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沉睡了一季的花草完全苏醒,空气中开始弥漫着淡淡花香。自从进⼊这座华丽的宮殿,我就感觉不太自然,一切的一切都觉得陌生。但每个人都对我亲切地笑,极其自然。
“姐小,姐小,你终于回来了。”
宮女们将我带进我“曾经住过”的德喜宮,一个大概十七八岁的宮女忽然向我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姐小,你到底去了哪里?到底去了哪里?你知道琉璃有多害怕,后来她们都说皇后娘娘与皇上一同亲征了,我还…”
我皱眉,她怎么就一直拉着我不放了?
“呃,那个,琉璃,不要再难受了,我都已经全安回来啦。”拍拍她的后背,我轻声安慰,也不再多加解释,否则真怕越说越说不清楚了。
“嗯,姐小,琉璃这就给你准备浴沐更⾐。”
宽阔舒适的木盆內装着温度适中的清⽔,上面还漂浮着大红⾊的蔷薇花。琉璃体贴地用小盆不断将热⽔从我的头顶冲下,冲走我一⾝的疲惫,哦,好怀念的感觉。
“姐小,你瘦了好多。”琉璃感慨,我点头承认。
“你不在的时候,太后经常过来,也不说话,坐坐就走。不过前些⽇子,太后已经出宮了,说是从此要住进太庙,为大宋的子孙们祈福。”
“子孙…”
琉璃随意的话无意间又触动了我心底那<img src="in/gen.jpg">最脆弱的神经,不再多语,我闭上双眼,默默思念。
这几⽇的太<img src="in/yang.jpg">格外好,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带着琉璃随意在宮中走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忽然被一阵美妙的歌声昅引,我不噤向歌声的方向走去。
花丛央中,一位绝⾊妙龄的女子⾝穿薄纱,正在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美妙的歌声也是出自她的口中。而皇上,我陌生又<img src="in/shu.jpg">悉的夫君,正坐在离花丛不远处的亭子里品茶观舞。真是好兴致,我缓缓走了过去,还不忘问⾝边的琉璃:“这位跳舞的姑娘是何人?”总之,好似并不太喜<img src="in/huan.jpg">她,尤其是她那双<img src="in/yu.jpg">言又止、<img src="in/chan.jpg">绵暧昧的双眸。
“姐小,你怎么了?”琉璃惊讶地反问“她是阎婉容阎贵人啊!”“阎贵人?”我猛地愣住,阎贵人?阎贵人…什么意思?难道我并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只因为心里一直想当然地认为:我是他的唯一。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亭中的宮女们见到我立即行礼,我却无法注意,只知道此刻自己正一脸不相信地盯着他。
“原来,你还有别的女人。”
“道清,你怎么了?”他倏地站起,不解地看着我。
“我以为你只有我一个的。”我幽然开口,真的以为这样,认识的蒙哥是这样,认识的完颜钰憬小王爷也是如此,所以隐隐地,心中认为他也是这样。我认定,他对我极其深情,就像小王爷对乌満。
“原来我的感觉错了,原来我也是帝王⾝边众多中的一个。”我喃喃转⾝离开,神情有些落寞。
“皇后现在要的是唯一吗?”他忽然淡漠地问,语气中有着不悦。
背对着他,我头摇,不要,现在我什么都不想要。
“是我贪心了!”
不知道曾经在这座奢华的后宮之中,时⽇是否同样过得如此匆匆。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已是盛夏了。我坐在德喜宮的外殿,悠闲地随意翻动手中的书,打发着时间。
琉璃忽然一脸惊喜地冲进来,跑得气<img src="in/chuan.jpg">吁吁,香汗淋漓。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
“坐下,喝杯茶,慢慢再说。”我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继续看自己手中的闲书。
“不…不…不能慢慢…说,皇上…皇上…召姐小…姐小…立即过去,董公公…董公公…抱了…抱了…喂,姐小…等等我…”
不等她说完,我立即扔下手中的书,心急如焚地向皇上的崇明殿奔跑而去,內心有着惶恐,有着忐忑,有着期盼,还有着丝丝的畏惧,各种情绪<img src="in/rou2.jpg">杂在一起,搅得我一刻不得安宁。
“皇后娘娘驾到…”
殿门口,公公的通报声还未完,我就已经冲到了大殿央中皇上的面前。此刻,他手中正抱着一只包裹精巧的婴孩裹。
我急切地凑上去,盯上她小巧粉嫰的脸蛋。
“回娘娘,这是奴才在合洲的一个妇人家里找到的。听她说,这是去年在合洲城门口拣到的弃婴,奴才算算⽇子,咱们的小公主也是…”
“不是。”我蓦地打断董公公的话,心顿时一凉到底。
“不是么!”皇上喃喃低语,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结,将手中的女婴随手<img src="in/jiao.jpg">给⾝边的宮女。他不再说话,默默转⾝,一个人向內殿走去。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董公公仓皇跪下,磕头求饶。我无力地向他摆摆手,也转⾝慢慢踱回自己的德喜宮。
