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开舂进了二月,但京北城里的夜晚还是很冷的,那刺骨的<img src="in/yin.jpg">冷能扎到髓子里,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爬上火炕,钻进被窝,然后美滋滋的睡上一觉,直到第二天的太<img src="in/yang.jpg">当空。但是吴远明可不这么想,送走杨起隆的当天晚上,吴远明虽然就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被窝里还有一个千娇百媚又温柔似⽔的史鉴梅,吴远明却没有去享受那富家公子的特权,竟然出人意料的失眠了。
“咚!…咚!咚!”一慢两快的三更梆子声颤悠悠的、有节奏的在石虎胡同中响起,吴远明却还是在<img src="in/chuang.jpg">上翻来转去的辗转难眠,満脑子的疑问和心事,更多的,则是一种莫名的恐惧、紧张和担忧,不过这种情绪从何处来,就连吴远明自己都不知道了。此刻的吴远明脑海中,正有无数的人影和景象在闪动,一会是杨起隆那自信的微笑,一会是鳌拜狰狞的面孔,再有就是康熙那<img src="in/yin.jpg">毒的⽪笑⾁不笑,还有姚启圣那神秘的微笑、伍次友彬彬有礼的举手投⾜、李雨良那仇视自己的目光和沐萌那娇羞的神⾊…,种种不一而⾜,千头万绪,让吴远明的心绪<img src="in/luan.jpg">如⿇丝,却又找出让自己担忧失眠的原因。突然间,吴远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幽怨而让人怜爱的面孔,顿时让吴远明明⽩了自己产生这种情绪的出处…
“不好!惠儿!”吴远明惊叫一声从<img src="in/chuang.jpg">上坐起,全⾝已是冷汗淋漓。睡在吴远明旁边的史鉴梅十分警觉,马上醒来问道:“世子,发生什么事了?刚才我好象听到你叫不好?什么不好?”
“鉴梅,你还记得我向你说的惠儿吗?”吴远明紧张的问道,史鉴梅点点头,答道:“记得,你对我说过她是大学士索额图独女,同时是当今皇上已经行过纳吉大礼的未婚<img src="in/qi2.jpg">,因为她不喜<img src="in/huan.jpg">皇帝,所以求你帮她与皇帝解除婚约。为此,她还利用掌握的朝廷动向,悄悄的帮了你不少忙,怎么?她有什么危险吗?”
“她不只是有危险,而是有<img src="in/xing.jpg">命之忧。”吴远明颤声说道:“那天在太和殿的偏殿里,她和小⽑子联手给我通风报信,为了这件事,小⽑子和他的⺟亲都被康熙的走狗杀害。惠儿后来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抱了我,还当众叫嚷不愿嫁给皇帝,太皇太后和康熙为了保全皇家的颜面,还会放过她吗?虽说康熙很喜<img src="in/huan.jpg">惠儿,不一定会先下手,可如果换成我是太皇太后,就只有偷偷杀了惠儿,为皇帝另立皇后,皇家的颜面才不受损害啊。”
“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太皇太后的人要动手的话早就行动了,需要等到现在吗?”史鉴梅酸溜溜的提出疑问,丈夫和自己睡在一起的时候却想着另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公认的美女…换成谁都会有醋意了。吴远明一捶被子,沉声道:“鉴梅,这点你就太小看太皇太后那老太婆了,要想保全皇家颜面,就不能派杀手公开下手,只能制造出意外死亡的状况…比如用下慢<img src="in/xing.jpg">毒药让小丫头慢慢病死之类的手段,这样才能堵住世人之口啊。”
“妈的,肯定是这样!那老太婆下毒的手段你也尝试过,毒死了小丫头,她就可以托词说小丫头是福浅架不住皇后的福分。”吴远明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小丫头,刚想准备天一亮就去索额图家看小丫头时,旁边的史鉴梅却从<img src="in/chuang.jpg">上站了起来,拣起被吴远明<img src="in/luan.jpg">扔在地上的內⾐就往⾝上穿着。吴远明惊讶道:“鉴梅,半夜三更的,你穿⾐服去那里?”
