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要毕业了,那几天学校里面有两种行为近乎狂疯,一个是搭末班车谈恋爱的,一个就是打牌。
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喜<img src="in/huan.jpg">搞⻩昏恋,这里面很有讲究。我们都知道大生学谈恋爱最喜<img src="in/huan.jpg">整天海誓山盟的,什么“爱你爱到死为止”一类的话比尼姑的菩萨保佑还要念叨的顺嘴,但是一毕业大家就拍拍庇股各自走人,把所有的誓言都纯当放庇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在天南,一个在海北,这年头谁也不想当牛郞织女。就算有人肯当牛郞织女,也不可能完全放心对方不会红杏出墙。整天都会算计着这家伙该不会背着我出去<img src="in/luan.jpg">搞吧,那心里庠庠的,恨不得把贞<img src="in/cao.jpg">带给他她穿上。
但是有一点,这年头去社会上找对象,那还真不如在学校里面就找一个,毕竟外面的社会关系太复杂,弄不好就搭错了车上错了<img src="in/chuang.jpg">,还是从学校带一个出去稳妥一点。特别是理工大的女孩,当老婆那是最适合了。(说这话旁边南师大的男生就啐了一口,呸!废话,当情人谁要?)
到了邻近毕业的时候,大家已经明确了自己的去向,心里就开始<img src="in/sao.jpg">动起来。大家都对即将前往的地方丝毫也不了解,不知道有什么险山恶⽔在等待自己。这些共和国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对于立独生活的恐惧,往往使他们难以拒绝异<img src="in/xing.jpg"><img src="in/she.jpg">过来的丘比特之箭,所以毕业前这几个月,整个学校简直就成了恋爱速成班,不管是帅哥美女还是蛤蟆恐龙,用不了三言两语就勾搭上了,然后就一起憧憬美好的未来。
应了那句经验之谈:一进大学就谈恋爱的,最后10对有9对不成功。临走搞⻩昏恋的,估计还能成个3-4对。
至于打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生学都是穷人,能玩什么?学校里的乒乓球收费、网球收费,健⾝房收费,游泳池收费,就连去系里的电脑房作毕业设计,也要收费。篮⾜球倒是不收费的,但是那东西能消耗一天的时间么?即使是姚明在球场上蹦上一天,也非要吐⾎不可。马家军拉出来,最多也就几个小时而已。
除了个别今年毕业后不工作准备继续考研的,大家都是无聊得要死,做毕业设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早就做完了,一种是<img src="in/gen.jpg">本没打算做,将来随便糊弄糊弄<img src="in/jiao.jpg">上去算了。一天24小时,就算睡上10个小时,吃喝拉撒1小时,打球1小时,剩下的12个小时,如果不打牌,怎能熬的过去?上网?理工大上网1小时3块钱,有几个人能负担得起?
由于已经快要毕业了,学校的管理也不像平时那么严格,所以大家常常是一边打牌,一边喝酒,楼下的小店都是啤酒和扑克牌搭配着卖,随时会有一些宿舍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半夜三更了也不觉睡,点两<img src="in/gen.jpg">蜡烛夜战。
有一次曹<img src="in/cao.jpg">喝多了,平时<img src="in/xing.jpg">格就比较暴躁,敢在课堂上跟老师顶,那天就开始撒酒疯。他把一屋子的酒瓶全砸了,⽔瓶也砸了,甚至板凳也摔坏了两张,可能仍然觉得不够过瘾,还想砸电视,可惜喝的手软脚软,搬不动超过三公斤的东西。他发疯的时候宿舍里的人全跑了出来,躲在其它宿舍打牌。一直等到他软倒了,才进去把他扶起来,把⾝上⾐服全扒了下来,先弄到⽔房把他吐在⾝上的东西都冲⼲净了,然后又弄回宿舍把学校发的校服给套上。用捆行李用的那种草绳,从他脖子后面的领口塞进去,从下面菗出来,然后绕到宿舍门的门梁上,就这样把他悬空吊在那里。楼道里不管是谁经过都会停下来观瞻一下,顺便不忘推他两把,于是曹<img src="in/cao.jpg">就在门上晃悠了大半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就觉得肩膀疼,还说做梦坐了一晚上的船。
还有一次,是孙权他们宿舍,在宿舍里喝酒打牌,打着打着就喝多了,太史慈发现没酒了,就说我再去买一点来,说话间推开窗户就翻了出去,吕蒙一看大骇,连忙去拉他,但是他也喝得腿两发软,这一拉也就被带下去了。⻩盖还算清醒,对愣在那里的陆逊说:“他们两个走错门了,我去叫他们回来!”说完也从窗户翻了出去。最后孙权说:“要去一起去。”然后也想往外翻,总算是被陆逊死命拖住了。第二天扬子晚报上登了出来:理工大一个二楼的男生宿舍因不明原因,相继3人跳楼,幸喜无重大伤亡。各⾼校应重点注意大生学心理素质问题,避免同类事件再次发生。
后来7舍三楼角落的那个宿舍,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异常勇猛,居然从外面电线上搭了一<img src="in/gen.jpg">线过来,通宵通着电。又把窗户都糊上报纸,用墨染了,从外面<img src="in/gen.jpg">本看不出来。从此以后这个宿舍就被大家称为不夜城。早上在⽔房里,就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吕蒙呢?”
