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老猫到客栈的时候,正赶上梁辛和曲青墨退了房子,大包小包的往马车上装行李。老猫大吃了一惊,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来一把抓住曲青墨,气急败坏的问:“你签了契据还没付钱,现在要逃跑么?不带这么蹋糟人的…”
曲青墨和梁辛哭笑不得,连连解释,老猫将信将疑,不过这一路上,是绝不肯离开他们俩半步了。
客栈距离青墨看好的铺子不远不近,老猫是个爱说话的人,走了一会之后就凑到梁辛两人跟前,満脸神秘的说:“两位知道么,昨天夜里咱们铜川府出了件大事!有位修天的仙长死在了城里!”
梁辛笑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昨夜的飞剑光华掠起后不久,梁辛和青墨就赶去查看,只见一个中年道人仰天躺倒,口鼻只见満是鲜⾎,<img src="in/xiong.jpg">口深深的塌陷,早已气绝⾝亡了,道人的飞剑也断成了七八截,看样子杀手先是一拳打碎了飞剑,又跟上一记重击,震碎了道人的內脏。
两人草草检查了一下尸体,死者是一个小门宗的长老,按照青墨对飞剑成⾊的估计,这个人的修为在海天境,是四步修士。
事情虽然诡异,但毕竟与自己无关,梁辛和青墨在惊骇之余,倒也没想太多。
不多时等到了铺子,原来的东家也吓了一跳,没见过第一天立据第二天就搬家的。
梁辛在主人的引领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铺子,心里也着实満意,这里正处铁鞋大街的中段,距离天策门不过三百步之遥。
这个铺子以前是座茶楼,除了不卖酒之外,和饭馆没有任何区别,后厨、柜台甚至桌椅板凳一应俱全,开间敞亮,隔去雅座,还能摆下十几张桌子,几乎什么都不用改动,只要招来厨子伙计,跟衙门办好手续,换上招牌就能开业。
铺子之后挎着一座小小的院落,供主人居住。
茶楼左首和右首的两间铺子,也刚刚换了东家,现在大门紧闭正在装修,老猫也没能打听出来他们是什么买卖,只知道这两间铺子铺子的东家也是外乡人,刚到铜川不久。
老猫觉得自己这单生意做得不错,笑着对青墨和梁辛邀功:“三间新铺一起开张,到时更添人气,老头子先给两位道喜了!财源滚滚啊!”梁辛跟拔牙似的数出二十四两金子,和茶楼主人换过地契和转让契书,放了挂鞭以示庆祝,原来的东家早已经收拾妥当,雇来大车很快就腾出了院落,那些桌椅器皿⼲脆都送给了梁辛。
老猫帮着梁辛安置下来之后,左手纸右手笔的凑上来问:“老头子这就去置办牌匾和琐事手续,贵宝号是…”
梁辛马上来了精神,笑呵呵的说:“饭馆的名字么…每天醒过来我都是馋的,⼲脆就叫‘⽇馋’!”(好吧,这个名字是一家天津饭馆)
开饭馆,看着容易其实琐事繁多,进菜进⾁的门道、大厨的心机手段、官差衙役的打点,甚至菜单定价的学问,也幸亏有老猫前后照应,诸般琐事都有他处理了,连⾁菜酒商的供货都帮梁辛联系到。
其中细碎之事不提,等到七天之后,‘⽇馋’一切都准备妥当,青墨是掌柜兼账房,后厨里请的大师傅自带学徒帮手,梁辛财<img src="in/mi2.jpg">之下一个伙计没雇,跑堂上菜都全由他自己来…
而这七天之中,铜川府也是风波不断,接连有数位修士被杀,每个人的死状各不相同,但都是在重击下毙命。
其中死得最惨的,是像<img src="in/gen.jpg">钉子一样,被人活生生的拍进了地面!
这些人⾝份不同,修为不同,门宗也不同,彼此之间全无联系,看样子似乎只是路过此处,无端的遭人狙杀。
一时之间,铜川府风起云涌,不少修真门宗都派遣弟子,来此处调查凶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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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噼啪,青烟氤氲起一片喜庆,梁辛的‘⽇馋’开业大吉!
果然和事先料想的一样,铁鞋大街人流熙攘,⽇馋的厨子也说得过去,开业的头几天里,虽然不能算座无虚席,不过在中、晚饭时,也有不少顾客,总有个七八成的上座,这下梁辛的手脚再怎么⿇利,也招呼不过来了,青墨也不得不从柜台后面转出来跟着忙活,嘴里一个劲的小声抱怨梁辛吝啬,不舍得雇活计…
转眼过去了五天,生意越来越好,梁辛本来还担心天策门会报复,不过这几天过来,对方没有一丝动静,看来郑小道果然信守承诺,梁辛彻底放下了一件心事,这番买卖总算做的顺风顺⽔!