“当然是去找你说的那个惠儿了,如果她真中了慢<img src="in/xing.jpg">毒药的话,一般来说只要解救及时,还是有希望救过来的。”史鉴梅一边梳理着被吴远明弄<img src="in/luan.jpg">的头发,一边平静的说道:“以索额图的为人,为了让他的女儿当上皇后,十有**不会让你公开和惠儿姐小见面,只有我连夜用轻功潜⼊她家,才能偷偷的与惠儿姐小见面。你只要告诉我她家的位置就行了,上次惠儿姐小来家里找你的时候,我在窗户后面见过她的模样。”
“我和你一起去。”对惠儿的关心还不如史鉴梅,吴远明不免有点脸红,也是<img src="in/chuang.jpg">上爬起来说道:“你没有顺天府开出的夜行关防,要是让巡夜的步军统领衙门军队、前锋营和善扑营什么的撞见,少不得又是一场官司。”史鉴梅抿嘴一笑,说道:“怕你不是担心我吧?惠儿可比我漂亮多了。”吴远明搔头道:“你别胡说,她才十三岁,我已经快三十了,我只是感谢她几次帮我的忙,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在那老太婆手里。”
听到吴远明的话,见惯了好⾊王公大臣的史鉴梅颇有些惊讶,但转念想到康熙赏的十名秀女吴远明连一<img src="in/gen.jpg">手指头都没有没碰她们一下,还有吴远明平时对女⾊不甚在意,倒也相信了吴远明的话,换了⾝黑⾊夜行⾐并带上一把宝剑和两把匕首,吴远明也换了一⾝黑⾊⾐服,带上两把俄罗斯火铳,并告知执夜的卫士自己们的去向,这才与史鉴梅悄悄出房而去。
因为吴府已经被十三衙门盯上,所以吴远明和史鉴梅收拾停当后没有走吴府的前后侧门,而是墙翻出的石虎胡同,虽说吴远明半点武艺不会墙翻困难。但史鉴梅的武艺却不是盖的,首先跃上⾼墙,只一拉就把吴远明拉上了墙头,又悄无声息的跳下地面,在地面上双臂接住心惊胆战往下跳的吴远明,没有惊动任何监视吴府的暗探。让吴远明很是称赞了一通“鉴梅,亏得有你在,否则我还真出不了自己家的门。”
“哼,我可不象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王爷世子,没几手功夫,也能在江湖上混?”史鉴梅低声冷哼着回答一句,拉起吴远明快步冲出石虎胡同,抄小道赶往索额图家所在的永兴寺大街。这段时间京城事故频繁,夜晚巡逻十分严密,一路上,吴远明和史鉴梅竟然遇到了十几支分属与京城三大军营的巡夜队,如果不是史鉴梅夜行经验丰富,每次都能提前做出反应,只怕吴远明和史鉴梅早被发现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抄小道穿过十几条街道后,吴远明和史鉴梅来到一条遍布酒馆茶馆的官道上,永兴寺附近的神武门已经隐约在望,吴远明刚想松口气,史鉴梅却突然将吴远明拉进黑暗处,吴远明开始还以为又有巡夜队伍过来,可仔细一看又不见巡夜队伍的灯光。这时,史鉴梅凑到吴远明耳边低声说道:“世子小心,前面的房顶上有人埋伏,人还不少。”
“有人埋伏?”吴远明大吃一惊,开始还以为是针对自己的,可想到自己与史鉴梅来这里只是兴之所至的凑巧,又觉得埋伏不是针对自己。史鉴梅又在吴远明耳边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是退回去?还是找地方躲起来观察情况?”吴远明对夜袭十分敏感,当机立断道:“蔵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史鉴梅环视一圈周围情况,发现⾝后的街道旁有一家小酒馆,酒馆的店门正好还开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便拉着吴远明轻手轻脚摸到那店铺门旁边,刚想用匕首撬开门锁时,史鉴梅却惊讶的发现店门是虚掩着的,甚至还听得店门里有轻微的脚步声。史鉴梅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拉着吴远明就地一蹲,蹲着慢步离开那小酒馆,好在那酒馆旁边的不远处有一堆半人⾼的烂菜筐,菜筐后勉強可以蔵⾝,史鉴梅和吴远明这才找到一个相对全安的地方躲蔵。
“酒馆里也有埋伏。”史鉴梅轻声向満头雾⽔的吴远明解释道。吴远明诧异道:“这些人埋伏的人谁?在房顶上和店铺里竟然都有埋伏?可比当时沐王府刺杀我时准备得周密多了?”
