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一让再让,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嘴⽪子都磨破了;但是,签协议书的依然是少数;孙区长为了掌握形象进度,将卧地沟20多万户人家的住房描成了红⾊;凡是签了协议书的,就标上绿⾊;然而,几天过去了,打开地图,那一片恼人的红⾊仍然刺眼地在那儿显示着,像是讥笑他的无能。
“妈的!这是<img src="in/bi.jpg">我发狠啊。”孙区长每到下决心时,总会骂出一句脏话“嗯,吕強不是提倡城区‘棚改’包⼲吗?我也来他个大包⼲。从明天开始,区委、区府政的⼲部都给我下去,一户一户地给我动员;就是啃,也得给我啃下来!”
于是,区机关大楼里突然像空了一样“早晨四点半,中午不吃饭,晚上直到看不见”这句带有野蛮<img src="in/xing.jpg">的口号,成了所有机关⼲部动员拆迁的作媳间表。
宝夫不亏有心人,孙区长这一个决心,马上加快了签协议书的进度。
这一天,我打开进度图,看到上面的标识出现了一大片绿⾊。
“你这么⼲,机关⼲部受不了哇!”我担心地提醒他。
“关键时刻,受不了也得受。”他毫不在乎地说道“不这么⼲,哪儿来的效率?哪儿来的速度?”
“可是,你总得讲究劳逸结合啊!”“什么,劳逸结合?”他翻⽩了一下眼睛“让他们坐办公室去?呵呵,要是那样,我⽩⽩拿钱养活他们了!”
说出这种话,并不是因为他心狠;而是事出有因:因为,他本人,就战斗在拆迁第一线。
这一天,拆迁机械进了现场。
骄<img src="in/yang.jpg">下,机器轰鸣,尘土飞扬。一座座用⽩灰划了“拆”字的平房陆续被推倒了。
然而,残垣断壁间,依然有一些小屋子,零零星星地耸立在拆迁后的工地上。这都是些没签协议书的人家。
此时,孙区长、⽩雪和社区工作人员小刘正一户一户地检查情况。
来到一栋破烂的平房前,孙区长问小刘:“这是哪个部门包的?”
“政民局。”小刘打开笔记本一查,告诉了他。
“喂,谁在这儿?”他冲着屋子里大喊了一声。
“我!”屋子里答应了一声,接着,一名机关⼲部人跑了出来。
看见孙区长,他马上诉苦说:“主任,这一户是残疾人,患得是严重聋哑症。我们与他们无法沟通啊…”孙区长看了看这位机关⼲部,不⾼兴地说:“你们政民⼲部,不就是管这些盲、聋、哑,痴、呆、傻吗?你们不能沟通,谁还能沟通?”
“他们…不是一般残疾。”政民⼲部辩解说:“我们的嗓子快喊破了,他们就是听不见。”
“笑话…”孙区长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接着批评说:“你们看见了吗?这间房的位置,正是卧地沟的⼊口,是未来施工车辆必经的要道。这一户的工作做不通,下一步工程就会受阻。你们必须想办法,争取今天拿下来。”
“嗯…”政民⼲部面有难⾊,依然无奈地答应说:“我们继续努力。”
“孙区长,这一家的情况,确实有点儿特殊…”⽩雪往屋子里一看,就知道这一家是怎么回事儿了,便建议孙区长“咱们进去看看吧!”
“嗯。”孙区长接受了⽩雪的意见,走进了屋子里。
残疾人家低矮的破屋子里,<img src="in/ying.jpg">门是一铺炕。炕上,坐了一男一女两个残疾人。
两个人的头发似乎常年未剪,长的吓人;脸面也像是没有洗过,脏得不成样子。
男人没有穿上⾐,光着脏脏的⾝子…
“这人…怎么不穿⾐服呢?”孙区长问。
“呵呵,下面能穿个<img src="in/ku.jpg">子,算是不错了。”⽩雪笑着向孙区长介绍这一家的情况“有时候,他还光庇股上街呢。”
“喂,要拆迁了。你们知道吗?”孙区长大声冲他们喊着。
残疾夫<img src="in/qi2.jpg">像是没有听见,坐在炕上无动于衷。
“怎么?听不见,难道也看不见吗?”孙区长问政民⼲部。
“可能是又聋又瞎吧?”政民⼲部已经急出了一⾝汗“遇到这种双料残疾人,最难办了。”
“这样吧。”⽩雪像是想出了一个办法。她指了指屋地上放的一块腌酸菜的大石块,告诉那位政民⼲部“小伙子,你拿起这块石头,往地上砸一下。”
政民⼲部搬起石头,劲使地举起来,然后“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两个残疾人马上有了反映“呜呀呜呀”喊叫起来。
“快,用哑语对话。”孙区长一看,觉得有了希望,立即指示政民⼲部上前沟通。
可是,政民⼲部用手势比划了一下,两个人毫无知觉,依然呜呀呜呀地叫喊着。
“哈…他们是睁眼瞎,你比划有什么用哇?”这时,背后一个看热闹的小孩子看出了门道儿,笑了起来。
一听小孩子的话,孙区长和⽩雪顿时楞住了。
“怎么办呢?”瞅着两个残疾人的样子,孙区长也一筹莫展了。
“喂…”⽩雪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那个政民⼲部“平时,他们家的救济费,你是怎么发的?”
“都是他姐姐代领的。”政民⼲部说出这句话,自己像是一下子开窍了“对呀,找他姐姐来呀。”
“喂,二驴子,你快去喊他姐姐来。”⽩雪马上指了指着那个看热闹的孩子“就说,府政发救济金来了。”
小男孩答应一声,跑开了。机手看小说访问..
