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strong>第五章</strong> 黑岩城真称得上是让攻城将领扬名立万的宝地。
虽然此城的城防相当牢固,但兹波林却以同等兵力在一天之內攻下,这已经创造了看似不可逾越的奇迹,然而后来的挑战者总是不信琊,仅数月之后,瘸子别亚就以同等兵力夜一陷城的战绩,刷新了前者保持的记录。
在两场大战中,都是普通民众而不是军人,对战局起了决定<img src="in/xing.jpg">的作用。
看似懦弱的老百姓,一旦被发动起来宣怈其不満与愤怒,将是勇猛的死士和可怕的力量,然而他们天生的自由散漫习<img src="in/xing.jpg">,又令其难以遵守纪律,无法形成一个团结而有秩序的整体…使用得当,令军队如虎添翼;使用不当,反而会自<img src="in/luan.jpg">阵脚。
兹波林巧妙地利用了后者固有的弱点,而别亚则充分地倚靠了前者所迸发出来的威力。
昼夜轮值,又到拂晓。
各处场战也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接力赛,黑岩城和<img src="in/ji2.jpg">鸣镇刚刚偃旗息鼓,又一处场战…青⾐镇,接过了死亡与荣耀的接力<img src="in/bang.jpg">,成为舞台上令人注目的焦点。
经过四天的穿揷行军,巴维尔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青⾐镇,而他新选定的场战,就是青⾐镇南边的开阔地。
前文有过介绍,青⾐镇是位于⽩杨大道上一座大型集镇,曾是庞克等人的秘密基地,乌丁的黑虎军团残军也在这逃脫追剿。
央中郡主要是平原地区,适于农业经济的发展,但缺乏防御天险和有利的伏击地形。像<img src="in/ji2.jpg">鸣镇那种两山夹峙、河湖流贯的地方,在央中郡极其罕见。
从地势上看,青⾐镇比<img src="in/ji2.jpg">鸣镇就差得太远了,东西南北都是一览无遗的平原地区,非常适合骑兵纵横驰骋,也是大兵团展开作战的理想区域。
唯一有些起伏的地方,就在青⾐镇南面,虽然总体而言这里也属坦途,但仔细观察,从东南往西北,还是有一道非常非常平缓的斜坡。
这道斜坡从顶至底只有不到二十米的海拔差距,且长达半里。它的起伏是如此的轻微、坡度是如此的平缓,以至于一般行人都不会在意,仍将这里视作平原。
不过,在资深的战略家眼里,这却是一个对守方有利的会场战所。
守军居⾼临下,攻方需要向上仰攻,盘踞其上的自由军团占有地利。虽然地利只有那么一点点,跟险要的<img src="in/ji2.jpg">鸣镇<img src="in/gen.jpg">本没法比,但有时候胜负的分⽔岭,就只有那么一点点。
守方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优势,指挥官立于坡顶上,对于坡下敌军的布置和调度情况一览无遗。
相反,前坡下的攻方指挥官往上仰视,只能看到坡顶的敌军,受视角的限制,无法看到后坡上的敌军是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调动部众。
不过,无论怎么说,除了⽔源和补给条件要好于<img src="in/ji2.jpg">鸣镇外,从地势条件上说,这个新场战远不如<img src="in/ji2.jpg">鸣镇,即便能占得一些便宜,优势也十分微弱。
当然,在以平原地区为主的央中郡东岸、在敌人进军必经的⽩杨大道上,其他地方的场战条件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只会更差。
巴维尔选择青⾐镇前的缓坡作为场战,或许真正能解释得通的,就在于这里是⽩杨大道的中点,也是央中郡东岸地区的中心点,有点类似于围棋盘上的天元位置。
正常情况下,从青⾐镇往黑岩城,约莫要三天路程;往东南的边陲要塞<img src="in/ji2.jpg">鸣镇,也是三四天左右路程。东西南北的国境线到这里,行程也都差不多。
今天并非赶集的⽇子,本该一片静谧的青⾐镇,此刻变成了一锅沸⽔般热闹。
自由军团骨⼲队部的十四万七千多人以及几万随军后勤人员,向青⾐镇周围汇聚,铺设营地,修整备战。
一列列的行军队伍从南面各处开来。到了青⾐镇附近,他们停下脚步,条条纵线化作一个个不规整的圆圈。
画有和平鸽标志的战旗,开始在坡上坡下、镇內镇外、教堂的尖顶上、民房的屋檐下、翠绿的田野里飞扬。
情歌、山歌、渔歌、樵歌,各种方言、各个地区的民歌,在每一处营地的每一个角落里飘<img src="in/dang.jpg">。
