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易江南为了容再生的书又来了。
他都是瞅准⽝男女不在家时才来。平素,家里的佣仆都各忙各的:胡伯李婶老两口在厨房,不开饭时不出来;福嫂在她房里计算家用、做做针线;洒扫的云老叔一般和小厮阿布在门房下下棋。洪家虽然业大,但和一般商户富人一样,因为每一枚铜钱都是自己辛勤挣来的,所以并不铺张浪费,家里不像官宦世家一样佣仆如云。这倒给我蓄谋外遇创造了绝佳的条件。
我将江南兄引至勤慎楼偏厅用茶。
“第二次开印印数比较多,纸音的袁老板先付纹银一百五十两。”他把个小包裹轻轻放在桌上,微笑地看着我。
嘿嘿,涨价了!我心里偷乐,面上平静无波。
接过沉甸甸的一包银子,我感慨江南的痴情。晚词待他如此冷漠,他竟然几年来还念念不忘。抑或是,对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看他満腔⾚诚的样子,我觉得并非如此。这世上,也许确实是有真心人的。
小禾机灵地拎起银子准备回房蔵好,我小声嘱咐她回去绣那<img src="in/chuang.jpg">复杂的百子图<img src="in/chuang.jpg">单,没我的吩咐不要进来。
最近练习那连恒的媚术颇有心得,对着镜子抛个媚眼、挤个媚笑都十分娴<img src="in/shu.jpg">自然了。今天我下定决心鼓⾜勇气,要把练习的成果在外遇候选人…江南同学⾝上进行试验。
我款款起⾝,含情脉脉地瞥了易江南一眼,然后右手端起小茶壶,左手纤细雪⽩的手指轻捏着小小的瓷茶碗,移到和他的眼睛平行的⾼度,轻轻地添续上茶⽔。
他接收到我多情的目光,似是一怔,然后呆呆望着我端茶的手,半晌才愣愣地双手端过杯子,低低道:“谢谢!”
我坐在他⾝边的椅子上,自取一盏相陪,然后柔声唤道:“江南~~!”
他手一颤,刚添的茶⽔都泼到了手上:“呃,晚、晚词,什么事?”
我故作娇羞地垂首,轻声道:“谢谢你,江南!你帮了我的大忙了~~!”话声带着轻颤的尾音。
他微黑的脸上浮起清晰可见的两大朵红云,讷讷道:“应…应该的。我答应你的,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我暗笑:什么应该的,晚词都嫁人了,你也不欠她什么,真是个傻孩子啊!
面上我做出泫然<img src="in/yu.jpg">泣的模样:“如今晚词⽗⺟双亡,在洪家是<img src="in/qi2.jpg">不如妾,处境堪怜,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了…”语声娇柔凄切,姿态楚楚可怜。
江南转过脸,痴痴地凝望着我:“晚词,我真的没想到…一别两年,事情变成这样。”
我抬起盈盈泪眼:“晚词好后悔啊!”我菗出一条熏香帕子,轻轻拭泪。
袅袅的香味中,江南怔忡地看着我,如在梦中,久久,他低喃:“别哭…我再也不出海了,就在你⾝边,远远的照顾你。”
我抬头,幽幽瞥了他一眼,极慢极慢地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娇声道:“江南~~!你对我太好了,叫晚词怎么回报呢~~?”