:“去不夜城看看!那小子昨晚上进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估计睡那儿了。”
看楼的老头听到这番对话,就心想如今这帮生学真够堕落的,年纪轻轻的就出⼊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而且居然嫖夜。
打牌的多了,宿舍楼里自然也会有一些博赌的,大赌的很少,但是小赌一把的人大有人在,一晚上的输赢一般也就刚够请大家去10舍楼下吃几串涮菇蘑。常常有人到最后了发现自己赢了八⽑二分钱,还不够请客的,于是就故意输掉,然后被所有人鄙视,都骂他没义气!但是不管这个人讲不讲义气,只要桌边四个人有一个人的路费还有多余的,那天晚上的夜宵总会有人请…虽然不一定都是自愿的。
在宿舍里打牌,带来的问题也不少,最突出的就是満地的瓜子⽪,马上都是要走的人了,谁都懒得去打扫卫生,于是就越积越多,有些宿舍要不是管楼的大爷看不过去每天进去大扫把给他搂几下,那地板上就有兔子来做窝了。
在毕业生中,打牌已经不局限于本宿舍或者是本班了,不管是谁想打牌,打开宿舍门扯开嗓子喊一声:“433的,80分三缺一!”马上就有一大群人轰隆隆冲过来。然后很快隔壁就有人喊:“434的,斗地主一缺三!”于是刚刚来晚了没占到座位的一群又会前仆后继的朝隔壁涌过去。
有些妇女关系搞得不错的宿舍常常会有女生光顾,经常就能看见一些女孩坐在一群男生中间打扑克,当然这时候男生们都会穿的很严肃。有时候个别促狭鬼还是会朝着楼道里面大吼三缺一,然后轰隆隆冲过来的男生大多都是全⾝上下只套一件三角<img src="in/ku.jpg">头的,甚至有光着庇股刚刚睡醒的哥们儿裹着被单就扑了过来,等他们进了门才发现这里居然有女生,只好扭头往门外钻,但是门外的人还在努力的往里面冲,就这样在门口堵在一起。被单和<img src="in/ku.jpg">头在混<img src="in/luan.jpg">中常常就糟了毒手,被女生看了庇股。
眼看就要离校了,楼里面弥漫着一种特殊的气氛,大家都开始忙着打点行李。学校发了很多草绳下来,在楼道里堆的一捆一捆的,大部分生学对此表示出极度鄙视,都已经新世纪了,怎么还用土办法,现在谁还用草绳捆行李呀。但是过了几天,大家才发现原来最好用的东西还是草绳,不管是什么行李,在外面结结实实的捆上十几道,摔都摔不坏。所以一开始扔得到处都是没人要的草绳,到了后来反而成了抢手货。
孙权的行李就不用说了,早就被陈登弄走了,他现在留在学校主要是负责送人。太史慈和⻩盖的行李也不多,他们在毕业甩卖大会上把大部分课本都卖掉了,剩下没人要的一古脑全都卖给了废品收购商。后来觉得枕头被子也⿇烦,⼲脆也一起卖了,小书架卖掉了,语音机卖掉了,就连塑料盆都卖了5⽑钱,一副超级败家子的德行。本来太史慈还想卖蚊帐,吕蒙告诉他蚊帐折叠一下刚好可以用来装行李,这才算是留下了。
电视和凳子都退给学校了,宿舍里唯一剩下的一件共公财产,就是那个幸存的热⽔瓶。一宿舍人围在桌子边上,守着这个热⽔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大家默默地坐了半个多小时,都看着这个热⽔瓶心嘲澎湃,后来太史慈提议⼲脆砸了算了,一了百了。大家都不同意,但是也不可能分开带走呀!另外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大家凑钱再买五个,然后每人带走一个。这办法好是好,但是真这么去做的肯定是傻鸟一群。后来大家还是采用了鲁肃的建议,把它留在宿舍里,管他后面究竟是谁得到呢,反正也算是给理工大的后人留了点儿东西。
临近开拔的那个晚上,一宿舍人在宿舍里待的实在是无聊,⼲脆一起跑了出来,流窜到冶园的一片草地上。
此时的冶园,花草树木都处在最茁壮的时刻,由于光顾的人很多,蚊子也处于最茁壮的时刻。陆逊刚坐下,庇股底下还没暖热呢,就不见了二两⾎。六个人围成一圈坐在那里,<img src="in/ting.jpg">无聊的,⻩盖有点后悔没把吉他带出来。他往后一倒,⼲脆躺在了草地上。
夏天的夜空是非常美丽的,理工大又地处郊区,空气格外的好,⻩盖躺在地上,能看到很多星星。于是他就开始感慨起来:
“兄弟们,我们多久没出来看星星了?”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孙权说话了:“靠!我们好像从来没看过吧?”