没尾巴的小天猿比起远在苦乃山的同类不知老实了多少倍,既不叫也不闹,就跟在梁辛的⾝后来回转悠,有时候梁辛跑堂上菜忙的团团转,它也急的満头大汗,指指这桌指指那桌,跟半个掌柜似的…
在北方特产一种⽔果,味道有些像甜瓜,但口感更加清脆,形状瘦长仿佛羊角,有个俗称叫做‘羊角脆’,没尾巴小天猿尤其爱吃这种⽔果,也就得了个‘羊角脆’的名字。
到了第六天上午,⽇馋还没到营业的时候,就进来了两位客人。
两个人都是又⾼又瘦,并肩而行,左面的人戴黑帽,穿黑袍,脸膛也是黑黝黝的,长得细眉细眼,塌鼻阔口;右边的人和他正相反,⽩⾐⽩帽,脸上⽩的毫无⾎⾊,八字眉耷眼角,鼻梁⾼<img src="in/ting.jpg">,嘴<img src="in/chun2.jpg">薄的几乎都看不到。
他们走路也是轻飘飘的,幸亏是在⽩天,如果晚上出来,肯定会被人当做黑⽩无常。
梁辛见过真小鬼,当然不怕假无常,笑着<img src="in/ying.jpg">上去:“小店还未营业,两位若是不忙,我给您沏壶好茶,您落座稍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个客人各自从兜里摸出了一两银子,并排放在柜台上,‘⽩无常’笑道:“等会就要忙活了,烦您给张罗张罗,有什么顺口的酒菜,安排着上吧。”
二两银子,⾜以制备一桌上等酒席,梁辛还没说话,曲青墨就大喜道:“快请二位贵客落座,让后厨忙活起来!”
不多时七八样菜就摆了上来,梁辛张罗着给客人上菜添酒,黑⽩无常长相打扮虽然惹人生厌,但脾气却随和的很,和梁辛说说笑笑,对菜肴更是赞不绝口。
黑⽩无常正吃着,老猫突然走进了⽇馋,进了铺子之后,看了看青墨,又看了看梁辛,突然对着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语气颓丧的说:“两位东家,老猫这次看走了眼,对不起你们!”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银子,摆在柜台上。
五两,正是先前他帮着梁辛盘铺子时赚取的佣金。
梁辛啊了一声,快步走到老猫跟前,皱眉问:“这是⼲什么?什么走了眼?”
老猫苦笑了一声:“咱们这座⽇馋,怕是⼲不下去了!佣金原数退还…总之,老猫对不起两位了!”
曲青墨在柜台后急的直跺脚,怒道:“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
老猫浓浓的叹了口气:“我今天早上,打听出了咱们的左右邻居,都是做什么买卖的。左首的店铺,名叫不周,是家棺材铺子;右手的铺子名叫恭谨,是家专卖香烛冥祭的纸马铺子!今天午时,开业在即。”
梁辛傻眼了,左棺材右纸马,⽇馋夹在两座丧铺中间,以后还有什么生意?别说生意,就是想把铺子盘出去都难!
正美滋滋吃菜喝酒的黑⽩无常却异口同声的咦了一声,望向老猫笑道:“你这老头消息倒是灵通的很,本来我们以为开业前没人知道我们的营生呢。”
跟着,黑无常站起来,对着他们拱手道:“在下庄不周,不周棺材铺的掌柜,小店就在贵宝号的左首,以后还请多关照。”
⽩无常随即说道:“在下宋恭谨,在贵店右邻开了间恭谨号,以后咱们多亲近。”
曲青墨对梁辛打了眼⾊,示意他去关门,绣⽔仙子要亲自动手打人!
梁辛苦笑着拦住曲青墨,走到黑⽩无常跟前,也懒得多说客气话了,开门见山的问:“二位,我这座铺子不⼲了,低价盘给你们,不求保本,能少赔就好。”
⽩无常宋恭谨摇头摇,満脸的诚恳:“师⽗曾经指点过我们,我们哥俩八字相克,开店的话是一定不能连在一起的,否则大难临头,这才选了这样一个左右相隔的店铺格局。”
梁辛跺脚怒道:“你们俩八字不合?你们俩跟我八字也不合!”
老猫这时也恢复了些生气,走过来对黑⽩无常道:“老头子倚老卖老,说句不中听的话,二位这么做,实在有些太不讲德行了,我们东家初到铜川,全副⾝家都投在这座⽇馋上…”
黑⽩无常既不生气也不搭腔,就那么看着老猫,摆明了态度不管他说什么,都和他们没关系。
老猫越说越怒,⼲脆一挥手,冷笑道:“你们砸了我的招牌,毁了两位东家的买卖,可你们也小看了老猫这几十年在铜川积攒的人面,我担保你们的买卖开不了张!”
黑无常庄不周笑的愈发开心了,对老猫头摇道:“这个事情,你说了不算的。”
老猫<img src="in/yin.jpg">着脸,昏⻩的眸子几乎凝成了一条线,果然像极了一头怒猫,森然道:“若不信,就走着瞧吧!”跟着老手一挥:“梁辛,我听说你连天策门的弟子都打了,还等个啥…”
黑⽩无常一听说这位伙计兼东家会武术,赶忙又夹了两口菜,加快脚步向门外跑去,梁辛低头苦笑着,哪能真动手去打两个普通人。
黑无常庄不周走到门口,见没人追着打他,松了口气占住脚步,回头笑着说了句:“我把买卖开在铜川,自然有我的道理,倒是诸位,如果铜川没有什么财路,不如再去别处碰碰运气!言尽于此,告辞了。”说完,又満眼留恋的看了一眼那一桌子还没怎动吃的酒菜,轻飘飘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