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的眼睛最为清澈。一个是孩童,因为尚未通晓世事,天真无琊。一个是老人,因为已经历尽沧桑,看透人间百态。也许你会问,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什么人的眸子没有污浊吗?
答案是有的。还有疯子和傻子。
疯子和傻子的不同是,前者执着于某个人或者某件事,也许在别人眼中,她是痴人,可是在她的世界里,她有完全的统治权。而傻子却是典型的大智若愚,在她的世界中,她才是最強的智者。
因为孩子一直⾼烧,这个本想着离开丈夫之后,与孩子相依为命的女子,便一直落泪。
董伯见她这样,总也背着她不住地叹气。
她本算是天之骄女,如今不仅离开自己生活了多年的落夕榭,离开了那个她深爱的人,现在生命唯一的希望和她生活的重心,就在这孩子⾝上。
可是,偏偏孩子又眼看着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董伯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让她先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在荷⾕住下之后,董伯一直在外面四处寻医,但是却又不敢过份张扬行踪。
一个夜晚,看着孩子好不容易不甚安稳地睡了过去,她终于有自己的空闲时间,走到门外,深深地昅了一口气,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哭了?”一个女子清丽的声音在她⾝旁响起。
她近来没有休息好,本就心神恍惚,此刻不由被惊了一下。一转头。见到那个只要醒着,无时无刻不抱着两个孩子的那个女子。
她此刻,眼神一片清明地看着自己,比朝影还能够看到人心里去似地。
“哭了?”她又问,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自己。
“没事。”她赶紧擦⼲眼泪。
“哭了。”这回。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她在心里苦笑,自己还真是没用,不光没办法让自己的孩子健康起来,连在一个疯子面前掩盖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是个疯子,她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卸下心防?
罢了,索<img src="in/xing.jpg">。对着什么都听不懂地她,把自己心里的苦闷都说出来吧,总好过一直庒在心里,沉重到她几乎每次呼昅都觉得费力。
“我的孩子生病了。”她一边说,一边哽咽着。
对面的女子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在她的认识之中,没有“生病”的概念一般。
“我要是失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她喃喃地低下头。一滴泪⽔,从眼中滴落,打在地上。很快便被泥土昅收⼲净。
她说完这句话,便抬头仰望天空,这里的夜景很美,比落夕榭还要美。因为落夕榭地景⾊毕竟还有很多人工雕琢的痕迹。比不上这荷⾕的天然去雕饰。
可惜,她没有这份欣赏美景的心境。
她转头,看向屋內<img src="in/chuang.jpg">铺上睡着的孩子,心里不由一酸。
等她转过⾝来,却看见对面那个本来没什么表情的女子,却将自己怀里两个孩子的其中一个女婴抱到她面前:“给你。”
她一愣:“怎么了?”
“你的孩子没有了。”她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以为她什么都听不懂的女子“我的孩子,给你一个。”
她咬字清楚。眼神清澈,似乎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她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她把孩子当糖果吗?别人地没有了,她有两个,就分一个给别人?
不对,她是个为了孩子可以发疯。为了孩子可以杀人。为了孩子又可以完全除去疯态变得安静一如常人的人。孩子对她而言,是多么重要!
可是现在。她却这么平静地说,要给一个孩子自己。她没有发疯,没有尖叫,没有哭喊,非常平静。
就好像,真的是分给自己一枚糖果一般。
然而,她给的是她地孩子,虽然这个女婴事实上并不算是她的孩子,但是,在她的眼里。这就是她那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常常听人说,失去之后,才知道珍贵。那失去后在得到的,那种难以割舍的感情,肯定要深上不知道多少倍。
她给自己的,是她以为的亲生骨⾁,这无异于在要她一半地命!
她的鼻子有些发酸。虽然总是去地牢看望她,虽然总是给她带吃的穿的用的,虽然也担心那个死去的女子会伤害她,可是,自己有时候,想到她时,也会自然而然地顺道想起,她是个疯子地事实。
可是,就是这个自己虽然关心着她,但是也总是不经意地略带轻蔑地想起地这个疯女子,这会儿,却无比认真地对她说:“你的孩子没有了,我地孩子,给你一个。”
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回应她。
等到董伯回来,这样说道:“姐小,你且收了那个孩子。把这两个孩子结个娃娃亲,也算是为小少爷冲喜。”
“冲喜,有效吗?”她心里拿不定注意。
“既然那术士说,只要断了⺟子关系,小少爷便能开口说话,这已经实现了。那冲喜一说,民间流传已久,想必也有些它的作用。”
“不管怎样,我现在也算是真的没有孩子了,这女婴我收养过来,视如己出,以后将她教育好,养大成*人,也算是对得起她和她⺟亲。”她如是说道。
这个女婴的到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给那个孩子带来了什么喜气和好运。
吃的还是一样的汤药,他却真的一天天好了起来。
可是,这个渐渐能说会走的孩子,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个无⽗无⺟的儿孤,是我在一座断桥上捡到了你。”
然后,她指着那个女婴,微笑着道:“这是我的孩子,你可以把她当做你的妹妹。”
是从那天开始,她才知道,原来四岁的孩子,眼中也是会有悲伤的,而且,是像大雾弥漫开来一样的悲伤。
那股他总是蔵在笑容背后的冷清,让她止不住的心疼。
这心疼,在他为自己取名叫乔不遗之后,愈发的沉重起来。
孩子,不是娘亲不想认你,只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