“我怎么突然觉得理工大的夜空还是很漂亮的!待了这么多年,居然第一次发现!”
:“现在我也感觉咱学校的好处还真不少,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吕蒙听孙权这么说,撇了撇嘴:“是呀,你再也不能在饭里吃出创可贴了,也不能和七八个人挤在一个龙头下澡洗了,也没有机会走夜路被女生吓倒了,也不可能打电话<img src="in/sao.jpg">扰她们了…”
“停!”⻩盖一声断喝:“打电话<img src="in/sao.jpg">扰女生,应该还是可以的嘛!”
:“你以为是以前呀,就跟你上次<img src="in/sao.jpg">扰1860姐小一样,人家要是往安公局一报,看你吃不了兜着走!”
太史慈从地上揪下来一<img src="in/gen.jpg">比较嫰的草茎,放到嘴里咀嚼起来,旁边把陆逊看的恶心坏了:“这东西你也吃?多少人踩过了,说不定还有人吐在上面呢!”
“靠,刚长出来的好不好?”
太史慈转头冲旁边啐了一口绿⾊的唾<img src="in/ye.jpg">。顺势倒下去,枕在了⻩盖的左腿大上,露出了一副很享受的神情。孙权一看,⼲脆也躺了下去,枕在了⻩盖的右腿上。不多一会儿,兄弟几个都躺倒了,互相枕着对方的肚⽪或者是腿大。他们的⾝体横七竖八的胡<img src="in/luan.jpg"><img src="in/jiao.jpg">叉在一起,就像一座印象派的奇异雕塑,
太史慈顺手又揪起了一<img src="in/gen.jpg">草茎,发现上面还挂着自己刚刚吐的一串唾沫,顺手抹在了枕在自己<img src="in/xiong.jpg">口的陆逊头上。他又侧头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想心事,就拍了拍陆逊的脸问他:“你小子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没有?”
:“也没什么具体打算,就一个目标,毕业三年后,收⼊能追上坐台姐小。”
:“吕蒙你呢?”
:“先泡个妞再说,老是当光<img src="in/gun.jpg">对不起我爸我妈。”
:“你们说,再过十年,我们都会是什么样子?”
⻩盖一听这话就来劲了,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10年后哥们儿我早就发达了,到时候我跟那老默一样,用我的人私
机飞把你们都接到我的人私岛屿上来度假,我把当年的世界姐小前十名全包下来给你们几个慡,一人两个怎么样!”
太史慈<img src="in/gen.jpg">本就没动⾝子,轻舒猿臂,一巴掌就把⻩盖<img src="in/lu.jpg">倒了:“你丫的要是发了财肯定早把我们全忘了!”
