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至,北方赵国草原上的冷风越过了⾼⾼的齐云山脉来到了晋国,让这里的温度在几天內就下降了很多。太安城位于晋国的西北面,北接着赵国,西临着秦国是晋国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城守武大将军府上⾼⾼的院墙也挡不住着萧索的秋风,満院的花木一下凋零了,枯⻩的叶子被清晨的冷风一吹就直往下掉。
将军府上的小铁<img src="in/ying.jpg">风沙沙扫着落叶,感觉⾝上有些凉意,但他生得壮实,庒<img src="in/gen.jpg">儿就没有在意这点凉风,反倒觉得浑⾝说不出的舒慡,只是见这风断断续续吹着,让枯叶不时掉落下来,却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这风如果能够再大些,把这些枯叶全刮下来那该多好,老是这样零零落落飘下来,让人实在不痛快”因为将军府里规矩严格,如果让⻩总管发现他负责的地段出现枯叶,他就要倒霉了。
他光顾着瞧天上的树叶,正走着居然和人撞上了。他后退了一小步就稳住了⾝子,可被他撞的人却“啪”得跌坐在了地上。一见地上跌坐的那人,他立刻就吓了一大跳,连寻死的心都有了,忍不住在心中哀号“我撞谁不好,怎么把他给撞了,完了,这下我真完了”
他慌忙跑上去,扶起那个穿着厚厚青⾊⽪袍的瘦弱青年,谁知刚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味,直冲他的鼻子,这下更害怕得手脚发颤了,小心翼翼帮那人拍打⾐服上的尘土,带着哭腔颤抖道:“五少爷,您没什么事吧!小的该死,走路不长眼,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吧”
武修闲在小铁的扶持下慢慢站了起来,可一阵冷风吹来,就不由大声咳嗽起来,咳得背都弓了起来。嗓子又⼲又痛的滋味让他微微皱眉。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又觉浑⾝绵软无力,只好靠着比他矮一头的小铁站着.
小铁焦虑得看着他,小心翼翼帮他捶着背,感觉他那单薄的⾝躯就像这秋天的落叶一样单薄脆弱,似乎再用力一点就会将他拍散,想到自己今⽇的这一撞要是把他撞出个好歹,一定会受到的严惩,神情就更惶恐了。
武修闲看见小铁一副天塌下来一样的样子,伸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微笑着安抚道:“小铁,不要哭丧个脸,少爷我没事。以后走路小心些,别再撞上府上其他人了。
小铁看见武修闲的笑脸不由楞了一下,没想到平时并不起眼的五少爷笑起来这么好看,比几个少爷都要好看很多,没文化的他除了好看也没什么更好的词语来形容那种笑容了,只觉得五少爷这人真和善。
武修闲好笑得看着小铁一副呆楞楞的样子,心想:“这孩子恐怕吓傻了。没想到我这⾝子比个孩子还不如。”其实他自己今年也才16岁,只比小铁大3岁。别人要知道他这样想准会觉得很好笑。
不过他会这样想却又很正常,因为他很小就没了娘,⾝体又太差曾几度在鬼门关前徘徊,还生活在武家这种复杂的大家族里,所以心思早<img src="in/shu.jpg">,心理年龄早就不只16岁了。也许有些生活顺泰的人到了30岁也赶不上他的心智,相对于他来说,小铁的确是个孩子。
拍了拍呆看他的小铁,他缓缓向前走去。风鼓起了他的⾐衫,一股股凉意直往他背心窜,让他的⾝子不由颤了颤。拉紧了下厚厚的⾐袍,嗓子里又⼲又庠的感觉让他有遏制不住的咳嗽起来。看着在寒风下萧瑟的草木,他只觉得这样的天气对他来说实在难过。
小铁看着那个慢慢向前走的青⾊的瘦弱少年⾝影,耳边还他的温润的话还在来回震<img src="in/dang.jpg">:“小铁以后做事小心些,将军府可不比别的地方”心想五少爷人真好啊,可惜⾝体偏偏这样不好,上天真是待人不公。
武修闲一个人慢慢往主院的厅堂走去,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很短的路程,因为将军府很大,沿路要穿过好几个院子。前几天突来的寒嘲让他⾝子又病了,这一路走来腿脚无力,又一直咳嗽个没完,嗓子就象冒烟了,感觉更难受了。
路上的仆人早听到他的咳嗽声,一看他来了,连忙让出道来。好象他是纸糊的人,一碰就会散架一样,那样子看得他直发笑,可<img src="in/huan.jpg">笑中又带了丝淡淡的悲哀。
“小心,五少爷过来了!”
“千万别撞到五少爷了,要不就完了!”
