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你闹什么别扭啊!”没有星辰的夜晚,大概才过亥时,我站在宮墙外的黑暗处懊恼的小声问道。
“为什么还要来一趟,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步吗!”典的声音丝毫不带感情,而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想必是冷着一张脸吧。
“不错!”我坚定的说道“我不想之后的⽇子总被人左右,之涁这里,我至少要让他收敛一点,哪怕用上威胁!”
“你…以为威胁有用吗!你是要对天朝的帝王威胁!一个至⾼无上的帝王会忍受你的威胁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其他糟糕的结果,寒卿!你何时变得那么鲁莽,虽然以前是有些束手束脚,但是就算现在想要改变也不能这般意气用事啊!”典似在劝说般语气温和的说道。
“我知道,这我都知道!”我看着⾼耸的宮墙无奈的叹道“我也不想再回来啊,这里的一切,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那一晃而过的岁月里,不过是空空的韶华流逝罢了。但是现在,我回来,是要斩断那千丝万缕,即使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典!”我小小的勾起嘴角笑道“你会帮我的,对吗?”
轻轻的嗯了一声。典转移话题道:“你打算先去哪里?皇帝的寝宮吗?”
“不是。最先当然是回自己的地方啊!”我低声说道“那里,听说自从我走了后一直空着,甚至连丫鬟都被分配到了其他地方,我很想去看看。”轻松的又补了一句“说不定会有故人留在那废弃的屋子里呢!”
典没再说话,只是以行动表明这里已经全安,无声的翻过宮墙,沿着昔⽇找到的隐蔽小道,我和他飞快的如⼊无人之境。
一草一木,还是印象中的那一枝枝一株株,嘴里说着没有牵挂,没有怀念,可是那昔⽇的一切,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还是徘徊在脑海,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能形容,不过在这当中却想起兰姬的消逝,还是遗憾居多。
冷冷清清的大殿,凄凄凉凉的空屋,无不在显示着辉煌与破败的鲜明对比。静静的走着,穿过大厅,走过长廊,一切的一切还是如往常一样,若是没了那些灰尘和蜘蛛网,我会不会以为这离开的大半年只是南柯一梦,自己不过是神游四海?
不过也只离开了一年不到,可为何像是离开了十年,二十年?
人的心志真的是只有在实践中才能成长的吗?往⽇的轻狂,往⽇的清⾼,往⽇的自信,到现在还剩下些什么?难道得到的只有伤痕吗?年轻的自己还是太过年轻,太过幼稚了吗?侯门深似海,可皇门呢,无底洞吗?自以为能游刃有余,可现实总是还要复杂,不喜<img src="in/huan.jpg">的勾心斗角,不习惯的尔虞我诈,那深宮內院,我早该听了爹爹的话,离开的!
慢慢的走着,微凉的轻风吹起我的袍角,穿着的虽然是黑⾐,⾐摆上下舞动着,可看得分为清楚。没有月光,没有烛火,这漆黑的宮殿,我不知道是怎样复杂的心情让我流连在这生活了些许年月的地方。
“小心,屋里有人!”典轻声向我警告道。
屋子?这前面的就是我的寝室了,是谁在,他吗?
“我进去看看,这皇宮又不会有刺客!”我安慰典道,却故意忽略他那瞪人的眼。我们那又不算刺客,不过是夜回一趟“家”罢了,况且那令牌我还带着呢!
轻轻的推门而⼊,不发出任何声响。我凭着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四处搜寻着所谓的在这种时候留在这种地方的人。
从前到后,我寻找着任何蛛丝马迹,却是一无所获。再向里走,直到內室,我看到了这人,却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小的⾝影趴在几案上,明晃晃的⾐服沾満了灰尘,头顶的紫金冠已经斜在一边,散落了许多软软的黑发。一张仍然稚气的脸在睡梦中似在挣扎,清眉拧在了一块儿,尤为惹人怜爱。
是无忧啊!我走近,坐在几案旁温柔的看着这个小人儿。
不知道梦尘待他如何?脸⾊到是红润,⾐服也算打理的很好,不过这孩子似乎太过早<img src="in/shu.jpg">了,本该无忧无虑的笑脸却是连在梦里都挂満忧伤。
我伸出手解下他的紫金冠,任那黑发洒落下来,凝视着这般秀气的脸,我揶揄的想到这模样到是可以充当女儿郞了。
发呆似的看着,我有些明⽩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而且若是没猜错,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深夜留在这里了。唉,为何这样等待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姨呢?
“姨…”稚气的声音呢喃的说道。
“嗯?”我附上笑脸专注的看着他。
忧安<img src="in/rou2.jpg"><img src="in/rou2.jpg">眼睛,<img src="in/mi2.jpg">糊的说道:“忧安不是在梦里对吗?姨…真的是您吗?”
“真的,是姨!”我温柔的拉他起⾝,坐在他⾝边,整着那散<img src="in/luan.jpg">的黑发。
忧安楞了楞,好像突然就清醒了,惊喜的扑上来抱住我,小脸噌着我的前襟,小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袖,泪眼朦胧的抬头说道:“忧安以为姨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娘娘和⽗皇都不告诉忧安姨到哪里去了,忧安好怕,怕再也见不到姨了。”
“所以晚上一直偷偷溜到这儿,等着姨?”我推测着问道。
小脑袋点了点头,又更紧的搂住我。
心里泛起的是甜藌,也是怅然,轻搂着这个极少会表现出亲昵的小孩,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将要永远不回来的事实。
待他稳定了情绪,我亲切的问道:“忧安最近如何,读书好吗?太傅喜<img src="in/huan.jpg">忧安吗?”
“嗯!”忧安劲使的点点头,骄傲的说道“太傅直夸忧安呢!⽗皇也很⾼兴,打算重开东宮了。”
心里一惊,我止住他的话,认真的问道:“你⽗皇肯定的说了吗?”
“没有,是下人说的。不过忧安察⽗皇颜⾊,似乎也是如此。”忧安笑着答道。
我搭上忧安的肩,非常严肃的看着他说道:“忧安,虽然你还小,但是姨不得不嘱咐你,有些事当它还不是用文字记录下来时,什么都是可能改变的。要小心周⾝的谶言,它⾜以颠覆你现在的一切。明⽩吗?”看着他<img src="in/mi2.jpg">惑的眼,我缓下语气解释道“这些话如果不明⽩,先记住吧,等忧安长大了就体会的到了。不过现在,忧安,谨言慎行!这是姨最需要告诫你的。当你的⽗皇没有下达旨意时,什么都只是猜测,可以听却不要随有心人而动,你的⾝份不同,不要随那些下人布摆。”
说了那么多,我不知道这小小的孩子究竟明⽩多少,我怕他卷⼊权力的漩涡,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危险,对于这只有八岁的男孩,依然是同样的无情。
“忧安会懂的,姨不要担心,忧安会快快长大,保护姨的!”忧安信誓旦旦的说道。
轻笑一声,我温柔的说道:“姨相信忧安。那姨送给忧安两句话,要记着喔!‘山穷⽔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行到⽔穷处,坐看云起时’。”
“什么涵义啊?”忧安歪着脑袋好学的问道。
“等忧安再大些就明⽩了,若是将来要找…嗯…就想想这两句话吧!”我舍不得的看着忧安偷偷暗示着。
忧安状似恍然的应了声。
屋外轻微的脚步声故意响起,我暗笑,听着典不耐烦的声音,我拉起忧安道:“我们出去吧,这里太过冷清,姨带你回去,忧安现在是住在淑妃娘娘边上吧!”
“嗯,在娘娘的后院侧屋。”忧安老实的答道,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关上门,随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