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午,依然是喧哗而又嘈杂的。在彻夜不熄的霓虹灯管的闪烁中,红男绿女们丢弃了⽩天时的伪装,开解了勒得紧紧的领带,放纵着自己的**,全⾝心地投⼊这都市的喧嚣中去。
只有在变幻着五颜六⾊的⾊彩的<img src="in/mi2.jpg">虹灯照耀不到的偏僻小巷里,已经陷⼊梦乡的人们才可以享受到黑夜带来的宁静。
打破这个宁静的是一个一只手拿着酒瓶一边哼着小曲,踉踉跄跄地走在小巷里的理着平头的年青人。很明显,这又是一个刚从都市繁华中走出来的夜归人。
年青的醉鬼似乎是走得累了,一庇股坐在路旁的台阶上。猛地挠了挠头,再晃晃脑袋,又用双手劲使<img src="in/rou2.jpg">了<img src="in/rou2.jpg">脸孔,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醉意。
“出来吧,卓非凡,我看到你了。”短发青年对着巷子深处喊道。
巷子深处响起一声声缓慢的脚步声,一个个子不⾼,披散着长发,穿着一⾝⽩⾊休闲服装的英俊的男子慢慢走到了短发青年的面前,盯着他看了半晌,卓非凡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好久不见了,杜远。”
杜远一手抚住了额头,显出一副很烦恼的样子:“不就是在你卖假药的时候揭穿了你吗?这点小事不用你追杀我三年吧。你不烦我都烦了。”
眉头一皱,一丝怒气涌上了卓非凡的脸:“我追杀你是为了要斩妖除魔,不是因为什么卖假药。还有,我最后再告诉你一遍,我卖的是六转清心丹,不是假药。
杜远挥挥手,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大不了下次你卖大力丸的时候,我就当没看到。这总行了吧。”
“是六转清心丹,不是大力丸。”卓非凡差点咬碎自己的一口小⽩牙。
“行、行、行,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这总行了吧,没事我先走了啊。”杜远拍拍庇股站起⾝来。
卓非凡横移一步,挡住了杜远的去路:“你就这么胡扯两句就想走了吗?”
杜远无奈地摇头摇,又坐了回去:“你说凭你这副脸蛋,⼲什么不好,偏要做道士这份没前途的工作。我还有个朋友是乐娱公司的,要不我介绍你去他那⼲得了。凭你的条件…”杜远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卓非凡一番“啧啧啧,凭你这条件我看就算你五音不全也能做个偶像派艺人,绝对是男女通杀。要不要考虑一下试试?”
卓非凡被这惫赖小子气得満脸通红,手腕一转,一把长剑已出现在手中:“废话少说,动手吧。”
“动手?在这里?”杜远冷笑一声“啪”地打了一个响指,一道裂纹无声无息地迅速在地面上延伸开来:“这可是居民区啊。”
卓非凡<img src="in/xiong.jpg">口起伏半晌,终于恨恨地收回长剑:“你究竟要怎样?”
