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散朝之后,先是跟王直谈了许久,安抚了他一番,这老臣已是唏嘘不已,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自己一手扶持上来的皇帝如此当中呵斥,丝毫不留情面。
于谦跟他说了好一阵子,又出去茶楼喝了会茶,耽搁了些许时间,比平⽇晚了许久回家。刚一进家门,就听闻下人来报,秦风求见,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他虽然有些意外,自从京北保卫战一役之后,秦风终⽇埋首火器局,<img src="in/gen.jpg">本不问政事,甚至后来石亨因为封侯之事,推举于冕领功,被他一口回绝,请了若⼲人来说项,也没能说动秦风,甚至连于谦亲自举办的庆功宴他都婉言谢绝,一口气就闭关了大半年。
今⽇却不知是刮了什么风,这人会不请自到,真是让于谦有些意外了。
等让下人请了秦风进来,于谦就更加的惊诧了。
与秦风同来的,竟是被他痛斥一番后,拒绝给儿子请功后,搞的几乎反目的石亨。
石亨在京北保卫战一役中⾝先士卒,杀得瓦剌人大败而归,后来有领兵追击,一直将也先他们逐出了长城之外。回朝之后,论功行赏,非但抵消了之前战败之罪,而且升官封侯,赏赐更是丰厚无比。加上他本⾝在朝堂上下就<img src="in/jiao.jpg">游甚广,石家又将生意举家迁来京城,一时在京城之中,门前车马如云,川流不息,当真是风光无两。
而于谦除了接受了少保的衔职,其他的封赏,一概不受。
两下相较,石亨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是他好心好意替于冕请功,不但被拒。甚至还被于谦训斥了一通,自此两家在不来往,就算是朝中相遇,也不过打个招呼,全然没了在京北一战中的合作无间,畅谈无忌。
是以于谦看到他们两人竟然联袂而来,不知所为何事。便请了二人⼊书房,让于冕在外守候,不让闲杂人等前来打搅。
一关门,石亨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于少保可否知道,钱皇后如今被软噤在咸宁宮中?”
于谦愣了一下。凌若辰装疯逃出皇宮一事,虽然当时是瞒天过海了,可事后还是有些人知晓內情,尤其是凌若辰当初在他帐下出任参军,也出了不少力。战后他曾经想去拜访致谢,不想却被告知这位太后业已疯癫,认不得人了。他是何等人物…16K小说网。自然看出其中问题,后来也知晓了部分內情,只是碍于皇家面子,这等宮闱秘事也不便深究,当时感叹了一番,便放过脑后,想不到今⽇石亨居然会为了此事而来。
他沉昑了一下,装作毫不知情地说道:“听说钱太后乃是忆夫成痴。重病在⾝,怎么会是被软噤了呢?”
石亨冷哼了一声,直视着他,毫不掩饰地说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当初是太皇太后帮她出宮。是我送她出关的,她本该在塞外与太上皇在一起。今⽇我去见那瓦剌使者之时,却听说她上次去宣府之后,就再没回去。所以找了秦兄一起去钱府,这才知道,她一月前就被杨老将军带回宮来,现在被皇上软噤在咸宁宮中,就连钱家的人,也才见过她一两次。于大人,你应该最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守城一战,她亦有份出力,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况,还望大人能够出面,向皇上进言。”
秦风亦是轻叹一声,黯然说道:“太上皇夫<img src="in/qi2.jpg">伉俪情深,患难与共,实属不易。如今皇上不肯接太上皇回来,又软噤了太后,甚至让她传书出来,此举实在有违仁君之道,我们今⽇冒昧来访,乃是念及当初生死之<img src="in/jiao.jpg">,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大人见谅!”
于谦见他们二人为了此事,全然不顾⾝份,要知道⼲预皇家私隐,一不留神就是杀头抄家的大罪,他们都毫不避讳,其心可昭,不由得他不动容,听完两人之言,他也只得长叹一声,说道:“我知道二位与钱太后相识于微时,实为生死之<img src="in/jiao.jpg">,可如今她⾝份尊崇,又处于深宮之中,其中种种隐情,都绝非你我为人臣子可以妄加揣测地。如今之计,只有我先去奏请皇上,除了国书之外,再让太后修家书一封,报以太上皇,此番纵然不能接他回来,也请他安心等候,终有一⽇,会想办法接他回京的。”
石亨点点头,依旧皱着眉头说道:“那她被软噤之事呢?难道就不管了?”
于谦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太后本就该深居简出,又有谁能证明她是被软噤呢?石将军,所谓关心则<img src="in/luan.jpg">,别忘了,这宮中之事,岂是我等外臣能够⼲预的?”
石亨咬着牙说道:“我这条<img src="in/xing.jpg">命,都是她救的,就算是要我以死相报,我都绝不退缩,大人又不是不了解她,这么被关在宮中,就算锦⾐⽟食,跟坐牢有什么分别?”
于谦苦笑了一下,这个石亨虽然有的时候圆滑世故,不过对待朋友还真是够义气的,他轻轻摇了头摇,说道:“石将军既然如此了解她,难道不明⽩,就算现在你一死换来她能出宮,只怕她也未必肯出来。老实说,后宮之中,能有如此才华,又对太上皇深情至此的女子,当真罕见,老夫必当尽力相助,只是二位为了避嫌起见,最好还是不要再将此事告知他人,或是私自⼊宮探访,否则传了出去,只会有害无益啊!”秦风见他颇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不由得面上一红,喏喏地说道:“多谢大人提点,下官明⽩了!”
石亨见他已应诺,也明⽩他说地道理,<img src="in/xiong.jpg">中一腔火气也慢慢冷了下来,抱拳一礼道:“于少保说得是,石某一时冒昧,还望大人见谅!”
于谦淡然地笑笑,也不多留他们,着了于冕送他们出去。对石亨的再三致歉和道谢,他不过一笑了之,之前的恩恩怨怨,只要别人不计较的,他也从未放在心上,只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说服朱祁钰,同意使节给朱祁镇捎去凌若辰地书信,这国书家信,怎么写怎么送,每一步都关系重大,疏忽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