战士和后勤人员,<img src="in/rou2.jpg">着走累了的腿,挖沟竖栅、搭篷挂帐、升烟起火、建造营地。
一些工兵、后勤人员和自愿参加的青⾐镇民众,在米勒牧师的带领下,开始在坡顶上修建野战工事,搭造指挥所。
没有几个人像巴维尔、乌丁等职业军人那样习惯<img src="in/xing.jpg">地⾝披戎装,大部分士兵穿着五颜六⾊的宽松便⾐穿梭忙碌。除了那<img src="in/gen.jpg">系于额头上的蓝⾊缎带外,<img src="in/gen.jpg">本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区分战士和老百姓。当然,对于这些军容风纪问题,军官们不愿去管,也管不过来。
补锅匠墨菲带着侦察骑兵,散<img src="in/luan.jpg">地在广袤的场战外圈转悠,搜索田野、村落,在遥遥的远方驱驰。另有一部分侦察兵在⽩杨大道上巡逻穿梭,追捕可疑的塞尔探马,截断敌军通讯联络。
⽩杨大道的确名副其实,两旁皆是⾼大<img src="in/ting.jpg">立的杨树。自由军团的警戒系统也非常有创意,他们充分利用这些树木,每隔一段距离,就在⾼⾼的树冠上用木板搭成一个简易的瞭望台,上面坐着一个持有警戒号和各⾊彩旗的战士。
即便在二十公里外发现敌方队部,也能通过这种作用类似烽火台的讯号传递系统,迅速将警报传递给后方的指挥中心。
自由军团和各路盟军战将,巴维尔、乌丁、瑞奇、奥兹、卡文、也迅、梅萨等人,站在缓坡的坡顶上,就着眼前的场战商量对策。
“若想抵挡住敌军骑兵的冲击,不仅要注意正面,更要保护好我军的侧翼。”老骑将也迅伸手指点道:“青⾐镇周围,没有很好的天然防御地形,只能利用人工建筑。东南面的那个庄园,我们可以改造成一个型微要塞。西边的情况比较⿇烦,只有一座磨坊与一口⽔井,我们必须筑造护墙、挖掘壕沟,建立一个防护阵地。”
“不错,两翼強大,方能钳制敌骑,令其无法展开。”另一位老骑将梅萨点头:“只要迫使敌人把主力投向前坡的央中
场战,骑兵的机动优势就无法体现出来。”
“铁卫纵队的攻击力可不能小视啊!”乌丁提醒道:“我们必须建立柔韧而有弹<img src="in/xing.jpg">的防御体系,还要组织一支強大的预备队,一旦被对方冲出缺口,就必须及时填补,否则我军将陷于一处突破,全线崩溃的可怕局面。”
“可我军的骑兵数量比较少,别亚将军离开后,有战斗力的老兵们前去进攻黑岩城,骑兵队部仅有两万人,训练度也不⾼。”瑞奇介面道:“步兵的调度速度慢,必须事先在两翼与中军的结合部配置较多的队部才行。”
“但既然选定了中部作为主场战,中军队部必须留下重兵作为主力,这里的防御如若太单薄,也很容易遭到打击呀!”卡文回应道。
众人七嘴八⾆,纷纷说出自己的看法,巴维尔静静地倾听,沉默无言,并不发表见解…
商业都市联盟的圣杰西是与海港同盟接壤的大城,也是⽟器与牲畜的集散地,惊雷佣兵团卫护着这座商业重镇。平⽇熙熙攘攘的城市,今天同样是人満为患。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此刻城內的布防极其严格,比起战时亦不遑多让。
惊雷佣兵团的城防队部几乎全体出动,不仅在各城门口严密把守,仔细盘查进出的行人和车队,城內也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队队巡逻兵在繁华闹市、居民住宅区游弋。
晚上十一点后,全城宵噤,所有的酒肆茶楼、歌舞乐娱场所,一律关门歇业。城內的各个黑帮、盗贼团伙、有名气的江湖独行侠,事先都接到了伍尔奇团长一封客气的信件,要求他们给惊雷佣兵团一个面子,在今后的几天里暂停营业,不生事端,否则定然会遭到灭顶之灾。
市民们自然觉察得到城內的紧张气氛,但就连消息最灵通的商人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只能躲在酒馆的角落里,各自小声<img src="in/jiao.jpg">流听到的小道消息和自己的猜想。
不过大家都没有注意,有时候城门口会出现用黑帘子裹得严严实实的马车通过。这些马车无须盘查,直接由精⼲的佣兵支队护卫和引领,奔向戒备森严的市政大厅后院。
“这已经是两天来的第十七辆马车了。”罗嘉斯看看手上的记录本:“商业都市联盟大议会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市政厅对面有一座三层楼⾼的旅馆,最⾼楼层的一个房间里,乔装成商人的猛虎军团副外长罗嘉斯,正和当地大商人摩那狄,隔着窗帘的隙<img src="in/feng.jpg">往外张望。
“各城议会代表以及五大佣兵团团长将在未来三天內到齐,四天后正式开会表决。”
“能想办法跟代表们联系上吗?”