杜远也不理他,抬头痴痴地望着天上的明月,喃喃地说道:“真快呀,明天又是月圆之夜了…”
呼出口长气,杜远站起⾝来,转头看着卓非凡,神情凝重:“我们之间也确实要有个了断了。不过在这个城市里,我还有一件事没办妥。请你给我一天时间行吗?明天晚上,月圆之夜,鼓浪屿上,不见不散。”
“好!”卓非凡一跺脚,伸出了一只手:“明天晚上,月圆之夜,鼓浪屿上,不见不散。”
“啪”双掌在空中一击之后,杜远又恢复了他的醉态。一仰头,喝光了瓶中的残酒。随手将酒瓶丢在了一边,踉踉跄跄地从卓非凡⾝边擦⾝而过,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黑暗之中。远远地传来了他的声音:“青山不改,绿⽔长流。明⽇一战,在下必尽全力。请君亦不必手下留情。你我之间的恩恩怨怨,明⽇必见分晓。”
卓非凡一个人站在黑暗的巷子中,闭上了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向着相反地方向离开了…
细心地往脸上贴上胡子,杜远看着镜子里自己那五十来岁胖胖的小科员的模样満意地笑了起来。
这个小道士跟我斗了三年还是那么实心眼。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当是武侠年代啊。还月圆之夜,鼓浪屿上呢。⼲嘛不去紫噤之颠哪?今天晚上你就在鼓浪屿上等着吧。不过听说今天可有百年难得一见的台风,你千万别冻感冒了。哥哥我可就不奉陪啦。
一边在心里打着算盘,一边把要带的东西装进了⽪箱。杜远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起快跑到了书桌前,拿起一大瓶防晒油往自己⾝上抹起来,一边抹一边低声的咒骂着:“做昅⾎鬼就是⿇烦,穿上这件⾼科技的纳米材料制成的⾐服还是不能完全挡着紫外线。卓非凡你个俅蛋,害我大中午要跑路,最好台风把你卷去阿富汗,拉登爷爷一定不放过你这异教徒。”
收拾停当之后,杜远转⾝再看看这间生活了三个月的房子,拎着包转⾝关上门钻进了出租车里。
“去机场。”
杜远说完这四个字,眼睛一闭。就不开腔了。
出租车司机本还想跟他唠上几句,转头看他如此的作派,头摇一笑,也不再理他,径直开着车掉头往城外驶去。
约摸过了半个小时,看上去像睡着了的杜远突然叹了口气,把眼睛睁开了一条<img src="in/feng.jpg">:“卓非凡,你还真是<img src="in/yin.jpg">魂不散哪。追得这么紧⼲嘛,又没人给你发奖金。”
出租车司机回过头来,对杜远笑了一笑:“我说过,我们俩就像是猫和老鼠,本来就是天敌。你现在不人不鬼,不容于天道。作为修道之人,杀你是我的天职,又哪里需要别人的奖赏。”
杜远突然发起火来,一拳打在了前排的坐位上,把车前座的沙发生生打出了一个洞:“卓非凡你算个俅。你说我该死我就该死呀?老子本来⼲⼲净净的一死了之,谁知道从哪里跑出个傻蛋昅⾎鬼好死不死地昅了我的⾎,而且初拥了一半还又偷偷的跑了。搞得老子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命不好,老天爷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现在你又跑出来说什么要替天行道,要替老天爷收了我。有种你怎么不去找老天爷问他⼲嘛给我这个命,把我变成了这个鸟样。我告诉你卓非凡,老子才不管什么天道不天道。老子走的是自己的道。”
卓非凡神⾊不变,继续开着他的车:“我知道你有怨气,我还知道我追杀着你这三年你一共杀了四十七个人。在我所见的昅⾎鬼里你算是杀得最少的了。即使是一个正常人,拥有了你这种能力后,杀得也未必比你少。而且你杀的这四十七个人无一不是罪该万死的社会渣宰。说实在的,我很欣赏你。可是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天敌。或许是老天爷那你去昅食人⾎。可老天爷同时也让我做了道士,来收了你这昅⾎鬼。这是咱们的命,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待会打完这一架你自己上去问老天爷吧。”
杜远把⾝子又靠回了靠背上,恨恨地说:“你是道士你当然信命,不过老子可不是什么道士,才不信什么天命呢。”
卓非凡一挑眉⽑:“好了好了,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今天这一架你是非打不可的了。哎,你说你今天放我鸽子被我抓着,应该是我生气才对。怎么现在反倒是你冲我发火,这什么世道啊。”回过头来,卓非凡看着被打了一个洞的汽车座椅,心疼地一呲牙,昅了口冷气:“我说你有点素质好不好,少给我一发火就搞破坏。这车可是我租的,回头我怎么还?被你打成这个样子,少说也得赔一千。”
“你不会把车一扔,拔腿就走啊。我就不信你租车用得是自己的⾝份证。你小子能有这么乖?俅!”杜远没好气的说。
卓非凡笑得<img src="in/ting.jpg">尴尬:“算了算了,打就打了吧,反正你也不会替我赔。对了,你怎么看出我装成司机的。我这面具<img src="in/ting.jpg">像的啊?”