“…”仆人们很小声议论着。
他虽然病弱,但从小修习武家的顶级內功心法奔雷决,听力还是比常人要好些。虽然由于⾝体原因远不能和他的兄长们相比,但有內功在⾝的他还是能清晰听到这些仆人们庒得很低的议论声。类似的话他早就听多了,以前小时听着还很不舒服,如今想开了,这些话已经很难左右他的心情了。
等武修闲来到厅堂,正好⽗亲武卫国,大妈文氏和二妈李氏,⽗亲的两个小妾崔氏和范氏全都在那里。武卫国治军严谨,在家里也不改他強硬的军人作风,对几个儿子除了武修闲外,都象对待手下的将士一样严厉。他和往常一样双目炯炯有神,表情威严得坐在正中间,文氏和李氏泾渭分明得坐在他两侧,两个妾小心站在文氏和李氏后面。
武修闲也象往常一样恭敬向⽗亲和大妈和二妈请安,不过他一边说话一边还咳嗽个不停,苍⽩的脸因为咳嗽而显现不正常的晕红,总共不过说了几句话,可咳嗽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还长。
武卫国冷着脸,闻着他満⾝的药味,皱眉看着他黯淡的眼神,更让他心酸的是如今大家都还只穿着秋衫,他这个儿子却已经穿着厚厚的冬装了,而且穿了这么厚的⾐服,看起来还是那么瘦。他对别的儿子,每天总要仔细考察他们武功和学业进度,可对武修闲却截然不同,只问了他今天的药有没有按时吃,就让他离去多休息了。
武修闲能从⽗亲的神⾊和语气感受到他的担忧,虽然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可心中却很无奈!他不想让⽗亲为他担心,已经尽力忍着咳嗽了,可怎么也忍不住,心比嗓子更痛,一时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武卫国一见他出门时脚步虚浮,还打了一个噴嚏,眉头就皱更紧了。雍容闲雅的文氏是个会看脸⾊的,见老爷不开心就笑劝道:“老爷您别担心,我可是专门叮嘱了⻩总管把好些补⾝的药材都送到闲儿那去了。您看他现在不是比前几天好多了吗,都能下地行走了。”
武卫国听了脸⾊好看了一些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只是闲儿今年都16岁了,⾝子骨还那么弱,比起他的兄弟差太多了。我武家男儿个个雄壮,偏这小儿子这样,哎…”冷<img src="in/yan.jpg">的李氏接口尖声附和道:“就是嘛,一点不象我北地的威武男儿倒象他那个娇滴滴的娘!”
她的声音很大,就连正往外走的武修闲都听见了,不由停下了脚步,想起自己的⺟亲,心中一阵伤感,又有几分气愤,只觉那女人实在可恶。
屋內的文氏冷笑道:“闲儿的娘可是越国的皇族,可不比那些新冒起来的小贵族,更不是那些⾝份低下的人可比的”说完她瞄了一下李氏,狠瞪了一下站在李氏⾝后的范氏。
李氏的娘家是靠军功起家的新贵族,自然比不上文氏娘家这样世代相传的大贵族,听了这话心里有气说道:“什么皇族啊,越国都被楚国灭亡了二十多年了,正所谓落⽑的凤凰不如<img src="in/ji2.jpg">有什么了不起的”
文氏轻篾笑道:“再怎么说贵族就是贵族,这哪是什么土<img src="in/ji2.jpg">瓦狗,低三下四的人能比得上的?”
范氏是勾栏花魁出⾝,虽然跟着武将军的时候还是清倌,但出⾝太低常遭文氏奚落,听着这话眼中飞快闪过一丝恨意,却马上低下头,只是越听手上的指甲越发刺进手心里去了。温雅清秀的崔氏家里是晋国的大商家,也不算是什么贵族,但她却象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面⾊平静站着。
武卫国本就为儿子烦恼又听到她们谈起去世的林氏,想着林氏生前的音容相貌,如今再也见不着了,心里越发不痛快了,拍着桌子大声道:“修闲的娘都去世那么多年了,你们还在这说三道四⼲什么!”
他这一开口女人们顿时都住口了,屋外的武修闲听到这话,紧握了一下拳头,<img src="in/ting.jpg">了<img src="in/ting.jpg">背脊,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了,心想:“我何必跟这些妇人计较。早晚我会让她们说不出话来!”
屋內的武卫国威严的眼神扫了一下屋子中的女人,重重说道:“修闲再不好总是我武家的孩子。你们就不能多跟你大姐学学,对这孩子好一点”
李氏听了这话脸⾊一沉,知道老爷说的就是她,心里很是懊恼,说了几句话就借故离开了。文氏看她那样暗自得意,心想“那武修闲虽是个病捞却是老爷最小的儿子,而那林氏虽死了却是老爷最喜爱的女人。你这样说他们不是自找没趣吗,真是个蠢女人”范氏见李氏走了更不想对着文氏,给文氏行了礼就和崔氏一道离开了。
武卫国走后,文氏立刻吩咐手下再多送点好的药材到武修闲那院子。文氏的心腹吴妈有些疑惑:“夫人有必要对武修闲那么好吗?他⺟亲早已经去世了,而且他⺟亲的家族也早就破败了。”
文氏却笑道:“这孩子从小就没了⺟亲,⾝子骨又那么弱,好在为人还规矩孝敬,我这当大妈的能不多为他考虑吗?吴妈你尽管吩咐⻩总管对他多关照一点,只是二房李氏和那个狐狸精范氏倒是要小心防范她们一些”吴妈听她这么说便明⽩过来,那武修闲如今已是无<img src="in/gen.jpg">的浮萍,对大房<img src="in/gen.jpg">本没什么威胁,夫人这么做无非是想讨好老爷。而对大房最大的威胁还是二房李氏和小妾范氏。
武修闲一边走着一边又忍不住想起他⺟亲,心神有些恍惚了,走过廊道拐角的地方,感觉又和人撞上了。这回可和先前的碰撞大不同了,就象撞上了一块极硬的铁板,強大的反推力让他一下飞了起来。啪得一声,重重摔倒在地上,⾝子还在地上滑了一大段,只觉两眼发黑直冒金花,整个人痛得瘫倒在路上一时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