⻩盖跳起来就扑在了太史慈⾝上,顺带把陆逊也庒在了下面,孙权和吕蒙一看有便宜可沾,就扑了过去,五个人在草地上打起滚来。鲁肃仰面朝天躺在稍远处,凝视着理工大的夜空,一动也不动。
鲁肃是第一个走的,全班同学都来送了。这是很难得的事情。孙权他们班气氛虽然还算不错,但是毕竟都是跨世纪的大生学了,一个个都是非常个<img src="in/xing.jpg">,能象鲁肃这样受到全班同学爱戴的生学还真不多,大多数人走的时候也就是宿舍里的同学以及好朋友一起送一送。还有很多人⼲脆偷偷跑,<img src="in/gen.jpg">本不要人送。
鲁肃叫了一辆出租车,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奢侈,司机也算是经验丰富,把车停在人群旁边,让鲁肃挨个儿跟大家告别。场面上气氛还算不错,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还有人跟鲁肃开玩笑说常回学校看看,毕竟你只是去苏州也不是很远。说话一听就知道是留校读研的兄弟。
但是很快场面就失控了,事情还是坏在大哥太史慈⾝上。鲁肃走到他面前的时候,太史慈本来是想说几句豪言壮语的,但是嘴一张眼泪就下来了,他索<img src="in/xing.jpg">就把鲁肃一把拉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面,哽咽的话都说不出来。兄弟几个一看大哥这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赶快扭过脸去抹眼泪。几个女生觉得男生都哭了,自己不哭不好,⼲脆陪着他们一起哭。旁边几个哭不出来的男生,怕被大家鄙视,赶快把手伸到<img src="in/ku.jpg">子口袋里去拔腿⽑。
那天晚上陆逊也走了,就象前面说的那样,只有十来个关系好的男生送他,兄弟几个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脆一路把他送到了机场,自然又是一番泪别。送完他以后,大家又在机场看了一会儿空姐,很晚才回来。
第二天楼里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孙权他们宿舍里还剩下四个人。孙权不用走,其他三个人火车都在同一天下午,但是时间是错开的。头天送鲁肃和陆逊的时候都难过得要死,晚上又一直聊到半夜,所以早上谁都没有起<img src="in/chuang.jpg">。四个人就在<img src="in/chuang.jpg">上静静的躺着,想聊一点儿什么,但是好像又没什么好说的了,昨晚上把能说的话题都说完了。后来想不起来是谁先提议的,说我们在这里耗时间还不如打牌吧,吃了散伙饭也要打一次散伙牌。于是几秒钟后四个人就在桌子边上坐定了。
那天玩儿的斗地主,也没商定什么惩罚方式,但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不管是谁到了时间就自己走,大家不送。要不然又会哭得跟昨天一样,你说一帮大老爷们天天哭鼻子这算什么,所以大家约定除了要走的人,一律不准送出宿舍大门。玩儿着玩儿着吕蒙的时间就到了,他今天就要直接去海上的单位报到。吕蒙背起包,说了声兄弟们保重,有机会我们还一起打打牌,然后就准备开拔。其他几个人扶着吕蒙的肩膀把他送到宿舍门口,按照约定,都没有踏出大门。孙权和吕蒙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太史慈走过来抱住他们两个,⻩盖又走过来抱住他们三个,顺便把鼻涕擦在太史慈的⾐服上。
吕蒙走了以后,空气就有点儿沉重,但是大家还是努力把场面弄得热闹一点儿,于是就接着斗。毕竟两个农民对付一个地主相对三个对付一个困难多了,所以大家都争着当地主,就这么闹腾了一阵儿,⻩盖又开拔了,少不了又是一番互相拥抱抹鼻涕。
现在只剩下孙权和太史慈,斗地主已经是玩儿不起来了,孙权坐在桌前,懒洋洋的靠在<img src="in/chuang.jpg">架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太史慈反反复复的腾折着那副扑克。后者把那副牌摊开,一张一张的放在掌心,轻轻的挲摩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太史慈突然就站了起来。他背起包,脸上的肌⾁拼凑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说声保重,走过来想抱一下孙权,又感觉有点别扭,就转⾝出了门。
最后剩下的这位忍不住了,追到门口说我还是送送你吧,求你了老大,让我送送吧,说着就带出了哭腔。恐怕太史慈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象今天这样潇洒。在那个脏<img src="in/luan.jpg">而又寂静的走廊里,太史慈背朝着孙权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他将手臂抬到齐肩⾼度轻轻的挥了挥:“还是别了,你如果送了我,咱俩儿就对不起刚走的兄弟。”
走廊的尽头,是楼梯间那扇大巨的窗户。明媚的<img src="in/yang.jpg">光肆意的从窗口泻进来,将太史慈的⾝影映照在宿舍门口的地面上。孙权没有将脚步迈出宿舍,他低着头,目送着地面上那个大巨的⾝影有节奏的的晃动着,就在那⾝影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他轻轻地嘟囔一声:“兄弟,明儿见!”
⻩昏的时候,宿舍的大门被锁上了,在这间空<img src="in/dang.jpg"><img src="in/dang.jpg">的屋子里,有八张<img src="in/chuang.jpg">,和一张大桌子。桌子上,静静地躺着一副扑克牌,被擦拭的一尘不染,微微的带有一点主人的体温。陪在它⾝边的,还有一个孤零零的热⽔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