杜远一和抚着额头,仰天长叹:“还以为你想到我会跑路,能到这儿来截我,是变得聪明了。想不到还是一脑袋⽔。你当道士当傻了呀,你见过十六七岁的出租车司机没有?看你这面具说你十五也有人信,哪个敢给你发驾照啊?”
卓非凡把头凑到观后镜前,认真地看了看:“唔,这年纪是好像小了点。没办法哪,观里最近经费紧,就给了我一个面具。只能凑合着用了。哎你靠过来…靠过来点啊,把你的面具让我看看。”
卓非凡转头仔细打量着杜远的面具,还不时地伸出手指这里戳戳那里戳戳。忍无可忍的杜远朝他脑袋就是一巴掌:“给我把头转过去,好好开车。我可不想做第一个死于车祸的昅⾎鬼。”
卓非凡悻悻地转回头“切”了一声:“怕什么,就算出了车祸。以你的⾝手也来得及跳车。车要撞烂了我也正好有理由不去还车,省得我把车完好无损地丢了还得受良心磨折。”旋即他又奋兴起来:“哎,我说你那面具哪买的?比我这个可好多了。摸上去软软的,像真的脸一样。不像我这个硬邦邦的。最主要的是――――这个面具一点都不帅气。面⻩肌瘦的,一付营养不良的样子。你那面具还能防紫外线吧。嗯,一定能,不然你不敢这么大摇大摆地在中午上街。”
杜远忍不住得意起来:“那是。这可是⾼科技产品。是我在港香电影公司里做化妆师的时候发大价钱从好莱坞订的。不但<img src="in/bi.jpg">真,而且红外线紫外线还有各种<img src="in/she.jpg">线全都能防。实在是昅⾎鬼一族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之物。”
“你还去过港香?啧啧啧,港香我都还没去过呢。真是的,偏偏港香和东南亚一带是龙虎山那帮家伙负责。早知道当初我拜师学艺那会就该去龙虎山。哪像我们三清观,负责的是西北几个內陆省份,这次能来厦门找你⿇烦,还是观里特批的。而且给个经费还扣扣索索的,一点也不大气。对了,你在电影公司里做事,认识不少大明星吧?”
“那是,林正英啦,午马啦,跟咱都是哥们。”
卓非凡有点疑惑:“你怎么认识的都是这类的明星哪,你到底在电影公司里为谁化妆?”
杜远面具下的脸似乎红了一红:“我在那专门负责给鬼片里的猛鬼造型定妆。后来鬼片不流行,我也就业失了。”
卓非凡哑然失笑:“昅⾎鬼给猛鬼造型定妆,这专业还真是对口。怪不得我早几年看鬼片,觉得这些猛鬼样子都<img src="in/ting.jpg">实真的。还以为港香导演里有⾼人,想不到原来是你。”
“哎,你这面具好像也还不错吧。”杜远戳戳卓非凡的脸:“硬是硬了点,造型也不咋地。不过总算还是蛮<img src="in/bi.jpg">真的。哪买的?多少钱哪?”
“唉,我这可比不上你――――国中
陆大乡镇企业出品。在义乌小商品市场买的。才一百二。哎,你那多少钱?”
杜远有点郁闷:“十二万,还得是美金。洋鬼子的东西就是贵。”说完杜远又蹶起庇股趴在前座上细细地研究了一下卓非凡的面具,一拍腿大,终于下了一个结论:“娘的,还是得支持国货呀。看起来除了⽪质差点也没啥,下次去义乌我再去买几个来试试…”
一路闲扯中,出租车飞快地驶离了厦门岛,来到了同安县城郊外的一个偏僻的教堂外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