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子们叽叽喳喳,讨论着何大师的雕刻作品,他们现在的眼光有限,当然说不到正点上,也看不出这些雕刻所体现出的功力,但是,他们那股发自內心的喜爱,却叫何大师十分受用。
在深山老林的这几年,何大师的手艺,竟然奇迹般的又更上一层楼。就连他自己也不甚了了,最后只能归功于这种磨砺和山林中淡泊宁静的生活吧。
越是这样,何大师越是不希望自己的手艺就这样埋没,所以才会欣然收徒。这不知道算不算缘分,如果他一直生活在城市的美术馆,当然也就跟娃子们不会产生这样的<img src="in/jiao.jpg">集。
到了中午,哑巴领着狗群归来,手里提着三只肥大的野兔。娃子们一见,立刻就围上来看稀罕:这趟没⽩来,肯定能解馋。
哑巴拍拍黑妞的后背,然后指指兔子,伸出两个手指。瞧他那意思,是说黑妞自个就逮住两只。
田大康也十分自豪:“黑妞可是俺们村里最厉害的!”
哑巴指着黑妞的肚⽪,又哇啦哇啦比划了一阵子,弄得田大康不明所以。何大师则笑呵呵地当翻译:“富贵,哑巴说你这只狗家里有崽子,所以着急呢,叫你把它放回去喂<img src="in/nai.jpg">,呵呵…”“黑妞,那你就先回家吧…”田大康朝哑巴伸出大拇指,看不出来啊,还<img src="in/ting.jpg">细心的。
“不忙,哑巴去给他拿吃的了。”何大师拦住他,只见哑巴转⾝跑进木屋,很快,手里就拿着一块⾁出来,看样子有半斤多,递到黑妞嘴边。黑妞晃晃尾巴,叼着狍子⾁,一溜烟跑没影了,结果那几只公狗急得直吭叽。
“谢谢哑哥哥…”明明摸到哑巴⾝前,扬起小胳膊叫他抱起来,然后在哑巴的脸蛋子上左右开弓,亲了两口,乐得哑巴咧着大嘴傻笑。
这一大一小,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随后,在娃子们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哑巴<img src="in/shu.jpg">练地剥下兔⽪,然后用冷⽔洗了几遍,就扔到锅里煮上。
“这野兔有点土腥味,吃之前最好用冷⽔浸泡几个小时,不过,今天你们可能等不急了,等<img src="in/shu.jpg">了之后,咱们再熏一下就好了。”何大师抓了一把大粒盐扔到锅里,随后,又找出一个小口袋,里面是他从山上自己采集的一些调味料,也扔到锅里,最后盖上木头锅盖,不大一会就开锅,香气散发出来,弄得娃子们都劲使昅溜鼻子。
煮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把三只整个的兔子捞出来,把汤⽔控⼲,拎到外面。空地上早就烧了几块松木绊子,这会只剩下红火,哑巴小心翼翼地给兔子刷了一层荤油,然后架到火上慢慢烘烤,渐渐的,兔⾁变成金⻩⾊,表面也不时冒出油泡,还发出吱吱的轻响。
另外一边,何大师又弄了一锅野菜汤,锅边贴了一圈大饼子。<img src="in/shu.jpg">了之后,就在外面一块大木板上开始野餐。
筷子不够用,随便折两<img src="in/gen.jpg">柳条<img src="in/gun.jpg">就行了;饭碗也没有那么多,幸好何大师没事的时候,雕了不少木头碗,原料都是柞木,比搪瓷碗还结实,外表还雕刻出花鸟图案,十分精美。
“何伯伯,这碗俺吃完拿回去成不成,俺上回在家打了一个瓷碗,被俺娘把庇股都打肿了!”八叉子手里转着木头碗,嘴里不停⽩话,结果一个没接住,掉在地上,可是木头碗<img src="in/gen.jpg">本就啥事没有。
何大师点点头,给娃子们盛菜汤,这时候,热腾腾、香噴噴的熏兔也好了,哑巴先撕了一个油汪汪的后腿,递给明明。
田大康也撕了一块兔⾁,放到嘴里,⾁香之中还有一股淡淡的松脂味,确实好吃。于是也撕了两只后腿:“何伯伯,这个给我们家里的两位先生带回去好不好?”
“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的老师还真多。”何大师不喝酒,但是面前放着一个搪瓷缸子,里边是一些草<img src="in/gen.jpg">子花骨朵啥的,看来就算是茶了。
“那当然,俺都有俩老师了,跟着龙先生学医,跟吴先生学习。”六指子満脸自豪地说着,不过很快就看到别人都忙着往嘴里撕⾁,他也就不敢再⽩话。
“俺们那两位先生都跟您一样。”田大康把手里的骨头扔给后面的一只大狗,这才跟何大师继续谈论。
何大师挑挑眉⽑:“那到有必要见见,大伙都是黑五类,比较有共同语言,哈哈哈…”一顿饭下来,三只野兔被彻底消灭⼲净…连骨头都进了狗肚子。
“今天真是痛快,我把那只仙鹤雕刻出来。”何大师从木头墩子上站起来,却忽然哎呦一声坐到地上。
这下把娃子们都吓了一跳,围上去把何大师搀扶起来。何大师连连摆手:“没事,老⽑病了,刚开始进山的时候,落下了风<img src="in/shi.jpg">的⽑病。”
“等下回龙先生来了,给您瞧瞧。”田大康这才体会到,何大师精神上的自由,却是用⾝体上的痛苦换来的。
“有得必有失,人生哪有十全十美。”何大师倒是想得开,活动一下腿脚,站起来溜达一圈,然后回屋取来一个耝布卷,打开之后,里面都是一个个小布袋,上面揷着各种各样的工具,以刻刀居多。
“这就是我吃饭的家伙。”何大师先拿过一把钢锯,吱嘎吱嘎,开始把多余的树枝锯掉。这截树枝叶不知是什么木头,木质十分硬坚,拉起来就跟铁条一般,半天才锯进去一块。
“好硬的骨头。”田大康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样才成,要是稀松平常的木头,雕出来的东西,几年就朽了,或者叫虫子蛀了,那还有什么价值,朽木不可雕也,就是这个意思。”何大师慢悠悠地说着,手上却一刻不停,娃子们都听得似懂非懂,好像有所感悟,但是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先生,您是希望我们都有一⾝铮铮铁骨?”田大康的生活阅历毕竟丰富,还是隐约猜到何大师的所指。
何大师点点头,然后咔哒一声,树杈子终于被锯断,掉在地上:“二牤子,你端一盆⽔过来。”
很快,二牤子就把⽔盆子端过来,何大师将锯下来的那一小节树枝扔到⽔里,只见它直接就沉到盆子底下,并没有像其它木材那样浮在⽔面。
这是咋回事?娃子们都大眼瞪小眼:怎么还有沉底的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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