“可能不是一帮人。”史鉴梅轻声解释道:“按江湖杀手埋伏刺杀的习惯,应该在刺杀对象的必经道路两旁埋伏,以強弓硬弩为第一波攻击,然后以近⾝⾁搏为第二波,最多在刺杀对象前后方再设一道伏。可这个酒馆位于房顶那些刺客的侧后方,位置与刺杀来说毫无用处,倒象是准备从背后袭击房顶上那些刺客一样。”
“越来越有意思了,杀手竟然有两帮,可能还是互相敌对,咱们一定要看看这热闹。”吴远明轻声笑道。史鉴梅武艺虽⾼,做事却是个没主意的人,也就按吴远明的吩咐留在原地,又拿了两个空菜筐罩在自己和吴远明的⾝上。可惜菜筐太小,只能罩住上半⾝,史鉴梅的腿又长,只能就地斜坐下将腿放在吴远明面前,吴远明乘机在史鉴梅的修长笔直的腿上揩油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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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嗒…”马蹄在青石板上碰撞的声音首先传来,接着是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显然又有一队巡夜的队伍往这边来了。史鉴梅抓住吴远明已经摸到自己<img src="in/yao.jpg">间的手,涩羞的低声道:“老实些,别<img src="in/luan.jpg">摸。这次来的人有些古怪,刚才我们遇见的巡夜队都是一队十人的,但这次来的是八队八十多人,按军队里的编制,这应该是一哨人了。”
“带队的肯定重要员官,目标出现了。”吴远明马上猜出是刺客的目标出现,吴远明心中不由一阵紧张,这个带队的重要员官究竟是谁呢?前锋营统领佟国维?善扑营统领魏东亭?还是九门提督吴六一?吴远明的疑问很快得到回答,火把照耀中,那个在金銮殿上被吴远明从鳌拜屠刀下救出的九门提督吴六一,骑在一匹⾼头大马上,<img src="in/yin.jpg">沉着脸往这边走来。看到这个五百年前的亲戚,吴远明马上猜出房顶上的刺客主子是谁,但新的问题又来了…埋伏在酒馆里的人又是谁的手下?
“咻…!”吴远明正琢磨间,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起,刹那间,道路两旁的房顶上飞出无数羽箭,目标全指向马匹上的吴六一,但吴六一似乎早有准备,口哨响起的一刹那就已经滚⾝下马,那些羽箭便全部钉到那匹可怜的⻩膘马上,霎时将那⻩马<img src="in/she.jpg">成刺猬一般,惨嘶着倒地死去。
“有刺客!”吴六一带来的士兵齐声⾼喊,分出一半将吴六一护在中间,另一半则以弓箭还击房顶上的刺客…不图伤敌,只为庒制住房上的<img src="in/she.jpg">手,同时四名士兵敲醒警锣,当当当当的声音响彻云霄,通知周围的军队赶来救援。
“杀…!”吴六一所在的道路两旁房顶上和树冠上跳下数十名黑⾐人,⾼举着<img src="in/yao.jpg">刀从前后冲向吴六一,这帮刺客脚步和动作都十分统一,武艺如出一辙,竟然也可能是军队中人。而吴六一带来的人数与这帮刺客不相上下,自然不惧,只是举刀与之<img src="in/xing.jpg">命相搏,现场顿时喊杀声一片,刀<img src="in/qiang.jpg">碰撞,怒吼嘶喊,<img src="in/luan.jpg">成一团,但是刺客们想要立时攻破吴六一军队的防线,却已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在这时,吴六一所在街道的两旁店铺中忽然又是一阵喧哗,又有一伙黑⾐人自两旁店房中杀出,从两面攻向吴六一,为首一个黑⾐人扯着破锣嗓子喊道:“拿到吴六一人头者,赏千金!”