我风情妖娆地起⾝,袅娜地弯下<img src="in/yao.jpg">,殷殷地为他续了茶,慢悠悠递到他的<img src="in/chun2.jpg">边,让袖口的熏香充分在他⾝侧萦绕。
他浑⾝一僵,颤颤地伸出双手接过小小的茶碗,我故意很慢很慢地松开手,让他紧张僵化的手指和我的手指来了个“第一次零距离亲密接触”
毫无意外的,茶⽔又泼了些出来,洒在他的前襟上。
我偷笑得要菗筋:小江南你这两年不会从没有过女人吧?怎么这么青涩啊?一点也不噤引<img src="in/you.jpg">。搞得我都有些不忍心拿你当小⽩鼠了。不过,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我狠下心,继续实验…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晚词不是故意的哦!”我娇滴滴地致歉,并急急弯下<img src="in/yao.jpg">用帕子帮他擦拭⾐衫上的⽔渍。
他忙放下小茶碗,窘得脸要滴出⾎来。
我弯着<img src="in/yao.jpg">,头垂在他面前,手在他⾐襟上忙活,他紊<img src="in/luan.jpg">的呼昅声和“咚咚咚”擂鼓般的心跳就在耳畔。
“擦不⼲,怎么办嘛?”我装作又羞又急的样子,抬头媚眼流盼、娇声相询。
此刻,他的脸离我不到十公分,正魂不守舍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睛里是<img src="in/mi2.jpg">蒙的雾气。
我媚柔地望着他的眼睛,用嗲嗲地、小得几不可闻的气声再问:“江南…怎么办嘛?”
他蓦地一把抱住我,勒得我快<img src="in/chuan.jpg">不过气来:“晚词,晚词,晚词…”他痛楚的一遍一遍低低地唤着梦中情人的名字“我该怎么办?…晚词…”
他的怀抱宽阔结实,但于我却十分陌生。
第一次实验,非常成功。不仅验证了连恒的媚术是多么厉害,而且拉开了一场蓄谋已久的外遇的帷幕。
见好就要收。我轻轻挣脫出他的拥抱,低低道:“江南,我知道你还喜<img src="in/huan.jpg">我。但…”
他低着头半天不语,再抬头时,眼中似有泪痕:“我知道,你已是洪非尘的人。刚才,是我情难自噤。对不起,我知道不应该。可是我见到你,就很受你昅引…”
“现在,也只有你,对我还是真心。”我轻声道。
他有点悲凉:“晚词,但愿我的真心,不给你带来困扰。”
我暗赞一个:好人啊!时刻惦记着晚词的处境。
“是啊,这里毕竟是洪家。这个月二十⽇,洪非尘会到杭州去谈生意,届时我们同游南山招隐寺如何?”
他大眼睛一亮:“好啊!”然后脸⾊一垮“可是被人发现,我是男人不要紧,你的清誉就要受损了!"
也是哦!封建礼教猛于虎,吃人都不吐骨头!心念一转,我媚妩一笑:“无妨。到时我雇辆车出门,然后在车上换上男装,我们巳时正(即上午9时)在招隐寺门外竹林西边见。”
江南同学闻言大喜,自觉的起⾝:“那我就先告辞了!你多保重!”
我将其送到勤慎楼的门厅,目送他恋恋不舍地离去。
刚准备转⾝回房,忽闻一声铮铮的琴音裂帛般划破沉寂的空气。
紧接着,整个庭院里都响起了疾风暴雨似的琴声。声声铿锵,像惊雷震响,狂风乍起;似惊涛巨浪,<img src="in/ji.jpg">流奔腾。我被笼罩在这排山倒海的琴音中,震撼万分。
蓦地,琴声一停,所有的风暴戛然而止。然后,一声低沉雄浑的颤音,震人心魄地响起,如虎啸山林,如龙昑⽔沼,如万马齐喑…
渐渐地,琴声势缓,如行云流⽔,月光泻地。我刚松了一口气,那琴声又骤然一变,再次如狂风暴雨般响起…琴音敲击着我的心脏,只觉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感觉,令我心痛神伤!
“铛”的一声,<img src="in/ji.jpg">越的琴声突然生生停止,似乎,是琴弦承受不住这排山倒海般<img src="in/ji.jpg">烈的情绪而崩裂了。
紧接着是一阵狂<img src="in/luan.jpg">无章的琴音,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我怔怔地立在门口,心里,忽然空落落的,说不尽的黯然,说不尽的凄清。
琴为心声。
慕风…为何弹奏这样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