昭雪苏州章诞一案,如今留守相公威权⽇重,又与公相不同路,这案子可到了昭雪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