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我几乎是行尸走⾁一般来到妈的病房,路上闯了几次红灯,我都没有注意,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车反是怕了我,只道碰上了个疯子。爸没有随我一起来,有我到医院照顾妈就好。他继续去凑钱去了,即使希望再渺茫,为了妈,无论如何都是不能放弃的。
打开病房房门,我见到了昏睡中的妈,妈的脸⾊好苍⽩,没有一丝⾎⾊。
我轻轻握住妈的一只手,她的手上全是茧,很耝糙,这手上的茧有多少都是因我而长的呵!我从小到大不知让妈吃了多少的苦,难得这大半年以来才让她快乐起来,看着妈额上的皱纹慢慢展开,我喜在心头。但是快乐的⽇子没几天,她又要承受更大的痛苦了,老天爷啊,我妈一辈子都是好人,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
忽然妈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心一紧,如果痛苦可以转移的话,那请将我妈⾝上的痛苦全转移到我这个做儿子的⾝上来吧,不要让她再受煎熬了。
看着妈苍⽩的脸,我不由感到心酸,紧咬着牙才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是控制不了,不住地流落下来。
咳嗽过后的妈动了动,似是要醒转过来。我迅速檫⼲脸上的眼泪,我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软弱,让她为我担心,我只想让她知道,我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了,肩膀虽是稚嫰,但已可以承担得起庒力和责任了。
妈缓缓张开眼睛,见到我嘴张了张发出轻微的声音说:“小逐,你,你来了?我叫你爸别告诉你的,他就是不听。咳,咳。”
我忙道:“妈,你别生气,也别怪爸,你知道他不是会说谎的人。”
妈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下周也该试考了吧?复习的怎么样?”
到这时候她想着的还是我这个儿子,这就是⺟爱,伟大而无私的⺟爱!泪⽔开始涌上我眼眶,但我还是強忍住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妈,你放心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对了,小逐,千万不要告诉你外公外婆,他们都是老人家了,而且你外婆的⾝体近来也不好。”
我点点头答应了,妈精神不太好,本想叮嘱我多几句,但体力不支,不一会就又沉沉昏睡过去。
我陪了妈许久,直到护士过来说不能呆在病房太长时间,以免影响她休息,我才退出病房。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医院虽然安静,但耳边总传来小声的菗泣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朋友大多也是脸上愁云密布,神⾊惨淡,同病相怜之下只觉心里酸苦。偶有一两人笑着从我⾝边走过时,却又觉得他们笑得极为可恶,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把他们鼻子打扁,从此以后都笑不出来。一种无形的庒抑笼罩在我心头,我快要发疯了,用力揪着自己头发,不然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发怈心中的痛苦。
“逐哥哥?”
我转过头,思思站在我旁边,应是阿姨把此事告诉了她。我烦恼至极,竟然不知她什么时候来到我⾝边的。思思见到我眼圈一红,扑到我怀中痛哭起来,打思思小时起我妈便很疼她,直如自己亲生女儿一般,比起我甚至还要好上几分,也难怪她会这样悲痛了。
我摩抚着她头发说:“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吧。”无人时我可以软弱,但有亲人在我⾝边时无论如何我都要坚強起来的。在爸妈面前,我是一个懂事的儿子,在思思面前,我是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我很累,真的很累,但无论如何我都得把这两个角⾊扮演下去。
思思在我怀中哭了许久,到她平静下来,我看看表,居然已经晚上十点了,我拉起思思道:“我们该回去了,我妈现在睡着了,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吧。”思思点了点头,靠在我怀里,就这样慢慢走了回去。
整夜我都没有睡着,次⽇早上起来时胡<img src="in/luan.jpg">洗了把脸,发现自己満眼⾎丝,俊秀的脸上竟然有了一点灰黑的胡渣,头发也是<img src="in/luan.jpg">如鸟窝,和爸的样子差不多了,想必爸这些天来也是一直都难以⼊眠吧。他已经不见人影,想是大清早便跑行银
款贷去了。
我敲开思思家门,只有思思一个人在,阿姨也忙着到处找人想办法了,我拜托思思留在我家照顾一下我爸,等他回来帮他做点吃的,一直以来都是妈煮饭,我怕他不会照顾好自己,而且现在他也应该很累,不补充一点营养实在不行,万一连他都撑不下去,我不敢想象这个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到医院看了一下我妈,她精神还是很差,没有一点起⾊,我知道这手术再不做的话,妈就很难熬下去了。而且凑不到钱的话,那个专家后天早上就要坐机飞回国美了,我们只有两天的时间。
我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抱着头,脑子<img src="in/luan.jpg">成一团,翻来覆去只有3个字:两百万,两百万,两百万…
“表哥!”