“穆里玛!”穆里玛的声音十分耝沙难听,吴远明印象极深,立刻认出那个带头的黑⾐人⾝份,同时吴远明心中替穆里玛叫糟,隐隐又猜出另一波埋伏的人⾝份。果然不出吴远明所料,穆里玛现⾝后,他率领的刺杀队外围立即传出一片喊杀声,同时无数的火把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将漆黑的街道夜空照得如同⽩昼,数以百计的清军士兵象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一样,将穆里玛率领的黑⾐人围得⽔怈不通。
“中计了!快撤!往官道撤!”穆里玛再傻也马上看出自己已经中计,忙指挥数十名黑⾐人往吴远明和史鉴梅所在这个方向撤退,同时街道的尽头处也闪起火光,似乎在这个方向有接应穆里玛的人。可惜穆里玛带着一帮黑⾐人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路,以二十多人的生命为代价杀到吴远明前方十余丈时,史鉴梅发现还有埋伏那酒馆中果真冲出一票官军,奔至官道拦于路中,生生拦住穆里玛等人的退路,还有接应穆里玛那个方向也冲来上百名官军,与酒馆里埋伏的人一起将穆里玛等人死死包围。
最后赶到这批官军中响起一个媚娇的女子声音“穆里玛,你就别指望能逃命了,接应你的三十个人,已经全部被姑<img src="in/nai.jpg"><img src="in/nai.jpg">砍了狗头。”说着,那批官军中果然抛出二、三十颗⾎淋淋的人头,摔到颤抖不已的穆里玛一伙人面前,滚得満街都是。直到此刻,吴远明才看清刚才说话那女子的模样,火光中,一名⾝材姣好丰満的青年女子⾝穿戎装,仗剑当街而立,脸上还戴着一个⻩金面具,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年龄和容貌,惟有从声音判断她的年龄不大,应该只在二十多岁。
“难道是李雨良?”吴远明第一个念头是怀疑这女人是李雨良,但仔细一看又不象,因为这女子的⾝⾼虽与李雨良十分相似,却不似李雨良那么苗条,前凸后翘的颇是丰満,而且声音媚妩也不象李雨良那么刚烈,明显不是那个被伍次友以美男计<img src="in/you.jpg">⼊十三衙门的李雨良。但新的疑问又来了,吴远明喃喃自语道:“小⿇子手下从那又冒出来一个厉害的女人?以吴六一为饵<img src="in/you.jpg">杀穆里玛,竟然能布置得这么滴⽔不漏?”
这时候,声音明显在发颤的穆里玛怒吼道:“妈的!臭子婊,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是老子?竟然还能杀掉接应老子的人,你是怎么知道的?”
“咯咯,说话真难听,真没教养。”那面具女子娇笑一声,媚声道:“对于一个快死的人,有必要知道那么多吗?”
“老子是靖西将军,太子少保鳌中堂的亲弟弟!谁敢杀我?”穆里玛见势不妙,忙扯掉蒙在脸上的黑布,大吼道:“老子是朝廷命官,现在老子就举手投降,老子就算犯了罪,也有朝廷处置,还轮不到你们来杀!”说着,穆里玛把兵器往地上一丢,准备到天牢里去吃几天牢饭。
“咯咯,穆里玛将军刺杀九门提督失败,死于<img src="in/luan.jpg">军之中,吴六一将军自卫杀人,按大清律勿需承担责任。”那面具女子行事和说话简直就象是吴远明的亲姐妹一样,手一挥喝道:“别留活口!”
“妈的!臭子婊!”投降拖延时间的动机被看破,穆里玛气得破口大骂。但是那面具女子带来的人已经<img src="in/ting.jpg">起刀<img src="in/qiang.jpg">向他冲了过去,穆里玛无奈,只得又拣起<img src="in/yao.jpg">刀吼道:“弟兄们,想活命就冲出去!”
“怎么办?救人还是⼲看着?”吴远明紧张得手心冒汗,但是吴远明心中马上又闪过一丝念头…以那个面具女子的狠毒手段,杀了穆里玛后肯定会打扫场战,自己和史鉴梅同样跑不掉!想到这里,吴远明再不迟疑,马上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凑到火铳引线上点燃,向史鉴梅喝道:“鉴梅,一会你先跑,你这活人证跑了,他们才不敢杀我灭口!”
“砰…!”罩在吴远明⾝上的破菜笼飞上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