夜深人静,心也随着夜⾊空落。躺在窗边的太师椅上,双眼盯着夜空中无数颗璀璨的星星。寂静的寝宮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我也懒得动弹,这个时候除了琉璃或守夜的宮女,不会有其他人。
只是,我错了,双脚踏进我寝宮的是皇上。自从回宮后,他来我这清冷的德喜宮倒是头一回。我保持着躺立的势姿,不想开口打破这一室的安静。
“你…变了不少…”他忽然开口。
“皇上指什么?”我不解地反问。
“以前的道清对朕,不会如此冷漠,更不会贪心地向朕要所谓的唯一。”
“那么现在的道清也不会要。”我淡然开口,呵呵,贪心,自己说出来是自嘲;从他嘴中出来是讽刺,是心灰意冷。
“失踪的⽇子,你到底去了哪里?朕派人几乎寻遍了整个宋国。别搪塞朕,更不要说你一直是在合洲。那些⽇子,朕几乎搜遍了合洲城的每个角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
去了哪里?怎么他又问起这个问题?眼底的心慌一闪而逝,随即我镇定心绪,从太师椅上起⾝,倔強开口道:“我不想回答,皇上不必知道。”
“不回答吗?”
我倔強的口气忽然令他震怒。反应迟钝的我却未察觉到他突如其来的怒火,仍坚定地点头,道:“如今我什么也不会问皇上要,至于我失踪的⽇子,我自问没做过任何一件有辱皇上颜面的事,自然不想回答。”
“啊…”谁知,话音刚落,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紧捏住我的下巴,痛得我<img src="in/chuan.jpg">不过气来。我吃力地向上一看,他原本坚毅立体的五官瞬间已被怒火所占据。
我忍着下巴不断传来的剧痛,仍抬眼毫无畏惧地<img src="in/ying.jpg">视着他骇人的深眸。
“好,好,既然对朕你已经是毫无所求,那朕成全你,朕命你立刻迁出德喜宮,搬去离东宮最远的芙蓉阁,朕不会再见你一面。”
“向来,朕就厌恶自不量力的女子!”临走,他不忘冷冷地补充。
“姐小,这到底是怎么了?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皇上为什么又将你贬出了德喜宮?呜…为什么忽然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咱们绕了几个弯,又回到了最初进宮时住的芙蓉阁?”琉璃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委屈地流着眼泪。
我叹了口气,低声问:“琉璃,你说我变了吗?”
“嗯!”琉璃放下手边的活,老实地点头“自从姐小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情绪变化很大,<img src="in/xing.jpg">格也和以前完全不同。”
“哦?以前的我是怎样的?”我好奇地问。
“很…琉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姐小前些⽇子竟然对皇上说:原来你还有别的女人!姐小以前是绝对不会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是吗?或许原来的我,活得并不够真!是谁,是谁让我学会了实真?是谁,又是谁教会了我无须云淡风轻…
芙蓉阁,依凤凰山而建的一座阁楼,风景秀美,还可将皇宮所有美景尽收眼底。夜晚,只要一躺到<img src="in/chuang.jpg">上,便可闻见外头的花香。打开窗,还可以伸手触及俏⽪的树叶,比起德喜宮,我反而更喜<img src="in/huan.jpg">这里。
“姐小,姐小,今⽇是端午了,我替你扎了龙灯,一会儿咱们去小西湖边放它。”一大早,琉璃就雀跃着将我吵醒。
无奈,丫头的磨功绝对一流,若是不及时起⾝,双耳怕又要听她聒噪。用完早膳,她立即领我去小西湖边,将精心准备的两个小龙灯轻轻放⼊⽔中。
“姐小,快许愿,菩萨会听得见。”说完,她立刻闭上双眼,虔诚地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我好笑地看着她,待她睁开眼的一刹那,迅速学着她刚才的动作,闭上双目,胡<img src="in/luan.jpg">许了一个愿。她満意地扶起我,准备离开。
“哟,这不是陪同皇上多次亲征的皇后娘娘吗。”
<img src="in/ying.jpg">面走来一个⾝材纤细的妖娆女子,说起话来⽪笑⾁不笑,我非常不喜<img src="in/huan.jpg">她。
“我不认识你,琉璃,咱们走。”
“呵呵呵,皇后娘娘是贵人嘛,贵人自然就记不住我这个可怜女子清⽟喽。”那女子的说话声尖刻又讽刺,我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她总算乖乖闭嘴,让我们离开。
听说,女人多的地方定会是非多。这后宮之中算上宮女,女人也有成千上万了吧,是非又怎会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