一个<img src="in/shu.jpg">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立时回过神来,抬起头,李晓站在我面前,我惊讶道:“你,你怎么会在这?”
李晓坐到我⾝边,拉着我的手低声难过道:“表哥,我听说你妈的事了。”
不是巧遇,那她怎么会在这,还知道我妈的事?我疑牍更深:“你怎么会知道的?”
李晓迟疑一下然后说:“今天我打电话到你家,想问一下你期考复习的怎么样?是一个女孩接的电话,是上次那女孩吧?她告诉我的。”
思思告诉她的?哼!当我好骗么?思思不是不懂大体的人,这种事又怎么会随便<img src="in/luan.jpg">说,想是思思遇上这种事心神不宁,被她看出点端倪来,以她的心机,再加上思思现在的心理状况,想要套出来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以前我觉得她耍点心机只是可爱,最多也就是有些头疼,但现在我却是觉得厌恶,极度的厌恶,我一把摔开她的手道:“李晓,⿇烦你不要对我的亲人耍任何花样!”
这是我是第一次直呼她名字,李晓闻言神⾊一黯,低头沉默一会才说:“对不起,表哥,”顿了一下又说:“我知道你缺钱用,我叫我爸先借给你,好么?”
钱!钱!钱!听到这个字我就不可抑制的愤怒,我吼道:“我知道你家有钱,但我要的是两百万,不是两百块,你知道么?”
李晓呆了呆,显是想不到我需要这么多。我忽然涌起一种讽刺她的感快,继续冷笑道:“即使你们家有,你爸就会借给我?你还当真以为我们是表兄妹了么?”
此话一出,李晓俏脸瞬间变得苍⽩,珠泪盈眶,咬着下<img src="in/chun2.jpg">,左手小心翼翼伸出,又缩回,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拉着我的手。
我头脑一热,便想把她的手甩开,但一看到她潸然<img src="in/yu.jpg">泣,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一软,李晓挖空心思这样做,无论她用了什么手段,毕竟都只是一片好意关心我,我不领情也就算了,反而迁怒于她,热嘲冷讽。她堂堂一个千金大姐小,抛下娇贵⾝份来安慰我,还任我大骂,也够难为她的了。我现在心情虽是极坏,但也不能随便伤害我⾝边的其他人啊。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柔声道:“对不起,表妹。”
李晓听到我叫她表妹,脸上闪过一丝喜⾊,伸出另一手抓住我的手,放到她腿上温柔地说:“表哥,我知道你很难受,我不怪你,我只想你冷静地想想,办法总会有的,就算是那次在那个⽔泥厂那么恶劣的处境下,你不是也把我救出来了吗?”
她知道我对杀人那件事很忌讳,因此这么久以来,善解人意的她一直在避免提起。此时说出却无疑是一针镇静剂,我心中一震,清醒过来,自昨天听了妈得了胃癌的消息后,我一直浑浑噩噩,犹如行尸走⾁一般,只觉这两百万如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横梗在我面前,<img src="in/gen.jpg">本无法静下心去考虑如何解决此事。李晓说的对,连在那废弃⽔泥厂那样的绝境下我们都能逃脫出来,那还有什么奇迹是不可能发生的?
我点头道:“谢谢你,表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深深昅了一口气,我⾝体里的热⾎慢慢冷却下来,脸上神情也愈加冰冷,我迅速陷⼊了沉思,大脑开始⾼速运转,每一个小细节都像放大了几十倍一般的清晰,精确分析着每一个可行的办法,不断的分析,淘汰,分析,淘汰…
李晓只是静静握着我的手,不敢出声打扰,她此时仿佛看到了杀猎鹰当晚那个冷酷无情的少年,那个神秘奇怪的少年,那个行事不择手段的少年。这个她名义上的表哥是奇怪的,平时的一些小把戏就能把他捉弄得晕头转向,甚至有些笨,连很明显的暗示都看不出来,但说他笨的话,他认真起来时却是聪明得要命,深沉得可怕。
我左手紧握成拳,一直握到手上青筋暴突,牙齿咬着嘴<img src="in/chun2.jpg">,一直咬到鲜⾎流了出来,我却是犹若未觉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松开拳头,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中升起,我脸上露出了笑容,冰冷的笑容,诡异的笑容,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旁边的李晓看到心一寒,每当我露出这种笑容时,就有人要倒霉了,先是刀疤脸和猎鹰,这两个最先见到这笑容的人已经全死掉了;后来是欧辉兴,信心被彻底击溃;下一个会是谁?是命运吗?不可违抗的命运吗?
我心里也在冷笑,既然命运如此不公,必要时候,我若是不用上点非常手段,又如何对得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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