“唉,这儿的情况,真是千奇百怪呀!”孙区长擦了擦头上的汗⽔,接过政民⼲部递来的烟,菗了起来。
“是呀,就像这一家,你就是磨破了嘴,也没有用。”⽩雪叹息了一声。
“喂,那个老拐家,在哪儿?”孙区长皱起了眉头,想起了另一个难<img src="in/chan.jpg">的人。
“就在前面,一会儿我们就去。”
“来了来了…”随着外面人们的喊声,一位黑瘦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看见⽩雪,她首先尊敬地叫了一声“⽩姐,”然后问:“你要动员他们搬家?”
“是啊,你看,区长都来了。”
“我们说话他们听不懂。你做做工作吧!”孙区长对她说:“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出来,我们的政民⼲部在这儿呢。”
“困难…很多呀!”这位“姐姐”发愁地说:“最现实的困难,就是没有地方租房子。”
“是钱不够?还是租不到?”孙区长问。
“都不是…”这位“姐姐”回答说:“人家一听说他们是严重残疾,拿多少钱也不愿意租房给他们。”
“嗯,这种残疾户。还有几户?”孙区长问⽩雪。
“一共9户,有5户已经搬走了。”⽩雪告诉他。
“嗯,这样吧。”孙区长告诉那位政民⼲部“咱们培训中心不是有几间闲置的宿舍吗?让剩下的这几户,搬去住几个月。”
“行。”政民⼲部答应了。
“那…你快告诉他们,府政给安置住处。半年就回来上楼了。”⽩雪急忙对那个“姐姐”说道:“这可是区长特批的呀!”
“好吧!”“姐姐”听了⽩雪的话,立即用手摸起弟弟和弟媳的手,用一种特殊方式“说”了起来。
“呃,敢情他们用的是手语啊。”政民⼲部看到这儿,像是见识了一件新鲜事儿。
“他们答应了。”“姐姐”转过⾝来,告诉了⽩雪。
“好,你先代他们签一下协议吧。”⽩雪让政民⼲部拿出了协议书“其它手续,我们替你办。”
这位“姐姐”仔细地看了看协议书內容,代自己的弟弟和弟媳签上了字。
“你看,什么时候搬家呀?”⽩雪看了看“姐姐”着急地问:“能不脑旗些啊。这间房子,挡着道呢!”
“现在就搬吧!”政民⼲部急不可待地说:“我们把搬家的车都雇好了。”
“行!”“姐姐”允许了。
“好嘞,动手。拿东西!”政民⼲部一声令下,马上进来几个工作人员,将屋子里的东西装到了门口停放的三轮车上。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装载満満的三轮车被政民⼲部们推走了。
两个残疾人夫<img src="in/qi2.jpg">手舞⾜蹈地跟在三轮车后面,⾼⾼兴兴地离开了家。
一位手拎⽩灰桶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在这间房子的墙面上刷了个大大的“拆”字。
孙区长和⽩雪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鸣笛声。接着,一辆“120”救护车呼叫着开进了邻近的一个院子里。
⽩雪随即问那位刷⽩灰的工作人员:“这是怎么回事儿?…他家谁有病了?”
这位工作人员告诉她:“不是他家有病人,是区机关下来的人病了。”
“区机关?谁呀?”孙区长连忙问。
“是人事局的一位女同志。她为了动员这几户人家拆迁,连续工作了几个夜晚,累得晕倒了。”
“走,去看看…”孙区长听到这儿,马上与⽩雪赶到了救护车前。
屋子里,抬出来一副担架,上面躺了一位女同志。
看见孙区长和⽩雪,她勉強招招手,又晕了过去。
孙区长刚要想安慰一下病人,这时,这家被动员的老大娘连连喊着“同志、同志…”手里举了一迭子钱追到了担架前。
“同志…”她<img src="in/ji.jpg">动地伏在担架前,表示了自己的态度“我们家同意拆迁了。这就去签协议。这钱…你拿回去吧。你还要看病呢!”
听到老大娘同意拆迁了。担架上的病人微微一笑,却又摆了摆手,拒绝收回钱。
“大娘,这钱,你先拿着吧。这是人家的心意。”医护人员着急地劝说着老大娘“我们还要抓紧时间,送她去医院抢救呢。”
医护人员说完,匆忙上了救护车。
看着呼啸而去的救护车,老大娘流下了感动的泪⽔。
孙区长看着老大娘的样子,问⽩雪:“这钱…是怎么回事?区里没号召捐款呀。”
⽩雪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告诉他:“区机关的人看到老百姓生活这么困难,大部分都捐款了…听说,有的人捐出了一个月的工资呢。”
孙区长听到这儿,感慨地说:“看来,我们机关⼲部,与群众<img src="in/jiao.jpg">流得太少了。”
“是吧。”⽩雪嗯了一声。她看了看神⾊疲倦的孙区长,提议说:“走了大半天,你也累坏了。到我们社区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吧。”
“不。”孙区长像是想起了另一件重要事“老拐那儿,我还没有去呢!”
“歇一会儿再去吧。”
“⽩雪阿姨,庾明叔叔来了。”两个人正说着,小娟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信了。
“庾总裁,他在哪儿?”孙区长连忙问。
“在老拐家呢。”
“老拐家?”⽩雪一听,脸上露出了担心的样子。
“糟糕,一定又是老拐堵了人家的车。我们快去看看…”孙区长说着,急急地迈开了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