“联盟大议会的老规矩,全体会议参加者一律下榻市政后院的贵宾楼,会议之前那里由佣兵团重兵守卫,实行完全隔离,噤止任何人出⼊。”摩那狄头摇表示毫无办法。
“反战的城市有多少个?佣兵团团长们的态度怎样?”
“目前形势很微妙。反战的城市有三成,主战的城市也大约是三成,其余的四成摇摆不定。在佣兵团方面,擒龙团团长撒龙先生強烈反对,惊雷、⾎剑团力<img src="in/ting.jpg">齐瓦的建议,雄鹰和连捷团的态度则是模棱两可。不过,很多中小佣兵团希望借战争之机浑⽔摸鱼,劫掠钱财、打响招牌,他们也在努力游说,跟我们唱对台戏。”
所有的人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对同一件事情,可能存在截然不同的态度。战争是某些人的灾难,但对另一些人而言,未免不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群短视的家伙!”罗嘉斯狠狠哼一下鼻子:“唯恐天下不<img src="in/luan.jpg">!”
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摩那狄起⾝过去。
从门上的窥孔朝外望了望,摩那狄连忙打房开门,将同样是商人打扮的流亡的呼兰帝国摄政王亚尔提<img src="in/ying.jpg">进屋內。
岁月在无情地流逝,数代先辈留下来的沉重精神枷锁、⽇益渺茫的复国大业对心灵的磨折,令这位老人愈发苍老了。
世代侍奉的主人到来了,平素呼风唤雨的巨商摩那狄,此时变得极为恭谨,他安排亚尔提⼊座,自己却垂手肃立一旁。
“亲爱的罗嘉斯先生。”
“尊贵的摄政王殿下。”
“⽝子库巴情况如何?他没有给丹西领主添什么<img src="in/luan.jpg">子吧?”
“哪里,库巴皇子现在已经是沃原郡最⾼军事长官,丹西领主对于他的表现赞不绝口,多次给予嘉奖。这一次,领主大人特地委托我向殿下表示诚挚的敬意,感谢殿下⽗子俩为我们猛虎军团所作出的大巨贡献。”
“丹西领主客气了。我已经是风烛残年,这把老骨头如果尚有点用处,随时听候领主大人和次长阁下的差遣。”
“摄政王殿下,您折杀晚辈了。”罗嘉斯连连摆手道:“安德鲁外长受到殿下的大力协助,在呼兰私访极富成果。丹西领主要我告之殿下,一俟国內危局解除,他将把扶助库巴殿下继承大统之业列于我领第一军政要务。”
“如此就多谢领主大人了。”亚尔提松弛褶皱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从怀里菗出一叠名单递给罗嘉斯:“这里我也告诉阁下一个好消息。这是我最近争取到的反战城市名单,另外,雄鹰和连捷佣兵团也已经答应我,将在大议会的辩论中支援撒龙团长的反战主张。”
“哦?”罗嘉斯接过名单,眼前一亮:“真是太好了。您是怎么做到的?”
“呵呵,这些年流离失所,旅居海外,也结识了一些朋友。”亚尔提眨眨眼道:“别的不说,几十年的<img src="in/jiao.jpg">情换一张大议会投票,总还是没有问题的。”
众人皆笑,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惬意起来。
“摄政王殿下,关于那个神秘的黑袍客,我们这边想尽了办法,却一直寻不到他的任何踪迹。”罗嘉斯问道:“您神通广大、资讯畅捷,可否向我们提供一下有关的线索呢?”
“对于贵国,我们的报情网是完全给予公开的。次长阁下问到的那个黑袍客,我手下的报情人员也一直在搜寻。不过,最早一次见到他尚是几个月前,发现他在海港同盟的一个小渔港登上一条小船出海,然后就再也没有发现他的⾝影了。”
“哦?”罗嘉斯皱起眉头。
“我一直很奇怪。”亚尔提说道:“为什么丹西领主对于这个神秘人物如此感趣兴呢?”
“对于摄政王殿下,我国也没有任何可以隐瞒的。”罗嘉斯解释道:“此人与惊雷团团长伍尔奇、⾎剑团团长卡冯、洛瓦城议长齐瓦等人关系密切,这些人都曾与丹西领主有过节,如今又都倾向于对海港同盟开战。我们怀疑此人就是本次促成战争的幕后黑手。但这一切都只是怀疑,此人背景如何、到底为什么这么做、意图何在、是否与我们为敌,我们对以上的问题都无法得到合理的答案。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
“不愧是丹西,要将一切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不过,从你说的这种情况来看,这一回,要么是你们自己多疑,要么就是你们遇到真正厉害的对手了。”
“但愿我们碰到的是前一种情况。”罗嘉斯耸肩道。
“黑岩城那边情况如何?”作完军事部署后,巴维尔派人把侦察兵的头目墨菲叫了过来。
“昨晚别亚将军已经抵达城下,战况的进展现在尚无消息。”
“那有没有庞克、<img src="in/bo.jpg">尼哥罗和金斯利的消息?”
这三个人,负责去东岸各处召集愿意参战的民间义勇军。
“没有。”墨菲摇着头。
“阿施塔和密尔顿的呢?”
“也没有。”墨菲还是头摇。
巴维尔叹口气,不再发问。他转过头去,灼灼的独目朝南眺望…
仅晚了半⽇左右的时间,从央中郡其他各处要塞以及自南边的厚土郡赶来合围的各路塞尔救援队部,都抵达了本次进军的终点目标…<img src="in/ji2.jpg">鸣镇。
然而,这些后到的塞尔人发现,<img src="in/ji2.jpg">鸣镇周围的营寨已经悉数落⼊了早来一步的兹波林手中,而自由军团的大队部却毫无踪影,作战计划完全落空。
意图进行“中心开花”式反包围的塞尔人扑了个空,兴冲冲地赶来赴宴,主人却逃之夭夭,只留下空空的餐桌。
似乎还嫌对这些怒气冲冲的赴宴客人戏弄得不够,今晨他们又收到黑岩城守将飞鸽传来的求救急件。
觉察上当的兹波林不得不立刻回援相助,他留下五千人塞尔步兵驻守要塞后,其余的十二万五千塞尔队部和一万苏来尔人,总计十三万五千人马,立刻整队出发,援救黑岩城。
宽阔的⽩杨大道上,队部来时撵起的尘埃刚刚落回地面,又遭到一支更庞大队部的践踏,军靴和马蹄的踩踢将它们再次扬至半空,连健壮的战马也被道上扑起的厚厚尘土呛得不断地打噴嚏。
虽然不知道是密尔顿把绝密消息传出去,但小孩因为报告错误军情而令军队主力扑空,故而他再也享受不到与最⾼指挥官同车而行的待遇,被关进一辆车厢狭小的囚车里,押送着跟随大队部一同行军。
囚车的轴轳在大道上辘辘滚动。
透过车窗的铁栅,密尔顿看到包括阿施塔在內的二十多名伤重被俘的自由军团战士被塞尔人用大铁钉忍残地将四肢钉在道旁的柱子上。
大多数人耷拉着脑袋,已经断气,偶尔有一两个神志尚清醒的人,仰头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嚎。
“阿施塔叔叔、勇敢的战士们,愿你们的在天之灵安息,阿门。”
小密尔顿再次见识了兹波林的恐怖手段和战争的残酷<img src="in/xing.jpg">,他双手划着十字,心里默默为死去的勇士祈祷…